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別有用心!

這孩子,滿腦子裝的都是什麼?

桑玥敲了他一記,厲色道:“好好讀書,別胡思亂想!”如果韓天宇是她親弟弟,她一定會揍他一頓,才幾歲就講出那樣子的話?

韓天宇的臉紅得像明豔豔的花束,眸子裡氤氳着一層水霧,帶着一種顫動人心的美。桑玥倒也不忍過多苛責,語氣柔了些:“你還小,那是大人才會說的話,謹言慎行,你明白嗎?”

韓天宇點點頭,脣角倔強地蠕動幾下,想說什麼,但一觸碰到桑玥幽靜清冷的眼神便一句也講不出了。

我是小,可玥姐姐我會長大的。

花廳內,桑玥見到了羅氏、孫氏、韓玲萱和“久違”的大夫人。爲什麼說“久違”呢?因爲才幾日不見,大夫人的整個精氣神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穿着紫色對襟華服、內襯挑金銀線束腰百褶裙,袖口和領口開滿潔白的茉莉花,雍容華貴中含了一分典雅。她頭頂望仙髻,戴兩支赤金綵鳳步搖,鳳凰是鏤空的,輕輕凌駕與一抹金霞之上,彷彿隨時都要振翅翱翔。可儘管她的服飾極度奢華、妝容極度精緻,依舊掩飾不住暗淡無光的眸子裡偶爾閃過的恍惚之色。

其實,就連大夫人自己也覺得奇怪,身子大不如前,又噩夢連連,沒一夜睡得安穩的。

“玥兒見過外祖母、大舅母、母親、萱表姐。”桑玥給衆人一一見禮,態度恭順良好。

孫氏擡眸看向桑玥,發現她較上次又漂亮了幾分。桑玥今日穿了件漩渦紋紗鏽裙,藍白相間,就像一朵碧海中的浪花,一飄一蕩,清新淡雅。她不施粉黛,卻膚賽初雪,脣紅齒白,一雙幽靜深邃的眸仿若聚攏了花廳內的所有輝光,簡直亮得不像話。

孫氏再看向自己的女兒,二八年華,形同枯槁,臉上的妝粉厚得險些要掉下來,仍掩不住神色萎靡。

這樣一對比,孫氏的手幾乎要將一塊帕子給撕碎!這個桑玥的命還真大!

韓玲萱嫉妒快要瘋了,但她不是桑柔。她吃一塹長一智,大夫人和母親都在桑玥手中討不到好,她也就只能恨恨,斷然不敢再貿然行動了。

大夫人淡淡掃了桑玥一眼,兀自按住太陽穴,看見這個小賤人就鬧心!

桑玥將滕氏的帖子遞給青瑤,讓青瑤呈給羅氏,她微笑道:“祖母派我來接母親回府。”

大夫人聞言就是一怔,老夫人醒了?還叫桑玥來接她回府?

不過她也就愕然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桑玥是什麼身份?一個庶女,老夫竟然派她過來接自己?這不等於扇了她這個主母一耳刮子?她是應老爺的話留在丞相府的,按理說當由老爺接她回府纔是。再不濟,也該讓柔兒這個嫡女過來。怎麼……怎麼可以是桑玥?

羅氏看破不說破,畢竟韓珍有錯在先,受點委屈壓壓性子也是好的。她和顏悅色道:“既是如此,今日就讓你母親回定國公府吧。”

桑玥將大夫人的神色盡收眼底,忽而面露惑色:“母親,你怎麼了?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羅氏看了大夫人一眼,這個女兒在丞相府住得並不舒心,即使在她和老爺的面前也極少露出笑臉。唉!在孃家便也罷了,但她作爲長輩,實在不應該在桑玥面前露出這種表情。

羅氏打了個圓場:“你母親興許是昨夜沒休息好。”

大夫人不悅地蹙了蹙眉,道:“我沒事,白蘭,去收拾東西。”

說着,她站起身,打算給羅氏行個禮告退,卻不知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身子一傾。離她最近的桑玥和白蘭同時衝上去將她扶住。她卻忽然感覺左臂被握住的地方一陣銳痛,本能地甩了甩胳膊。

這落在衆人眼中可就認爲她心情不好,在拿桑玥撒氣了。

羅氏的臉色沉了幾分:“珍兒!”

大夫人這纔看清那人是桑玥。她摸上左臂疼痛的位置,仔細檢查並無異樣,難道是她的錯覺?

“母親。”桑玥無辜地喚了聲,爾後又走過去攙她。

這回,那種痛感更加明顯了,就像一根細針戳進了她的肉裡一般,她狠狠地推了一把,將桑玥掀倒在地。

“珍兒!”羅氏站起了身,這個女兒真是丟臉丟到家了,半分容人之量都無,不管桑家做的多麼過分,她都不該把氣撒在一個孩子的身上!

大夫人轉過身,指着桑玥的鼻子,喝道:“你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居然敢扎我?”

孫氏和韓玲萱交換了一個眼神,無比驚詫。

“母親,你哪裡不舒服?”桑玥憂慮地問道,亮晶晶的眸子裡輝光攢動,似銀河的星子在閃,任誰看了都是一副我見尤憐的模樣。

大夫人覺得桑玥的眼睛美得刺目,令她幾乎無法直視。她一把揪住桑玥的領口,桑玥順勢從地上站起,大夫人咬牙道:“還敢狡辯!把手伸出來,我倒要看看你藏了什麼幺蛾子!”

“母親,我沒有啊。”桑玥無辜地攤開雙手,十指纖纖,空無一物,她前後翻了翻,道:“母親,你看,我連長指甲都沒有,怎麼會扎你?”

大夫人仍舊不信:“不!你明明就用東西紮了我!白蘭,給我搜身!”

白蘭爲難地遞給羅氏一個求助的眼神。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被搜身是極侮辱的,羅氏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她知道韓珍和桑玥之間誤會頗多,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韓珍這事若真做了,得罪的可就是滕氏和桑楚沐了,畢竟桑玥是奉命前來,代表的就是定國公府。

羅氏擺擺手:“白蘭,你退下。”

白蘭如釋重負,欣喜地退至牆邊,開始眼觀鼻、鼻觀心。

大夫人正欲發火之際,韓天軼跑了進來,他走近桑玥,翦瞳裡噙着擔憂的水霧:“玥姐姐。”

桑玥對他報以一個安心的笑:“我沒事。”

韓天宇目光凜凜地看着大夫人,脆生生道:“姑姑,你要搜玥姐姐的身,回定國公府再搜,這裡是丞相府,你已出嫁,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早不是韓家人,不要企圖在韓家做出無禮的舉動。”

大夫人氣得胸口發堵:“天宇,我是你姑姑!”桑玥總共才和韓天宇見了幾次面,兩個人怎麼就好得跟親兄妹似的?

韓天宇臉色不變:“正因爲你是我姑姑,所以我纔不能看着你犯錯。”

“你……”大夫人大口大口地喘氣,一陣劇烈的頭痛來襲,她按住太陽穴,“豈有此理!”

桑玥對韓天宇搖頭,示意他噤聲,又對大夫人真誠道:“母親,您別生氣,祖母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叫您回府,她若知道您這般看待她的心意,該有多寒心啊,您就隨我回去吧。”

這話說的好像她不願意回去似的。大夫人氣得頭昏腦脹,閉上眼將怒氣壓入心底,忽然一針冷風撲鼻,手臂又是一疼,她擡起右掌,二話不說就是一耳光扇了過去。

“韓珍,你太過分了!”羅氏差點沒從椅子上摔下來。

孫氏和韓玲萱目瞪口呆,大夫人的膽子也太大了吧?

大夫人睜眼,看清來人後驚得花容失色:“天宇!怎麼會是你?你……爲什麼也要扎我?”

此話一出,別說大夫人,就連桑玥的心裡都閃過一絲愕然,她扶大夫人的時候的確是在指縫裡藏了細針的,但韓天宇應該不會啊。難不成大夫人真的瘋了?

羅氏幾步踏下臺階,將韓天宇摟在懷中,顫抖地撫摸着他高高腫起的臉頰,心痛得像被刀子在割。她失望地看着大夫人:“你說你這個性子,難怪將定國公府鬧得雞犬不寧,當着我的面,你就敢打天宇。你父親和我從來都捨不得動這寶貝孫子一個頭發,我看你纔是真正的無法無天!”

桑玥的眸子眨了眨,小聲嘀咕道:“我覺得母親……好像有些不太正常啊,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這嘀咕聲一字不差地傳入了羅氏和韓天宇的耳中,韓天宇在羅氏的懷裡蹭了蹭,爾後瞪大淚汪汪的眼:“祖母,姑姑先說玥姐姐扎她,現在又說我扎她,祖母你現在就命人搜我的身吧,看看我到底拿什麼扎她?”

“胡說!”羅氏心疼了嗔了韓天宇一句,“我的天宇心底善良,哪裡會拿東西扎人?”語畢,想起桑玥的話,再結合韓珍這幾日時不時露出的恍惚,心裡信了幾分,“珍兒,找個太醫給你瞧瞧吧。”

“母親!”大夫人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給她找太醫?她好好的瞧什麼太醫?難不成母親懷疑她瘋了?她狠狠地瞪了桑玥一眼,一定是她唆使韓天宇做她的幫兇,也對,韓天宇對自己夥同孫氏謀害他娘一事耿耿於懷,會被桑玥挑撥很正常!

不過大夫人明白韓天宇在丞相府的分量,動了韓天宇,她就徹底失去丞相府的支持了。一念至此,她把心一橫,擠出一副笑臉:“天宇,我知道你還小,會聽信別人的讒言並不奇怪,姑姑相信你是無辜的,但是……”

說到這裡,大夫人神色一肅,語氣冰冷似雪:“我必須要搜玥兒的身!”

這回就連孫氏都有些看不過去了,好歹桑玥是韓珍名義上的女兒,關上房門是打還是罵別人管不着,可當着外人的面對桑玥發難,丟的可不是她自己的臉嗎?

孫氏哪裡知道,大夫人早就被桑玥逼得喪失了理智,如果現在給她一把刀,只怕她會毫不猶豫地將刀捅進桑玥的心窩子。

桑玥向前一步,坦然道:“搜就搜,只要母親不再疑神疑鬼,玥兒受點委屈又算的了什麼?我絕對沒有做對不起母親的事!”她沒撒謊,扎幾下哪裡算對不起大夫人了?

“玥姐姐!”

“孩子!”

桑玥的話音剛落,韓天宇和羅氏就異口同聲地想要制止,大夫人被他們的舉動給震了一下,回了幾分神,瞧桑玥自信滿滿的樣子,心裡閃過一絲狐疑:難道說……桑玥真的沒拿針扎她?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硬着頭皮讓白蘭帶桑玥去房間裡搜了身,出來時,白蘭垂頭喪氣:“大夫人,二小姐的身上沒藏尖銳的東西。”

大夫人半天說不出話,她捋起袖子,再次開始檢查手臂。

韓天宇將頭埋進羅氏的懷裡,一副怕到極點的樣子:“祖母,快讓姑姑走吧!她又要打我了!姑姑瘋了,她肯定是瘋了所以認爲我們拿針扎她!”

桑玥這回算是看明白了,天宇是在幫她呢!這孩子,倒是懂得知恩圖報。她又一次地走進大夫人,探出手,笑得恭順:“母親。”

大夫人又被紮了一下,暴跳如雷:“你還敢扎我?”

經過這麼一番折騰,所有人包括韓玲萱在內,都開始懷疑這個姑姑有些精神失常了。丫鬟剛剛纔搜過身,桑玥身上並沒藏針,她到底拿什麼扎人?

羅氏拍着韓天宇的背,對着韓珍嘆道:“趕緊收拾東西,隨玥兒回家吧,你說你好好的一個主母,總是住在孃家,那麼大一家子事誰來操持呢?隨後,我會請個太醫去給你瞧瞧。”

母親趕她走?大夫人血氣上涌,恨不得一劍殺了桑玥,白蘭趕緊扶住她,低聲道:“大夫人,請您冷靜,有什麼事回府再說,這裡不方便動手。”

大夫人知道再多說無益,拼勁全力才忍下怒火,悶悶地回了定國公府。王媽媽勸慰了整整一個時辰,才讓她的怒火平息了些。

見大夫人不再發火,王媽媽纔講起了正事:“大夫人,六姨娘的瘋病好了。”

“此話當真?”大夫人摸着手裡的小香瓶,吃驚地問道。

王媽媽篤定道:“奴婢起初也是不信,親自去了一趟,與六姨娘聊了幾句,她答得頭頭是道,還說大概是瘋久了,有些事都記不太清了。”

大夫人冷冷一笑:“她是通過你向我示好呢!記不太清?我看她是不敢記清!宸楓已經死了,她舊事重提也沒了證據,如今她對我,完全不構成威脅。”

王媽媽愣了愣,道:“大夫人您的意思是……放六姨娘回來?”

大夫人打開香瓶聞了聞,一股薄荷清新直達心底,她闔着眸子道:“我正在想這個問題呢,一個年輕貌美的九姨娘、一個懷有身孕的五姨娘、一個有滕氏做靠山的大姨娘,我這前有山後有虎,外加桑玄夜和桑玥兩隻白眼狼,真是終日不得安寧!尤其是桑玥那個小賤人,如今越發囂張了!我真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王媽媽被大夫人蒼狼般兇狠的眼神震得毛骨悚然,心裡卻道:能將大夫人逼着這般摸樣,二小姐的確有些手段。她冥思了片刻,道:“其實,六姨娘是個聰明人。”

王媽媽似乎另有所指,大夫人按了按太陽穴,片刻,腦海中靈光一閃,笑得邪惡:“是的了,她的確是個聰明人。我記得她有個表哥是做鏢師的,咱給六姨娘賣個人情,給她表哥一筆生意做。正好,我要給江南陳家送幾箱厚禮,答謝他們那麼多年來對玄羲的教導。”

陳家家主陳遜與桑楚沐是生死之交,這就是爲何桑楚沐不將玄羲送去羅家學習,而要送去陳家了。當然,她給陳家送禮,多多少少也有點討好桑楚沐的意思。

王媽媽遲疑道:“可奴婢聽說那鏢師的名聲不太好,總鏢頭之所以沒將他趕出鏢局多半是顧及了老爺的面子。”

大夫人將香瓶收好,美眸輕轉,笑得十分開心:“那又如何?爲了拉攏六姨娘,我賠點銀子算什麼?”

拉攏是假,製造一個控制六姨娘的把柄是真吧?可六姨娘與她那表哥已多年沒有往來,會爲了他而甘願受制於大夫人?最重要的是,一個姨娘值得大夫人下如此大的血本嗎?王媽媽覺得不值得。這回,就連王媽媽都看不懂大夫人要做什麼了!

大夫人端起茶,輕輕撥弄着杯子裡的茶葉,淡道:“對了,柔兒的傷勢好些了沒?”

一提起這件事,王媽媽就面露難色:“大小姐的臉上沒有疤痕,但……說話不利索了。她身上的傷口時好時壞,您還是請太醫過來爲大小姐瞧瞧吧。”

大夫人的心陡然一痛,一直視爲掌上明珠的女兒居然落下了病根!而年前說開春後會上門提親的攝政王妃卻遲遲沒有動靜,她的這顆心就越發忐忑了。

“王媽媽,你去告訴柔兒,以後在人前儘量少說話,她這個毛病即便有了,也得瞞着,母親說下午會派個太醫過來,你讓他直接去給柔兒醫病,不必來我這兒。”真不知道母親怎麼想的!竟然認爲她腦子有問題,請太醫給她瞧瘋病!

“是!”

下午,大夫人就派人將六姨娘從佛堂接了回來。幾個月不見,六姨娘的臉頰清瘦了不少,但她五官精緻,身材玲瓏,樣貌比不得九姨娘,卻比其他姨娘強太多。最主要的是,六姨娘是個極端體貼的人,“伺候”桑楚沐更是不遺餘力,所以,作爲男人,桑楚沐是很難抵制這種誘惑的。

當晚,桑楚沐就宿在了六姨娘的院子。

桑玥聽到這個消息時並不十分驚詫,首先作爲子女,她本無權評價父親的行爲,其次,六姨娘回來是遲早的事,即便大夫人不提,滕氏也打算放她回來。畢竟這幾個月以來,桑秋的表現還是比較讓滕氏滿意的。

蓮珠給小慕兒餵了些牛乳和碎肉,杏眼圓瞪道:“大夫人怎麼會發善心將六姨娘接回來?當初不是她送進去的嗎?”

丁香一邊做着繡活兒,一邊道:“估計是見不得九姨娘專寵吧!”

蓮珠摸了摸小慕兒的牙,冷不丁地被它咬了一下,她吸了口氣,急忙抽回手。

丁香又道:“現在府裡都傳得沸沸揚揚,說六姨娘一回來就把住了老爺的心,大夫人爲了向六姨娘示好,還打算照顧六姨娘表哥的生意呢!”

蓮珠繼續逗弄小慕兒,順便接過丁香的話柄:“這三小姐的運氣可真好,從前有咱們小姐罩着,現在她與小姐鬧翻了,六姨娘又回來了。”

桑玥拿起水壺給盆栽澆了點水,微微一笑:“該來的總會來。”

若在以前,大夫人踩趴下一個姨娘就絕不會再讓她有翻身的機會。但今非昔比,父親對大夫人越來越冷淡,兩個月裡,除了在莊子裡那會兒進過大夫人的房,別的時間可大都宿在九姨娘的院子。

皇帝后宮三千佳麗,每個月都固定初一、十五陪着皇后。世家的子弟對正妻就更不能過分冷落了。既是禮儀規矩,也是一分尊重。大夫人與父親的關係每況愈下,她爲了討好父親放六姨娘出來,想想並無不妥。畢竟,在許多世家裡,嫡妻主動給丈夫納妾的也不在少數。至於大夫人爲了修補同六姨娘的關係而給六姨娘的親戚一點支持,這個也說得過去。

可不知爲何,明明所有的事都合情合理,桑玥卻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希望,是她想多了。

“二小姐!”鍾媽媽和茉莉打了簾子進來,二人看起來十分開心的樣子。

“有什麼事這麼高興?”桑玥淺笑着問了句。

茉莉和鍾媽媽將身後的禮物搬了進來。

糖糕想必是慕容耀送的,不過這次多了幾樣珍貴的首飾。桑玥其實並不希望慕容耀花心思給她選禮物,只盼他別再信任裴浩然就好。

桑玥將糖糕放到一邊,看向桌上的長方形錦盒,疑惑道:“這是誰送的?”

鍾媽媽搖搖頭:“奴婢也不知道,好像眨眼的功夫,就在前院發現了這個盒子,還有這個。”

她指了指茉莉手中的鳥籠,裡面有一隻雀躍的七彩鳥,它的右腳上綁着兩根細小的綠色絲帶。桑玥打開鳥籠,它乖巧地飛到桑玥的手上,雙腳勾住她的食指,安靜乖巧。

這隻鳥應該是用來傳遞消息的,會是送的呢?

這時,小慕兒“嗷嗷”叫了起來,彷彿對桑玥獲得新寵非常不滿。桑玥嘴角一勾,心裡大概猜到是誰了。她拿起毛筆,在七彩鳥的絲帶上寫了幾個字,然後行至牀邊,手一揮,它振翅飛向了藍天。

桑玥再打開錦盒,裡面是一把褐色的伏羲式古琴,以桐木爲面板、老楸木爲底板,兩側紋路優美,音質圓潤、沉靜古樸,桑玥只隨意撥了幾下就覺得琴音瑟瑟,似乎飄進了人的心靈深處。果然是把好琴!

外面知道她會彈琴的,只有慕容錦。

桑玥吩咐蓮珠將東西收好,心裡開始疑惑,他們幾個到底搞什麼鬼?

沒過幾日,駱慶就帶着鏢局的人上門收貨了,最大號的紅木箱子一共有八個,兩箱蜀錦、兩箱絲綢、兩箱珠寶、兩箱地方特產。

駱慶在鏢局裡受盡冷眼,現在總算能揚眉吐氣了,連帶着走路的姿勢都雄赳赳氣昂昂的。大夫人出手真闊綽,一給就是千兩白銀。總鏢頭保證只要他跑完這趟鏢,就立即升他爲副隊長。

眼看一箱箱的貨物被擡出定國公府,駱慶也即將踏上去江南的行程,六姨娘在大門口叫住了駱慶。

“表哥。”

駱慶回頭,看見六姨娘邁着碎步而來。她穿着藕色掐花對襟衫、白色束腰月裙,頭上和手上都戴了金燦燦的首飾,與之相比,自己就寒酸多了。爲了進定國公府駱慶特意選了身好行頭,誰料隨隨便便一個灑掃奴才的衣衫都比他的名貴。他有些難爲情地撓撓頭:“表妹,好久不見,我聽說前段時間你大病了一場。”

駱慶早過而立之年,卻仍未婚娶,六姨娘明白他還沒放下當初那段情。她寬慰道:“表哥從江南迴來後,我給表哥說個媳婦兒。”

駱慶聞言臉色就是一變:“我的事不勞表妹費心,表妹若是給我送行的,就講幾句好聽的話。”

六姨娘苦嘆一聲,道:“表哥不想聽,那我就不說了。”她四下看了看,確定無人,小聲道,“我總覺得大夫人沒安什麼好心,王府有大堆的侍衛,她卻非要託鏢,路上你可得謹慎點,別出差錯兒。”

駱慶面露喜色,表妹終究還是關心他的。他拍着胸脯保證道:“表妹,你就放一百二個心,就是爲了你,我也會順利跑完這趟鏢的。”

駱慶的保證在六姨娘看來毫無意義,她指了指門外的兩名青衣男子,道:“我怕大夫人會監守自盜,昨夜特意向老爺求了兩名暗衛,他們武功極高,會在暗處保護你。”

駱慶忍住要將六姨娘抱入懷裡的衝動,咬咬牙,轉身離開了定國公府。

六姨娘搖搖頭,她能做的只有這些,年輕時的事對她而言早是一堆浮華,她幫他只是不希望他失敗後成爲大夫人要挾她的一顆棋子。

在梅園門口,六姨娘意外地碰到了桑玥。

桑玥穿着淡綠色羅裙,身量纖纖,氣質優雅。陽光下,她的臉白得近乎透明,雙頰染了一層恰如其分的緋色,一雙幽靜深邃的眸,美得像兩粒黑水晶點綴在天山瑞雪中。

這樣的女子,恬靜舒柔、淡雅似蓮,絕非尋常姿色可比。

六姨娘暗自驚豔了一把,但當桑玥清冷的眼神掃向她時,曾經被逼供的一幕像一道雷電在她腦海中轟然炸響,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這纔想起二小姐是個多麼恐怖的人。她硬着頭皮過去行了個禮,顫聲道:“婢子見過二小姐。”

桑玥的脣角勾起一個不太明顯的弧度:“六姨娘好像很怕我。”

“婢子沒有。婢子在佛堂養病的這段時間,多虧二小姐的照拂,三小姐才過上好日子。”後面的是實話,她原以爲桑秋會過得無比悽慘,誰料她錦衣玉食,下人勤懇辦事,日子過得風生水起。

桑玥捕捉到了六姨娘眼角一閃而過的慌亂,淡淡勸誡道:“六姨娘原先是怎麼過日子的,以後就怎麼過日子,這府裡的天陰晴不定,打雷颳風還是下雨你無法預料,所以明哲保身的法子就是守住自己的那一方天地,什麼也別摻和。”

六姨娘壓低頭,到:“婢子……從前安分守己,以後也會安分守己。”

桑玥意味深長地笑道:“但願過段時間,你依舊這麼想。”

桑玥走後,六姨娘只覺得渾身一輕,像卸下了千斤重擔。她長吁一口氣,有機會從那個暗無天日的佛堂出來,她又怎願意再被送進去?府裡的鬥爭與她無關,她只要守着三小姐,看她嫁戶好人家就行了。

可天不遂人願,桑玥之所以會警告六姨娘是有原因的。大夫人從來不會無緣無故對人好,她給你多少,就一定會讓你雙倍吐出!

十日後,追隨駱慶而去的兩名暗衛回來了,還帶了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駱慶捲款潛逃了!

那暗衛是桑楚沐派的,定然不會撒謊。六姨娘氣得頭暈目眩,她怕大夫人動手腳,使勁渾身解數才向老爺求來兩個暗衛,表哥倒好,別人沒偷,他自己手癢了!

大夫人將六姨娘叫去了長樂軒。

六姨娘戰戰兢兢地立在大廳中央,雖然此事與她沒多大關係,但她還是怕大夫人會遷怒於她。

大夫人端坐於主位上,雙指捏着一顆乳白色的東珠,淡淡道:“一顆東珠價值紋銀白兩,駱慶一共盜走了五十顆東珠。”

六姨娘臉唰的一下慘白,五十顆東珠,五千兩銀子!

大夫人瞧見六姨娘那副鄉巴佬的樣子就心生鄙夷,她悠悠地說道:“東珠不過是九牛一毛,黃金、紫金、赤金、蜀錦、絲綢……隨便一樣都價值不菲,你們這回,膽子也太大了。枉我一番苦心這麼信任你們,瞧瞧你們又是怎麼回報我的?”

大夫人一口一個“你們”,講得六姨娘驚惶不已。她低聲道:“大夫人,婢子是定國公府的人,此事乃駱慶一人所爲,與婢子無關。”

大夫人撫上髮髻上的綵鳳步搖,半闔着眸子,道:“無關?我怎麼聽說了這樣一個故事呢!一個鏢師爲謀錢財,不惜將青梅竹馬的相好送給達官貴人爲妾,後來鏢師與那妾室珠胎暗結,令她誕下一個女兒。再後來,鏢師騙了貴人家裡的一筆橫財,打算與那名妾室私奔。”

六姨娘噗通跪在了地上,懇求道:“大夫人,婢子和駱慶是清白的!”

大夫人從寬袖裡掏出一個荷包扔到她面前:“那這是什麼?”

六姨娘定睛一看,傻眼了,那是她進入定國公府前繡給駱慶的荷包,上面有她和駱慶的名字,這荷包怎麼到了大夫人的手上?

軒窗大開,午後的春陽像一牀金色的棉被蓋在六姨娘的身上,只是,她不僅絲毫感覺不到溫暖,反而如同置身冰窖,從頭到腳,連頭髮絲都寒涼不已。

大夫人對六姨娘這種驚弓之鳥的反應很滿意,她冷笑道:“想要與你私奔,這話可是駱慶親口承認的,你說老爺他會不會信呢?”

六姨娘忽然有了一種十分大膽的猜測:“駱慶……駱慶在你的手上?”

這種事,哪怕是子虛烏有,桑楚沐聽了也會勃然大怒。何況駱慶和親口承認?與人私通是大罪,輕者亂棍打死,重者浸入豬籠。她死了,三小姐要怎麼辦?六姨娘只覺得自己剛出佛堂就掉進了一個巨大的陷阱,不,或者,出佛堂本身就是陷阱的第一步!

大夫人如此大費周章,絕不是想要她的命。那麼,大夫人究竟想做什麼?

六姨娘用餘光偷偷地打量起大夫人,只見她目視遠方,眸子裡跳動着興奮的幽芒,彷彿看到了一個垂涎已久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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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你們留言的熱情有所下降啊……

第18章 動了她的逆鱗第225章 感覺不錯第153章 口誤第180章 好手段第45章 香凝的幸福第99章 弒君第19章 五姨娘的劫難第230章 雲族的人第104章 回宮第64章 鳳藻宮第70章 輕視第111章 決裂第153章 口誤第8章 雲傲VS荀荀第18章 姚府風雲第163章 氣勢第106章 驚嚇第87章 當初的單純第62章 身份之謎第119章 成親,一追萬里第57章 母愛,情敵?第99章 弒君第61章 詭異的一天第118章 故意第1章 病死冷宮番外十第87章 當初的單純第65章 冷芸發瘋第55章 復活節的彩蛋第129章 聰明人(二)第146章 繡雲閣第3章 重生的意義第8章 入畫第44章 踹下水第47章 色衰而愛弛第224章 多有打擾第120章 定國侯第49章 籌謀,毒渣渣第12章 心亂了第170章 夢中之人第89章 煎情無處不在第178章 我們認識嗎第107章 起死回生第71章 冷芸之死第13章 姿容與風骨第220章 虛虛實實第201章 愚蠢宮人第220章 虛虛實實第73章 心思第28章 二女奪夫第59章 你說一次我親一次!第129章 聰明人(二)第24章 玥玥的病,真相第100章 失蹤的胥陽番外一第67章 給渣男送個禮第36章 曾貴人第六十四章第47章 放紙鳶第30章 天上掉下個準老公第84章 偷樑換柱第7章 噩夢第17章 帝王心術第214章 受傷第69章 蝶貴妃第36章 情定今生,吃了!第28章 二女奪夫第5章 陸德妃第49章 籌謀,毒渣渣番外二第50章 驚豔(二)第83章 各種算計、各種逼迫第214章 受傷第23章 父女,反擊!番外十三求票票第191章 至高無上的權力第160章 地牢第190章 衛姜的往事第221章 受寵若驚第229章 狼子野心第174章 成爲爲過去chkee第78章 無妄之災第105章 太后第54章 小藏獒第16章 宮刑,腰斬第73章 逼上絕路第109章 太后生辰第230章 雲族的人第21章 冷貴妃,蓮珠第87章 當初的單純第103章 回京第104章 比死更難過!第13章 兩男齊聚,攤牌第75章 私會第37章 就這點手段?第139章 胸有丘壑第61章 冷煜澤,交鋒第63章 爭寵,比演技第50章 驚豔(二)第100章 失蹤的胥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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