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敏洗完澡出來，頭髮用一塊浴巾包了，肥大的浴袍也掩蓋不住她豐腴的身材。雖然已到中年，由於保養得益，歲月並沒有在她的身上刻下多少痕跡，相反，她略微發胖的身材和眼角隱約的魚尾紋爲她平添了幾分成熟女人的魅力。
“老周，該你了。”見周乾正在閉目養神，她湊到他旁邊輕輕喚醒他。
“哦。”周乾一個激靈睜開眼睛。
朱敏有點不高興了：“我以爲你睡着了，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沒……沒什麼。”周乾結結巴巴地說着，遊離的眼神鎖定在手機上。
朱敏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跟隨着他的眼神也看見了手機，伸手拿了過來。
“我在想……”見妻子按住手機解鎖鍵的拇指停頓住了，顯然她在聽自己要說的話。
“我在想樂樂今天很不對勁。”
“怎麼了。”朱敏把手機放到沙發上，轉過臉來看着周乾。
“她剛纔告訴我說她認識一個人，那個人連她的身份都不知道竟然要借一大筆錢給她，最近我們忙得無瑕顧及她，我擔心她在外面認識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自己還不知道。”
“這個確實有點奇怪，那個人是誰，男的女的。”
“我問樂樂了，她不肯告訴我，還發脾氣。對了，你不要問她這件事，她不讓我告訴你。”
“這是你爺倆的秘密，我當然不會過問。”想到樂樂瞞着自己把這件事告訴周乾還不讓周乾告訴她，心裡有點發酸。
周乾攬住朱敏的肩膀說：“好了，都怪你平時對她要求太嚴，不過你放心，我對你是知無不言，她不對你說的事我對你說，反正我是爲了討好你連出賣女兒都要眼睛都不眨一下。”
朱敏這才高興起來：“你就知道哄人。夫妻兩個教育孩子就是要一個嚴格一個寬鬆一些，你只知道溺愛女兒這個壞人當然由我來做。這件事你也不用太擔心，我猜這個人是個年輕的男子，脾氣也和我們的女兒一樣直爽好衝動。他只是答應借錢而已並沒有把錢交到樂樂手上，我想他這個人到底怎麼樣不是光靠樂樂一個人說了算，也不是像我們猜測的那樣，不管他有何居心，樂樂都不是小孩子，以樂樂的聰明，別人不會那麼容易騙到她的。”
聽朱敏這麼說，周乾也稍微放心下來，“那我們也要小心，最近樂樂的動向我們都要了解清楚。”他補充說。
“那就看你這個叛徒蒐集到的情報準確不準確了，快去洗澡吧，這件事以後再說。”
周乾終於站起身，他拍拍朱敏的肩膀，說：“你先去睡覺吧，不用等我。”
朱敏看着周乾進了衛生間，她起身準備回臥室，眼睛不經意間掃到周乾的手機上。奇怪，剛纔明明在她旁邊的，怎麼跑到沙發另一頭去了，她拿起看了看，自言自語道：“老周怎麼調成靜音了，這不是他一貫的作風。”
回到臥室，朱敏躺在牀上，想着白天的事，也許是白天操勞太多的緣故，一閉上眼睛睏意就襲來，她很快睡着了。
一覺醒來，已經到了凌晨三點，她往周乾睡覺的地方看了看，赫然發現旁邊是空的。她起身來到客廳，看到周乾躺在沙發上睡着了，懷裡還抱着手機。
她輕輕把手機抽出來，翻看了裡面的記錄，信息是空的，最近的通話記錄也是在白天。“好端端的抱着個手機幹什麼。”她推了推周乾，周乾睜開眼睛，看了看牆上的鐘表，一拍腦袋，驚呼說：“我想躺在這裡休息一下呢，誰知竟睡着了。”周乾帶着歉意說。
“洗完澡還不回房睡覺，在這休息幹什麼。”朱敏生氣地說。
聽到妻子的責怪，周乾感到更加愧疚，他起身扶住有點發酸的腰，說：“最近太累了，等過了這段時間我好好在家陪你。”說話間看見朱敏手裡的手機，說：“我習慣帶着手機，怕公司有事找不到我，這麼晚了，放在這裡吧。”說完接過手機隨手放在茶几上。
朱敏回頭看了一眼周乾的手機，想到被他調成的靜音模式，沒有說什麼。
早上醒來，已經到了七點，周乾早已不知去向。朱敏來到客廳，見樂樂端着早餐往餐桌上擺。
“媽，你怎麼不多睡會，這是我做的早餐。”
朱敏看了看周樂準備的早餐，很是精緻，忍不住讚不絕口。
“你不要太辛苦了，早飯由媽媽來做就可以。”
“不辛苦，我這幾天閒着也是閒着，就讓我爲您盡一盡孝心，而且過了今天，我恐怕比您還要忙。”
“怎麼了。”
周樂託着下巴，看朱敏津津有味地吃着早餐，說：“您忘了，從明天起，我開始施展我的計劃。”
“那麼快啊。”朱敏看着興致勃勃的女兒，說：“看你興奮的，小心樂極生悲。”
“媽，我會如履薄冰、蓄積待發，您放心好了。”
“別光顧着說話，你也吃。”朱敏剝了一個雞蛋遞給周樂。
“媽，您別吃那麼快，對胃不好。”
“這都幾點了，我怕晚了公司開晨會。”
“哦，對了，爸爸臨走的時候讓我告訴你，昨天你喝了那麼多酒，工作又那麼累，今天不用去公司了，讓你在家休息一天。”
“那怎麼行，而且你還得去公司提款，你一個人怎麼行。”
“我差點忘了。好的，一會我們一起去。”想到提款的事，周樂也加快了吃飯速度。
母女兩個吃過早餐，朱敏去衛生間簡單收拾了一下，回來見周樂提着包，站在門口等她。
“媽，我們快走吧。”
朱敏看着餐桌上狼藉一片，說：“蓉蓉還沒起牀呢。”
“一會她起來自己弄點吃的不就行了，反正她在家閒着也沒事做，這些交給她整理好了。”周樂上前拉住她的胳膊，說：“我們快走吧。”
“昨天晚上回來得晚，沒有見到蓉蓉，今天又那麼早出門，而且是她一個人在家，不行，我去叫醒她。”
“媽，你真囉嗦，你好心叫她起牀她還會怪你攪了她的好夢。快走吧，你看都幾點了，耽誤你上班是小事，耽誤我提款可是大事。”
朱敏還想再說什麼，周樂連推帶拽把她拉出了家門。
客廳裡一下子安靜下來。葉蓉臥室裡門緩緩開了，露出一張慘淡暗白的臉，她看着空蕩蕩的房子，一抹冷笑掛在臉上。
“連早飯都懶得喊我吃了，”她指着桌子上的殘羹冷炙，說：“讓我吃剩飯，不就是寄人籬下嗎，爲了我的仇恨，我只能忍了。”
她拿起一根油條塞進嘴裡，端起碗喝了一口冰涼的豆漿。胃裡一陣痙攣，她乾嘔了幾聲，還好，只是吐出點酸水。看來她身體復原後體質好了許多，要在過去，她吃一點冷東西就嘔吐不止，幾乎吐出血來。
勉強吃了點東西，她打開電視，一邊看着電視一邊收拾着碗筷。別看她足不出戶，說話不多，她還是恨關心外面的事。
手機響了，她拿起看了看，是朱敏打過來的。
“喂。”
“蓉蓉，你起牀了啊，桌子上的剩飯不要吃，早飯去外面吃吧，中午我讓樂樂回家陪你。”朱敏聽到電視的聲音，知道葉蓉已經起牀了。
“伯母，我已經……”
“我知道你不願意出門，這樣吧，冰箱裡有面包和牛奶，你用微波爐熱一下。哦，對了，微波爐你會不會用，關上門選擇時間就可以了。”
“謝謝伯母，我馬上去拿。”聽到朱敏絮絮叨叨說話，葉蓉的臉上浮現一絲波瀾，不管周樂怎樣對她冷顏以對，朱敏還是真心關心她的。
“會用就好，記住千萬別吃涼的。”
葉蓉點點頭，準備掛掉電話，聽到那頭周樂急不可耐的聲音。
“媽，幹什麼呢，快簽字。”周樂一把奪過朱敏的手機，放在一邊，把一張支票擺在她面前。
“你呀，就是心急，別等我簽了這個字，你就不認我這個媽了。”
“怎麼會呢，您是我親媽，您待我再不好，我也只能以德報怨。”
“瞧你這張嘴，好了，拿去吧，記住，每走一步路，都要向你爸爸和我彙報。”
“我知道了，當初拿錢給葉蓉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嘮叨過。”
“行了，別整天埋怨，蓉蓉畢竟不是我們家的人，她聽到了會心裡起芥蒂。”
“我明白，我這不沒有當她的面說嘛，我知道我是您女兒，您打我罵我都可以，蓉蓉姐是外人，我們待她再親也只能撿好聽的話給她說，說的重了她會不痛快。”周樂在朱敏臉上親了一下，手舞足蹈出了門。
“你這孩子。”朱敏搖頭嘆息了一聲。
也許周樂太心急，在奪走媽媽手機時並沒有發覺還沒有掛掉電話，因此她和媽媽的談話一字不落地進了葉蓉的耳朵。
葉蓉緩緩合上手機，那絲冷笑又掛到了臉上。她本來已經溫熱的心，又一寸一寸冷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