晚間時分, 爲了慶祝七公主與漠北格欽將軍的定親,宮廷宴會在皇宮裡盛大開席。
七公主被安排在太后身邊,接受着女賓的頻繁祝賀。陸詩予坐在遠處, 看着七公主臉上笑靨如花, 便知道她是滿意這樁婚事的。與此同時, 陸詩予焦急地尋找祁玉琛的身影, 想和他說, 希望他能早日來提親,這樣纔不會節外生枝,纔不會有後顧之憂。可是四下尋找, 陸詩予始終沒能見到祁玉琛的身影,不知道他又去了哪裡執行任務, 更不知道他何時會回來。
陸詩予正無奈之際, 突然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 轉過頭來,發現竟是久違了的五殿下江慕銘。
“五殿下, 你什麼時候趕回來的?”陸詩予連忙問道。
江慕銘醉醺醺地坐了下來:“剛回來。”
剛回來就喝這麼多酒,陸詩予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後奪下了江慕銘手中的酒壺,說道:“五殿下,皇上和重臣都在, 還有漠北使團的人也在, 你不能再這樣喝下去了。”
醉態畢現的江慕銘說道:“喝死算了, 醉着總比醒着好。”
陸詩予想起皇上要給他指婚一事, 便小聲勸解道:“五殿下, 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可是, 眼下別無他法,你只能接受皇上的安排。你想想看,你貴爲皇子,享有了一切的富貴,可是也會付出相應的代價,世間之事,就是難以兩全的。”
江慕銘慘然一笑:“你是說父皇要給我指婚一事?如果真是如此,天命難違,我倒寧願那個人是你,詩予。”
“哎!五殿下,你真的是喝多了”,陸詩予搶白道,“你心裡苦,我清楚。可我跟你不一樣,我有了心上人不說,而且,要不了多久我們就會成親的。所以,你還是去禍害別的姑娘好了。”
江慕銘嘴角上揚,冷笑着對陸詩予說道:“你說的是都衛司的那個人吧。當日你爲他擋劍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
“是又如何?”陸詩予回道,“他待我如若珍寶,哪像你,萬不得已的時候纔想起我來。”陸詩予平日裡就時常與江慕銘相互開玩笑,彼此間說話也隨意得很。
江慕銘眉頭一擰,說道:“詩予,我怎麼記得,小的時候,你一直喜歡的人是我三哥啊?”
“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喜歡過三殿下?”陸詩予立即反駁起來。
“那時候你特別愛哭鼻子,只有我三哥在的時候,你纔會停下來。”
陸詩予扶頭嘆息:“我那是嚇的,好不好?看他那一副冷麪孔,我哪裡還敢哭?”
江慕銘又嘆了一口氣:“唉!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我們都長大了。”
陸詩予也跟着嘆息起來:“是啊,長大了,就會有長大的煩惱。”不過,陸詩予轉念又一想,自己終歸還是幸運的,能遇到祁玉琛這樣的良人,如今唯有希望他能早日上門提親,這樣自己心裡才踏實。
時間轉眼到了盛夏,皇上率領着龐大的隊伍正式開啓了江南之行。正如七公主所言,此次規模要比池州大會壯觀得多。陸詩予和大哥陸晉之、堂姐陸婉婷一同參加了此次南下之旅。
一路上,陸婉婷滿是心不在焉的樣子,一心想要趕往江南。陸晉之此次被派了任務,負責隊伍行進過程中的指揮與協調。此次江南之行,不少重臣子弟一同前往,皆想借此次機會能夠得到皇上的賞識,爲今後的青雲之路做鋪墊。陸家也不例外,此次格外看重陸晉之,希望他能好好表現,將來進一步在朝堂上建功立業。
一路前行,待隊伍行進到陽州城時,開始駐紮歇息。陸詩予剛剛安頓好,便立即去找了七公主。
轉了許久,陸詩予有些茫然了,這裡明明是皇室子弟駐紮的地方,可是無論如何都沒找見七公主的身影,不知道她到底跑去哪裡了?陸詩予嘆了一口氣,這次江南之行比上次的池州大會還要盛大,祁玉琛的任務也更加繁瑣和緊張,一路走來,自己始終沒有機會見到他,而堂兄陸晉之忙於當差,和自己說不上幾句話,至於陸婉婷,更是和自己形同陌路一般。陸詩予唯有和七公主在一起時,才感到一些貼心與欣慰。
走着走着,陸詩予突然發現格欽將軍從一個營帳裡走了出來,於是笑了笑,這一對兒妙人,訂了親之後真是形影不離,趁此歇息的機會也要聚上一聚,說上幾句話。
格欽將軍走遠後,陸詩予立即來到營帳旁,掀開營帳的門簾,笑着大聲說道:“我終於找到你了。”
下一個瞬間,陸詩予就愣住了,這裡沒有七公主,反倒是幾位皇子都在,就連平常幾乎見不到的太子殿下竟也在場,而且裡面的氣氛稍顯凝重。
此時,太子面露慍色,將手中的茶碗重重地往案上一擱,說道:“底下的人怎麼做事的?到底還有沒有規矩?什麼人都能放進來。”
陸詩予連忙行禮道:“詩予魯莽了,望太子殿下恕罪!”
這時,太子身旁的三皇子江慕遠看了看陸詩予,隨後對太子說道:“詩予是來找我的,沒想到皇兄也在,還請皇兄莫要怪罪,稍後我說說她便是。”
聽了江慕遠的一番話之後,太子面色稍微緩和了些,重新端起了茶碗。
此時,江慕遠朝陸詩予使了個眼色,陸詩予會了意之後,連忙低頭退了出來。
走出營帳後,陸詩予鬆了一口氣。太子平日裡讀書和其他人並不在一處,又比其他皇子和公主年長不少,所以自己和他幾乎見不了幾面,而且平常就聽人說太子殿下脾氣不太好,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由於還是沒能找見七公主,陸詩予有些百無聊賴地在營地周圍走着。此時天色已近黃昏,陸詩予來到一處樹叢旁時,聽到樹叢裡面傳來了說話聲。
“婉婷,你家裡人還迫使你早日結親,是嗎?”是一個男子的聲音。
“那又如何?家裡安排我去攀龍附鳳,可我死活不從。他們一時間也拿我沒辦法。”陸婉婷細聲說道。
“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唉,都怪我……不能給你體面的生活,也給不了你相應的地位,所以纔會讓你這般爲難。”
陸婉婷連忙接道:“這怎麼能怪你呢?我已經和家裡人說過了,他們若是再逼我,我就去廟裡當姑子去。或者,我就學我那個堂妹陸詩予,懸樑自盡。上次她就是弄了這麼一出,家裡才放棄讓她定親的。”
“婉婷,我捨不得你受這樣的苦……”
陸詩予在一旁聽了之後,心緒有些複雜,難怪陸婉婷和家裡鬧僵了,爲她介紹的親事,她哪一個都不應,原來真的和上一世一樣,她有自己喜歡的人,可府裡不同意。
正當陸詩予轉頭思索之際,突然撞見了身後的江慕遠。陸詩予連忙朝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不希望打擾到樹叢後面的人。江慕遠點了點頭,顯然也意識到了樹叢後面的動靜。
正當陸詩予準備輕手輕腳地離開之際,突然聽到陸婉婷說道:“謹生,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不會屈從家裡的。如果實在不行,我就把府裡給我定的親事推給陸詩予,她成天跟在皇子和公主身邊,巴不得能嫁給那些皇親貴族呢。”
陸詩予聽後,心中異常氣憤,她陸婉婷有了意中人,就可以隨隨便便污衊自己麼?陸詩予不願再聽下去,轉身氣憤地離開了,而江慕遠也隨之離開。
走出一段距離之後,陸詩予對江慕遠說道:“今天多謝三殿下爲我解圍。”要不然,以太子殿下的脾氣,說不上後果會怎樣。
江慕遠看着陸詩予,濃黑的眉頭間有着揮之不去的陰鬱,過了許久,才嘆息着說道:“此次江南之行,怕是有些事情要發生。太子身邊的人剛剛被父皇革了職,很多人都比平常要緊張。在此期間,你且要謹慎些。”
陸詩予不明白他所指的事情是什麼,也不想過問朝堂之事,只是點點頭,應了下來:“我知道了,多謝三殿下提醒。”
此時,晚風襲來,殘陽似血,江慕遠的目光久久凝視着陸詩予。
“三殿下,快看!七公主在那裡,我一直在找她呢。”陸詩予連忙轉移着話題,不想再單獨面對江慕遠。
此時,七公主也看到了陸詩予和江慕遠,一邊揮手打招呼,一邊下了馬,跑了過來。
“我方纔去學騎馬了,只在外面轉了一小圈,就暈得不行。”七公主氣喘吁吁地說道。
陸詩予笑着說道:“七公主,你這是在爲去漠北做準備麼?”
七公主連忙否定道:“我是想練好騎術,將來好跟你比試一番。”
陸詩予見七公主面色上的紅暈,也沒多說什麼,只是與其閒聊了幾句,最終目的是不想與江慕遠單獨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