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就到了中午,摸着咕咕叫的肚子,王德全走到了緊閉的廚房門口,輕輕敲了敲。
“誰啊?咳咳咳。”門內響起了李麗娟的聲音,接着像是被什麼嗆到,咳了起來。
“媽,你沒事吧?”王德全聽到咳聲,急忙問道。
“沒事。”李麗娟的聲音再次傳來,“胡椒粉放多了,咳咳咳。”
胡椒粉放多了?
什麼菜能放這麼多胡椒粉?
王德全的眼睛瞬間就瞪大了,一種不祥的預感自心底升起。
“稍等一會兒啊,馬上飯就好了,德全你和金來先把桌子收拾收拾。”黃媽的聲音從廚房內傳來。
“好嘞。”王德全應了一聲,接着和一旁聽熱鬧的黃金來一起收拾飯桌上堆着的麻將。
看着桌子上的帶着一抹翠綠的麻將牌,王德全挑了挑眉,問向一旁的黃金來:
“我住院這些天你們在打麻將?”
聽清問題的瞬間,黃金來舉手投降,接着小心地解釋道:“我們是在你醒了之後才玩的。”
“感情我媽天天晚上回醫院這麼晚都是在打麻將啊。”王德全忽然笑出了聲,“我還是親生的嗎?”
“唉,生活不易啊。”黃金來嘆了口氣,將麻將布四個角掀起,兜着麻將扔進了一旁的箱子裡。
收拾好了桌子,廚房的門還沒開。
黃爸和王老三聽到麻將聲響,一齊起身回了屋。
在餐桌旁坐好,黃爸看向一旁的黃金來問道:“你媽還沒出來?她在裡面又研究出什麼了?”
黃金來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等了足足二十分鐘,廚房的門終於被從裡面開了一到小縫。
濃烈的黑煙自門縫中涌出,不過片刻,整個屋子就被黑煙填滿了。
濃煙混着強烈的辛辣味,不斷地刺激着餐桌旁四人的鼻腔。
黃爸最先忍不住,率先打起了噴嚏。
“這是什麼啊?這麼嗆。”黃金來也步了黃爸的後塵,連着咳嗽了好幾聲。
“還好吧。”王德全吸了吸鼻子,面上沒有露出向黃金來一樣的神色。看着和自己一樣略顯平靜的王老三,他笑着道:“我和我爸在家裡都被我媽嗆習慣了,你是不知道你乾媽之前在家琢磨川菜的時候有多折磨人。”
“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面嗆人的濃煙。”黃金來一手橫在胸前,一臉英勇。
只可惜維持了不到三秒,就再次被氣味打敗了。
廚房的門開了,濃煙瞬間侵佔了客廳,接着逐漸向窗外飄去。
“飯好了,咳咳。”黃媽的聲音自廚房傳來,接着將一個巨大的盤子端上了桌子。
看着巨大的盤子,王德全微微一怔,接着就聽到了黃金來的聲音。
“媽,你們什麼時候買的盤子?”
“今天早上。”黃媽將盤子放在桌子上,桌子都被壓的‘咯吱’一聲。
桌旁的衆人盯睛看去,只見盤子裡放着的,上一張漆黑的……烙餅?
“是餅。”看出了衆人的疑惑,黃媽解釋了一句,“帶餡的。”
“西紅柿香瓜蘑菇餡的。”李麗娟在廚房補充道:“上面蓋着烤過的南瓜和洋蔥。”
一邊說着,她一邊將碗和筷子拿上了桌子,接着道:“對了,上面還灑了點胡椒粉。”
看着餅外漆黑的外殼,王德全沉默了。
這得是放了多少胡椒粉,才能把餅染成黑的?
“就這一個菜嗎?”黃爸看着黑餅,嘴脣不自然地抖了抖。
黃媽一聽就冷哼了一聲:“這麼大餅還不夠你吃嗎?”
“夠,夠!”黃爸果斷認慫。
黃金來看着慫成一團的老爸,臉上也是很無奈。
“哦,對了,忘了拿菜刀。”黃媽說着,小跑進了廚房,拿着一把寒光閃爍的菜刀再次走到了餐桌旁。
將餅切好,黃媽將刀放在一旁,開始招呼着大家吃飯。
沒有一個人敢動筷子。
最終還是王老三成了勇士,夾起碗裡的後餡餅,閉着眼,一口塞了進去。
王德全也不禁爲自己老爸捏了一把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王老三臉上,王德全等人都以爲王老三會將嘴裡的東西吐掉,可沒想到的是,王老三竟然越吃越香,甚至又咬了一口筷子上的餅。
“怎麼樣?是不是很好吃?”李麗娟看着低頭猛吃的王老三,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好吃。”王老三嘴裡滿是事物,聲音有些含糊。
見王老三如此說,王德全心裡的好奇也被勾了起來。
心一橫,低頭一口咬住碗裡的病,一股奇異的味道瞬間在口腔中瀰漫。
餅是脆的,有很多微微卷起的薄層,一咬甚至能感受到層層脆皮斷裂的清脆聲響。
薄脆外皮上面那一層黑色在口中化開,濃郁南瓜香氣混着胡椒味刺激着味蕾,直衝鼻腔。
辛辣的胡椒,搭配上香瓜的清甜,一種極爲詭異的感覺在口腔裡蔓延。
說不上來好吃,但也說不上來難吃。
上面的南瓜應該是熟了之後搗成泥,抹了薄薄的一層,烤完之後有些微微起沙。
洋蔥已經完全烤化,整張餅上見不到洋蔥的影子,但卻隱隱能嚐到一點洋蔥的香氣。
至於餡料,微潤不幹。
香菇在不知多大火的炙烤下,竟也沒烤乾,反而吸收了屬於西紅柿和香瓜的大部分水分。
微酸,帶甜。
王德全仔細品嚐着,腦海中一時間很難拿出一個準確的詞來形容這餅的味道。
只能說是‘亂中有序’?
想着,他忍不住低頭又咬了一口。
一旁的黃金來見好友臉上沒有什麼勉強的表情,心裡也開始對餅好奇了。
嚐了一口,他的眼淚瞬間就被胡椒味嗆了出來。
“怎麼還哭了?”李麗娟一臉懵。
“太好吃了。”黃金來用袖子抹着自己被嗆出來的眼淚:“不愧是乾媽,化腐朽爲神奇。”
“你說誰腐朽?”黃媽瞬間擡頭,一臉不善地看向自己的兒子。
“我……我腐朽。”黃金來秒慫,接着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咬着餅,還一邊和身邊的王德全小聲嘟囔:
“我乾媽太厲害了,竟然連這麼黑暗的餅都能救回來,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王德全笑了笑,接着默默地將自己的椅子往另一邊挪了挪。
“怎麼了?”黃金來叼着餅,一臉疑惑地看着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好友。
下一秒,他就不疑惑了。
一擡頭,他就見到自己親媽拎着那把切餅的菜刀,氣勢洶洶地看着自己。
“我錯了,我再也不說話了。”黃金來瞬間縮成了雞仔。
黃媽冷笑一聲,拎着刀轉身進了廚房。
原來是把刀送回廚房啊……
黃金來頓時鬆了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畢竟是親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