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詩予擡頭看向江慕遠, 看着陽光下他俊朗無比的臉龐,看着他的髮束在迎風飄揚,想着他年少成名的豐功偉績, 心中不禁無限悲涼, 他現在一旦跟西辰國之人走了, 很有可能就回不來了。此時的陸詩予顧不上自己與他之間的恩恩怨怨了, 他是爲了保衛大周的西北邊陲才遭人嫉恨與仇殺, 他是爲了讓自己出來散心才被人跟蹤與設下埋伏,他曾在江南救過自己一命,如今自己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去送死。想了片刻之後, 陸詩予流着淚說道:“三殿下,你別跟他們走!別中了他們的圈套。”
這時, 周圍的一位牧民附和道:“這位姑娘說的沒錯!三殿下, 你是我們大周國的英雄, 我們都聽過你保家衛國、在邊疆奮勇抗敵的事蹟。你不能跟他們走!他們西辰國的人若是敢胡來,我們就一起跟他拼了。”
其他牧民聽後, 紛紛揚起手中的馬鞭和砍刀,說道:“三殿下,你是我們的英雄,今天我們和你一起!讓他們西辰國的人有來無回。”
“對!他們既然敢悄悄潛伏進來,我們就讓他們再也回不去!”
此時, 西辰國隊伍中的爲首之人看了看周邊的牧民, 又看了看他們手中簡樸的馬鞭與砍刀, 不由得冷笑了起來:“三殿下, 你就帶着這幫烏合之衆前來迎戰嗎?到時候可別怪我們勝之不武。”
江慕遠手握長刀, 冷峻的眉毛一挑,不屑地說道:“恐怕沒有勝算的是你們吧。這裡是大周國的地界, 由不得你們在這類撒野。今天就讓你們見識見識大周的實力。”
一旁的牧民聽了江慕遠的話之後也深受鼓舞,跟着附和道:“對!讓他們見識見識我們的厲害!三殿下,今天我們就跟着你,一起當回英雄!”
江慕遠轉過頭來,對大家說道,“感謝各位的盛情!今天我與大家一道對付西辰國的人,讓他們再也不敢來此囂張!女人和孩子,都躲到一邊去,免得一會兒誤傷了她們。剩下的男子,一起準備抗擊西辰國的亂賊。”
“聽憑三殿下調遣!”隨後,牧民們開始讓女人和孩子躲到遠處。
江慕遠對陸詩予說道:“你去跟她們一起躲起來,輕易不要出來。等我了結了他們,再去找你。如果……”江慕遠頓了頓,繼續說道,“如果我沒有去找你,你就跟着她們一起,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去。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他們傷害到你。”
陸詩予知道自己留下來也幫不了他,反而會成爲他的拖累,可是如今他身處險境,就此一別,不知道他會不會平安歸來。
隨即,陸詩予抓住江慕遠的衣袖,聲音哽咽着說道:“你不許有事!記住了,我等着你去找我!你必須去找我,聽到沒有?”
江慕遠點了點頭,看着陸詩予,像是鄭重地許下了承諾一般。
臨走前,陸詩予將衣袖內的匕首偷偷塞到了江慕遠的手中,那還是顏氏意欲謀害自己時所用的匕首,自己後來收了起來,以備不時之需,只是萬萬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派上用場。
江慕遠看了看手中的匕首,臉上露出了無奈的苦澀笑容,復又擡起頭來,看着陸詩予漸漸離去卻仍時不時回頭的身影。
陸詩予隨着人羣騎馬去了遠處,事實上,此處地勢平坦,周圍全是草原,既沒有可以遮擋的樹木,也沒有得以藏身的建築,唯有幾間帳篷可以暫時躲藏。
陸詩予心下擔心得不得了,一方面害怕江慕遠他們慘遭西辰國之人的毒手,畢竟西辰國所來之人全部都是精銳,而江慕遠身邊只有家丁和牧民;另一方面擔心一旦江慕遠那邊失利,那自己所在之處也不會安全。
爲了不坐以待斃,也爲了幫助江慕遠脫險,陸詩予連忙問向周圍的女子:“你們當中,有人擅長騎射嗎?”
周圍女子知道陸詩予是三殿下身邊之人,便也對她十分尊敬,有人指着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子說道:“她是我們這裡的騎射第一名。”
陸詩予點了點頭,說道:“他們西辰國的人十分狡詐,這次又是有備而來,所以我們不能坐以待斃,等他們殺過來。”
“這位公主,你說我們該怎麼辦?”有中年女子發問,方纔陸詩予說三殿下是自己的哥哥,便有人誤以爲陸詩予是大周國的公主了。
陸詩予輕咳了一聲,默認了對方的假設,如今自己有公主的身份,或許她們會更加願意信賴自己,聽從自己的命令。
隨後,陸詩予對那位女孩子說道:“現在需要冒險,但是如果不冒這個險,我們的勝算就十分渺茫。所以,我們現在要把馬羣趕過去,讓脫繮的馬羣衝散對方。待他們被衝散之後,你藏身在遠處的馬背旁邊或者馬腹之下,瞅準時機,射殺對面那個爲首之人。”一旦爲首之人中了箭,其餘人就會羣龍無首,就會給江慕遠製造更多取勝的機會。
陸詩予從小便聽祖父講述戰場上的種種情況,祖父年輕時曾在戰場上陷入敵陣,爲了突出重圍,曾偷偷藏身馬腹之下,一路躲過敵人的追殺。當然,這需要極高的騎射技術才能過關。
少女聽後點了點頭,明白了陸詩予的意思,說道:“放心吧,公主,我從小就在馬背上長大,曾經射殺過野狼和野兔。”
陸詩予鼓勵般地拍了拍少女的肩頭,隨後對其他人說道:“事實上,是我和三殿下來到此處,纔給大家帶來了麻煩。如今還要大家一起協力才能制敵,我和三殿下心裡十分過意不去!等事成之後,我一定會稟報上去,給各位封功犒賞,賠償你們的損失。”陸詩予心裡清楚,自己和江慕遠如果能僥倖回去,還要面臨着數不清的解釋,但眼下卻顧不得這些了,唯有平安脫險才最爲重要。
“公主說的都是客氣話!我們能和三殿下一起絞殺西辰國之人,纔是我們的榮幸。”少女露出明麗的笑容。
隨即,事不宜遲,一些婦女留下照看孩子,另一些婦女則開始追趕着馬羣,少女拿好弓箭,飛快地騎上了馬,奔向西辰國之人而去。
陸詩予此時站在遠處,地勢較周圍偏低,看不見江慕遠等人的身影,心裡愈發地焦急起來,又是擔心江慕遠受傷,又是擔心少女的安危。
當身邊陸續有馬匹奔跑過去時,陸詩予不知道哪根筋錯亂了,隨即跟着翻身上了馬,唯有能看見他,自己心裡纔好受一些,哪怕是遠遠地望着也好,如今被動地等在這裡,心裡只會亂成一團麻。
前方,越來越近了,陸詩予騎在馬上,已經能遠遠地看見有人倒下了,風中也傳來了血腥的味道,有人受傷了,有人流血了,只是不知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