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院子的霍霆琛仍舊是覺得難以抒懷,臥室裡面沒有開燈,月光藉着沒有拉起窗簾的窗戶中透了進來,他靠坐在牀邊,腦中閃過的,都是自己對莊穎沒有好臉色的時光。
“喵~”喵從黑暗中聞着霍霆琛的氣味,準確無誤的找到了他在何處,跳到了他的腿上。
霍霆琛伸手一撈,將喵撈到自己的懷裡,順着她的背,微微的嘆息。
他也是知道,一句道歉根本不足以表達自己對莊穎的歉意,他欠她的,不僅僅是一句對不起,還有那個孩子。
“喵~喵~”喵又叫了兩聲,伸出舌頭舔了霍霆琛的手,使勁的往他懷裡蹭。
其實一直以來,霍霆琛心中的這些事情,都鮮少和人講述,那幾個好友,雖然大家關係親近,但也沒有像女人之間那麼細膩的感情,說不出口。
想想唯一能夠無所顧忌的說出來的人,竟然也只有安之言一個。
能夠平靜的講出他和霍晉之間的事,可能是因爲她是霍晉的主治醫生,他只是希望安之言能夠更加用心的在霍晉的病情上,那是作爲一個病人家屬很自然的情緒宣泄。
但是後來,幾次三番的和安之言說起自己與家裡的關係,好像已經是信任她,將她當做是情感宣泄的對象,她不也是從來沒有拒絕過嗎?
而當喵跳到他的懷裡的時候,他很自然的想到了安之言,或許這個時候應該和她講講心中的煩悶,自己誤會了莊穎,誤會了父親,和莊穎說抱歉比對霍榮柏說來的簡單。
他和父親的矛盾,已經不僅僅在於母親這件事上,現在他們兩個有太多的理念不同,很難說道同一個點上。
就是這樣想着,霍霆琛已經將手機拿在了手中,已經記不清楚究竟有多久沒有和安之言聯繫過。
霍霆琛發現這種感覺很糟糕,就算是翻出了手機號碼,撥號鍵就在手邊,卻怎麼也摁不下去。
現在這麼晚了,打過去會不會打擾到她?萬一她和男朋友在一起不是很尷尬?那天晚宴上,她和謝嘉恆很般配啊。
他雖然很不想承認那次在會議上與謝嘉恆針尖對麥芒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之前他給安之言打電話接的人是謝嘉恆,在他坦蕩蕩的說自己是安之言的男朋友的時候,他差點將手機摔了。
那天,他的心情同樣是很低落,特別需要一個人說說話,結果打了電話,讓他的心情更加的糟糕。
今天,會不會是同樣的情況?
但是,來不及霍霆琛思考,喵伸出了爪子,肉墊摁在了手機上,熱感應的屏幕一下子就講電話摁了出去。
也許阻止是來得及的,但是霍霆琛的潛意識裡面就任由這個電話打着,聽着機械的提示音,他一下子特別期待着對方能夠接起來電話。
早就上了牀的安之言將手機放在了牀頭櫃上,半睡半醒中聽到了電話鈴聲,以爲是醫院來電,伸出手拿過手機接了電話。
“喂……”安之言已經很努力的想要清醒過來,要是真的醫院有什麼情況的話,她必須馬上起來趕去醫院。
但是電話那頭久久沒有回覆,此時,安之言已經醒了過來,準備下牀穿衣服,做好了去醫院的準備。
“喂?”安之言站了起來,都已經走到了衣櫃前,還是沒有聽到對方傳來聲音。
這才意識到可能是陌生人打來的騷擾電話。
安之言將手機拿離耳邊,手機屏幕一下子亮了起來,她纔看清楚打電話的人——霍霆琛。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對方這個時候打過來,打過來又不說話,逗她玩?
“霍霆琛你這麼晚打過來幹嘛啊?”安之言揉了揉頭髮,重新躺上牀,明天還要早期去上班,並不是人人都像霍霆琛這樣可以九點十點去上班的啊!
“哦,不是我打的,手機不小心被喵碰到了。”霍霆琛半真半假的說着,安之言的電話是霍霆琛翻到的,但是真的打出去的,是他的喵。
安之言做了苦喪臉,什麼理由啊,難道他養的喵智商那麼高可以用智能手機?
“好吧,那就沒什麼事了吧,我先掛了。”說着,安之言準備收線,再和她的牀來個約會。
但是,對方卻沒有那麼容易敷衍。
“等等……”然而,等等之後,霍霆琛卻又聽了下來。
被折騰的已經有些惱火的安之言重新坐了起來,口氣不太好的說:“你知不知道大晚上打別人電話是一件很沒有禮貌的事情,你還沒什麼事,這就更加過分!”
“你就知道我打過來一定沒事嗎?”
“……”安之言被霍霆琛的一句話憋得半天吐不出來話。
“我受傷了。”
“你受傷了應該打120而不是我的手機,如果不嚴重你可以自己處理,給我打電話是最沒有用的一種方法,明白嗎?”安之言耐心的解釋道,但是意外的覺得,霍霆琛今晚上有些異常。
“醫生也治不好我。”
“按理來說,病入膏肓者只能等待死亡,想來你就是這種狀況。”
“哪有你這樣的醫生,不勸病人積極接受治療還要病人等死。”霍霆琛的聲音聽起來好了些,至少沒有剛纔那麼的低落。
“霍先生,我的專業不是臨牀心理學,治不好你的病,所以,你去找專家,不要打擾我睡覺。”
“安之言,你真的和謝嘉恆再一起了嗎?”忽然間,霍霆琛問出了個特別私人的問題。
但也就是這個問題,讓安之言想到了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的人,是有未婚妻的,就算他不開心了,心裡難受了,應該和他的未婚妻交流,而不是和她這個有男朋友的人打電話。
“那你又和貝雅彤訂婚了嗎?”
“恩。”
“我和他在一起。”明明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卻還要再問一遍,“所以,你覺得這麼晚打電話來給我真的合適嗎?”
“但是我和雅彤的訂婚,是兩家家長早就確定的事情,這與我喜不喜歡她沒有半點關係。”霍霆琛想要解釋什麼,但是,安之言並沒有興趣聽下去。
“這是你的事情,真的很抱歉,很晚了我要睡覺了,以後請你不要這麼晚打電話給我,我們兩個也應該沒有什麼私事需要交流,再見。”這一次,安之言沒有再給霍霆琛等等的機會,直接掛了地那話,但又擔心醫院會打電話過來,又不敢關機。
也好在,霍霆琛後來並沒有再打過來。
安之言側躺在牀上,心裡忽然間一陣憤怒。
霍霆琛這樣算什麼,不開心了就打電話給自己當他的心理導師開導他,然後他開心了就可以當她不存在,轉身就和別人去訂婚。
還大言不慚的說他訂婚的事情是家長的意見,現在是不是家長的意見有那麼重要嗎?重點是他就要結婚了!
可是,這些,與安之言又有什麼關係?爲什麼一通電話就能夠讓她的情緒這樣的激動?
安之言想,肯定是因爲在她快要睡着的時候霍霆琛的一通電話讓她幾乎整晚上都沒有睡好,打擾人睡覺的人,簡直天理不容!
當安之言頂着黑眼圈去上班的時候,科室的人都笑她是國寶,你看,這能夠不生氣嗎?
倒是沈之燁,一大早就是精神抖擻的,於昨天的低沉完全不在一個水平,跟着沈之燁去巡房的安之言,雖然知道可能是因爲錢的事情解決了讓他神清氣爽,但還是想要確認下。
“沈醫生,事情都解決了?”安之言說的小聲,在巡房之後回到科室的走廊上。
沈之燁笑了笑,臉上都是輕鬆的表情:“都辦妥了。”
安之言點點頭,心裡實在是心疼自己的哥哥,明明不用在這些事情上操心的他,卻因爲錢而煩惱了那麼長時間,現在事情解決了,臉上的表情也輕鬆了,許意這個女人,怎麼狠心連沈之燁這樣的人都欺騙?
最好是韓磊拿着錢走了,以後許意也能夠稍微安分一點,她是最不願意見到沈之燁受傷害的。
“謝謝你的關心,不過,你是不是晚上沒有睡好?今天的手術就不要參加了,出差錯也不好。”沈之燁今天下午有一臺手術,本來是安排安之言一起參加的,但按照她現在的狀態,進手術室一點都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深知這一點的安之言也只能點頭,都怪霍霆琛昨晚上那麼晚打電話過來。
手術室和內科一起合作的,但是內科那邊派來的人竟然是韓磊,這讓安之言十分的意外,不是韓磊拿了錢就離開的嗎?
然而韓磊在科室裡面見到安之言在的時候,雖然臉上有一閃而過的意外,他卻當做並不認識她一樣,和一起手術的人交流着手術,最後和沈之燁一同離開去準備。
這時候瞌睡蟲也被趕走大半的安之言從椅子上起來,在韓磊要進手術室之前將他截了下來,兩人在準備室裡面,一個神情嚴肅,一個無所謂。
“你不是拿了錢就離開的嗎,怎麼還出現在這裡?”
“是要離開,不過也得等我做了這個手術之後吧,我也是醫生,要把手上的事情做完才能放心的走。”韓磊靠在牆上,打量着這個原本應該是護士的人。
她說她和沈之言認識,他怎麼不知道?
“最好是你說的這樣,我告訴你,你要是耍什麼花樣,大不了一拍兩散。”她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會這樣和自己曾經的男友放狠話。
“也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至於這個穿鞋的,究竟是韓磊還是安之言,這個時候的安之言並沒有理解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