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華清宮的董若婕,看到室裡的燭光亮了,心中暗喜,雖然不能親眼見到捉姦的情況,但能幻想到,現在皇上在外面,裡面又有禁衛軍統領,只怕他們插翅難飛吧。
等在門的見到屋裡的燭光亮了,窗裡映出幾道人影,其中有一道體形較纖細,心想那肯定是樂平公主了。果然,裡面傳來女人的聲音,她悄悄地吁了一口氣。明天,她可以告訴爹這個好消息,她的太子妃位置保住了。
只是,進去裡面的人怎麼還沒有出來報告情況呢,心中開始有點焦急了,就在這時,一名小宮女擠過人羣,來到她面前,低聲說了幾句。
“什麼?你說周公子沒來?”董若婕現下的心情難以形容,那裡面的人是誰?會不會是雍親王?心裡一沉,轉瞬又一鬆,因爲她看到拓跋藺此刻正站在剛纔跟她彙報的小宮女身旁。
小安子說親自引領樂平公主進了裡面,那麼,她可以很肯定的裡面那個女人是樂平公主,至於與她苟且的男人是誰並不重要了,她的目的就是毀了樂平公主的清白,讓她不能嫁給太子或雍親王就行了。
尋思着,禁軍統領文泫由屋裡走了出來。
“文泫,是誰如此膽大闖了進去?”武承帝沉聲問。
“是……”文泫朝董若婕那窺了一眼,欲言又止。
董若婕接收到他的眼神,看他的神情,似乎有什麼難以之忍,難道樂平公主知道是她設局的,所以文泫才這樣看她?
“說!”武承帝命令。
文泫垂首道:“是太子。”
什麼?
太子兩個字如同一記閃電劈入董若婕腦中,她千算萬算,最終將自己的丈夫送給別的女人?不,她不相信。
董若婕想也不想,衝進大門,奔上臺階進屋。
她的舉動令在場的人都一愕,不知道她爲何如此激,不就是太子闖進華清宮嗎?可在場的只有兩個人知道情況,一個就是文泫,另一個是曾掉到坑裡的小宮女。
文泫當時也沒想到屋裡的會是太子,他來到屋門外,聽到裡面有男女交歡的喘息聲,以爲是某個宮女或某位妃子勾結外人來這裡偷情。所以沒多想就踢門進去,可當見剛穿上褲子的是太子時,他已來不及阻止外面進來的兵士。
他們都看到室裡的情況,驚訝的發現牀上半跪着,用被子裹的女子,居然是太子妃的妹妹,若被太子妃見到情以何堪。
而小宮女聽到裡面的人是太子,同樣也被嚇到了,喃喃自語:“這下子糟糕了,竟會是樂平公主和太子……”
她的話還沒說完,一直跟隨她身後的拓跋藺,由她嘴裡聽到樂平公主幾個字時,倏地扯住她的手臂問:“你說什麼?什麼樂平公主?”
“我……”小宮女被他兇惡的神情嚇到了,竟然說不上話來。
“說!”
“樂平公主在裡面……”
她的話還沒說完,拓距藺已將她往旁邊一推,立即奔了進去。
見到他們一前一後如此神迅往裡走,皇太后和皇上事感有蹊蹺,然而,當文泫附在武承帝耳邊說了兩句時,武承帝有臉色變了變,立即吩咐皇太后帶着衆人先去綠州湖畔主持燈會,然後下車往裡面走。
皇太后明白裡面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只是皇上並不想讓太多人在場,於是立即叫人起轎前行。
話說董若婕衝進屋裡,見到裡面並沒有樂平公主的身影,反而是自己妹妹董若涵披着裹着被單,坐在牀前哭泣,丈夫則慢條斯理地穿着衣服,地上滿是撕破的衣服碎片,不用多想,這裡面剛剛肯定上演着一場激烈的肉戲。
看到這一切,她整個人如遭電擊,全身動彈不得,連腦子也變成一片空白……
當她回過神時,她有種想一頭撞往牆上死去的衝動。
爲了設這個局,她花了不少銀兩買來自西域的“茗香”,據說點燃有催情作用,如果吃了媚藥聞了這香味,能大大增加媚藥的強性效果,她這麼做就是想讓他們做久一點,激烈一點,讓她夠時間帶人前來捉姦。
可現在好了,奸是捉到了,可捉到的人卻是她的丈夫和妹妹,而她原本要設計的人,卻不知道跑去哪裡了。
拓跋藺進來往房內一掃,卻並沒有見到炎妃然的身影,心中暗喜,原來不是她,但她又去了哪裡?小宮女不是說在裡面嗎?這屋裡不算大,有桌有牀也有櫃子,會不會她就藏身在那裡?於是他不動聲色走過去查看。
可不一會,他感覺到不對路了,室裡除了那股歡愛過後殘留下的味道外,好像暗流着一股怪異味,不知不是這股異味產生的作用呢,他開始有點口乾舌燥了。
“這是怎麼回事?”
這時,董若婕突然衝到董若涵前面,也不顧得身份,一記清亮的耳光扇下去,董若涵雙頰霎時熱辣辣的一片。“說,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的?你們怎麼可以……”
他們怎麼可以揹着她做這種事情呢?一個曾經在她不受寵時,對她冷嘲熱諷過,甚至害得她差點喪命的人,現在卻揹着她跟自己丈夫一起鬼混。當時她設局的是樂平公主,那麼,他們會在這裡,不是私底下見面是什麼呀。
真無恥!
不過,生氣歸生氣,卻沒有忘記要毀屍滅跡,她突然揪着董若涵的頭髮,扯她往桌子那邊移去,一邊打她,然後故意用身體撞向桌子上的酒壺。
酒壺“咣”一聲摔在地下,剩下的酒全倒灑地上,酒香泗溢。這酒裡的東西,總是她弄來的,若是被人查出,不但妃位保不住更會連名聲也沒有,更重要一點就是拓跋凜必定會生氣。
然而,在拉扯中,裹着董若涵的被單被她扯開,露出頸部以下一點,見到脖子那點點的紅痕,她頓時眼都紅了。
橫樑上的炎妃然看到董若婕進來,見到她那先是驚愕又是不可置信,繼而滿臉的嫉妒和心痛的表情,心裡樂透了,可是此刻她卻笑不出,手腳都僵硬了,若沒有人發現她,她只怕挨不過明天了。
怎麼辦呢?她不能現在出聲,叫他們救她吧?
現在她能求的只能是拓跋藺,看到他在屋內這裡轉轉,那裡看看的,似乎是在找什麼?難道他是在找自己嗎?
我在這裡呀,拓跋藺,往上看啊。
可是,樑下的人卻仍然沒有看上來,她只能祈禱他們快些離開,就算會摔死,也總好過凍死在橫樑上。
“這成何體統!”武承帝進來,看到室內的情況,立即威嚴喝道:“你們說,這是怎麼回事?”
已穿好衣服的拓跋凜表面無情的回答道:“父皇,臣兒是被陷害的。”
自見到牀上的女人是董若涵後,他已明白一切,他是被陷害了,但陷害他的人是誰?約來她這裡的人是樂平公主,可進來的人卻是董若涵,她爲什麼會出現這裡?約他來的樂平公主又去了哪裡?
這些酒菜被人動了手腳,他進來前有人進來過,並喝了酒,只是不知道在他之前進來的人是誰?是樂平公主還是其他人?然而,他想倒酒驗試,卻看到董若婕已將酒壺撞倒,證據沒有了。
“誰陷害你?”
“是……”是樂平公主嗎?他正想回答,但沒有證據,他連樂平公主約她來這裡的信都毀了,再而想想,萬一不是樂平公主呢,那不是冤枉了她嗎?再說件事情疑點重重,那封信可以是有人冒充樂平公主送來的。
“現在沒有證據,但可以保證,兒臣是中了媚藥,纔會……”他看了一眼一直低着頭的董若涵,深邃的黑眸危險地眯了眯。
“你們快些離開這房間吧。”再度回來的文泫對大家說:“這室裡的空氣很怪異,進來站久了,便會感到喉乾舌燥,剛剛有名禁軍,進來因爲口喝,便倒了酒杯喝,他現在說身體不舒服。”
經他這麼一說,大家開始感到喉幹,然後有人去打開窗,才發現窗是被釘死了。
武承帝明白事情不簡單,可此地不能久留,便道:“文泫,這裡就交給你,務必查清楚,到底是誰這麼大膽。好了,賞燈會開始了,至於你們的事,明天再處理。”說完,他拂袖而去。
看他們一個個出去了,橫樑上的炎妃然開始絕望了,看來她真的要凍死在這裡了。
怎麼辦?
眼見到拓跋藺的身影就要消失在門外時,她情急之下,脫口而出:“拓跋藺……救我……”聲音很輕、很弱,即使貼到嘴邊也未必會聽清楚。
然而,隨着文泫尾後,正要離開的拓跋藺,前腳邁出門檻,後腳突然一頓,猛地回頭,然後銳利的視線往上移,不敢相信的瞪大雙眼。
那女人居然趴伏在橫樑裡,算準時間,她現在應該是寒毒發作的時候,但隨着她的身體滑下,掉落來的瞬間,他嚇得心神俱散。
飛身上前將她接住,她那柔若無骨,卻冰冷無比的嬌軀,直挺挺的落在他的懷裡。
“雍親王,這到底怎麼回事?”聽到身後有動靜的文泫,突然一個回身,看到有人在橫樑上掉下來,也不禁愣了一下,隨即上前一看,驚訝道:“那不是……”
“噓,這事別張揚。”拓跋藺壓低聲道:“這屋裡的一切讓人嚴謹把守着,別讓其他人進來,還有,那青銅鼎裡的東西,你最好現在拿走去驗試一下。”
剛纔他發現室內的空氣不對,特意搜查看看,發現是青銅鼎點燃着的東西的問題,隨後又見到董若婕將桌上的酒壺弄掉,雖然她那個動作看似無心,但她臉上的神情分明有種心虛。現在看到軒轅臻(炎妃然)在屋裡,再想到小宮女的話,不難猜到,這個局到底是誰設的,要陷進局裡的人又是誰。
那個女人已得到想要的了,還如此不安分,既然如此,那就不怪他無情了!
“屬下知道。”文泫頷首。
“這件事肯定與太子妃有關係,你去找那個叫小楊的小宮女,有什麼消息,馬上給我彙報。”說完,他抱着懷裡的女人,悄然離開華清宮。
他並不怕文泫會將樂平公主的事外泄出去,因爲他曾是他的伴讀。
……
很溫暖!
炎妃然再次醒過來,居然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又溫暖的大牀上。牀?在陌生的牀上醒過來,她第一時間看掀開被子看看,暗鬆了一口氣,衣服在身上,雖然不是原來那件,但總比沒有的好。
她之會這麼驚慌,那是她記得自己昏迷前,好像落在拓跋藺的懷裡,是他又一次救了自己,只是想起前次醒過來的事,怕自己又會赤祼的,纔會急着掀被檢查。
這次算是他有君子之風。
她起來盤膝而坐,眼睛閉上,暗暗運功打坐,脈絡暢順無阻,顯然她身體上的寒氣已散,媚藥也解了,這麼短的時間,拓跋藺是如何辦到?
睜開眼,打量了一下臥室,發現室裡無論是擺設裝飾,還是用於盛裝水果點心盤都是別具特色,氣派非凡,彰顯華貴氣度。
然而,她對於這裡的一切並不陌生,十歲前,她每次進宮都會往這裡跑,那時她最喜歡就是現在躺着的軟牀。夠寬大,夠柔軟,在上面打幾個滾也不會滾到地上,即使掉到地上,也不會痛,因爲這地上鋪有厚厚的地毯。
這是哪裡?
這就是拓跋藺未成年所住的雍華宮,她此刻躺臥的是雍親王的大牀。
此時,室外傳來遽響。
然後“唰”的一聲,門扉被拉開,進來的是一個清秀俊逸的少年,她知道他是誰,是拓跋藺身邊的侍衛那俊。而且她還記得,當年這個少年是在街頭上因爲飢餓,偷了兩隻肉包被人打得半死,被拓跋藺救了並讓他以侍衛身份帶在身邊的。
那時她和拓跋藺每次見面爭吵時,他就和她的丫鬟樂兒在一邊當調解,那時她還打趣的跟樂兒說:“你若再管我和拓跋藺的事,以後我就將你嫁給那俊。”
她知道樂兒是喜歡那俊,每次她這麼說,樂兒都會臉紅,然後羞赧的駁一句:“我纔不嫁給他呢。”
思及此,眼眶忽地一酸,樂兒爲了救她而被李衡殺了,雖然李衡被她設計而撤職押入天獄,可是她還沒有拿到炎家被害的證據,他就死了,這樣的結果又怎對得起樂兒的犧牲呢。
她不能猶豫了,現今能讓她在宮裡立足就只有拓跋藺,只有在他的掩護下,她才能在宮裡站穩腳步。由這次媚藥事件看出來,她現在的身份若不再定下來,只能接下來會有更多像這樣的事接二連三的來。
“公主,你醒來啦?”那俊手裡還端着一碗熱湯,小心翼翼地走過來道:“來,這是王爺吩咐,你醒來一定要喝的。”
炎妃然接過來,望着黑漆漆的湯汁,頓時皺眉了。“有糖嗎?”
她自小最怕就是喝這種東西,以次每次生病,都是哥哥拿糖哄她,她才肯喝。在西臨的時候,因爲她記憶裡,軒轅臻是不怕吃苦藥,才勉強的捏着自己的鼻子喝下去。
“當然有啦。”那俊說着,便拿出一塊方糖給她。
她一看裹着的糖衣,脫口而出道:“是蓮心糖果!”那是她的最愛啊,記得她第一次吃這糖果,正是拓跋藺送她的,這種糖果外表看上去硬硬的,當剝開層層的外衣,將它放入口即融化,又香又柔軟,讓人回味無窮。
因此,她小時候喜歡進宮找拓跋藺,其實也有另一個原因,就是蓮心糖果。後來她跟拓跋藺之間疏離後,她曾到市面上找這種糖果,可那些買糖果的店家告訴她,根本沒有這種糖果賣。
雖然她買不到蓮心糖果,可每年春節,哥哥都會送她一盒,但從不告訴她,這糖果是在哪裡買到的。
“你知道這叫蓮心糖果?”那俊驚訝道。
炎妃然莫名地睨了他一眼,“有什麼不對嗎?”
“不,沒有不對。”那俊搖頭。
他話雖然這麼說,可看她的眼神卻很奇怪,三分驚訝,七分探究,到底她剛剛說錯了什麼話?
炎妃然突然鬱悶起來了,但她也沒有再想,先是將糖果的外衣一層層剝開,直到見到裡的白嫩的肉心,才捏着鼻子一口將藥湯喝下去,然後把糖果肉心放入口中。
她閉上眼睛,感受那軟綿香滑的肉心慢慢地在口中融化,再次品嚐它,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你的爺呢?他在哪?”喝完藥湯後,她將空碗遞迴那俊問。
接過碗,那俊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低聲道:“我的爺還在賞燈會。”
“我沒在,他去那裡幹嘛?難道他想娶別的女人嗎?”
“纔不是呢,王爺是去拿你的花燈。”
“是嗎?我身體好多了,帶我去看看吧。”說完,她跳下牀,拿起放在牀邊的紫色大氅就走。
“公主,你等等。”那俊忙放下碗,追了出去。
外面,明淨似的圓月,已經被遠方藍藍的高山託上天空。
她踏出臥室,看到高空的明月,知道賞燈會可能將接近尾聲,於是快步經過長廊,來到往前院,正要往大門奔去時,就見到拓跋藺的身影出現門口。
見到他,脣角很自然地揚起,正準備上前時,就見到側邊小門有一個紅衣女子快步奔去,跑到拓藺面前,撲入他懷裡。
拓跋藺似乎微微一怔,隨即伸手輕輕抱住她。
一絲冰涼落到脣上,炎妃然怔怔看向天空,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