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罈子確實有些沉。
王德全手上微微用力,罈子才晃晃悠悠地翹起個縫。
說沉但也不是特別沉,還沒有一個成年男人重。
王德全忽然有些好奇沈盈香,一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姑娘,是怎麼把這麼沉的罈子單手拿起來的?
“是不是很沉?”鍾萬象在一旁出聲道,“單手拎起來,還是人嗎?”
王德全看了他一眼,單手扣着罈子邊,將罈子提了起來。
鍾萬象:……
“抱歉,我不是再說你。”鍾萬象急忙解釋,“我是……”
“那你就是在說我?”沈盈香的聲音從兩人身後響起。
鍾萬象:“我不是,我沒有”
“我聽得到。”沈盈香端着一個木托盤走上前,看也沒看鐘萬象:“我想,鍾爺爺應該也不想知道你在背後說人壞話這件事吧?”
鍾萬象一臉“你快殺了我”的表情。
“別傻站着,像我欺負你似的。”沈盈香淡淡道,“這位王……”
“王德全。”王德全提醒道。
“哦,你也坐。”沈盈香一邊說着,一邊將罈子打開,用竹勺分別在桌子上的三個碗裡舀滿了酒。
托盤上只有三個裝酒的碗,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王德全看着眼前文靜的白衣女子,一種不詳的預感在心底蔓延開來。
轉眼間,酒倒好了。
看着眼前的大號的酒碗,鍾萬象一臉絕望。
“不行,沈姐姐,等下我還要開車送我爺爺回去。”
沈盈香擡眸掃了他一眼,道:“鍾老的警衛,我看到了。”
這意思就是今晚誰都別想跑?
王德全有些無奈,他已經很久沒喝過酒了。
自從學了醫開始,從上輩子到這輩子,滴酒未沾。
說實話,王德全是真的不太想喝,他能清楚的感覺到沈盈香對自己的敵意。
她那目光太過直白,就快把自己盯出兩個窟窿來了。
“我先喝,你們隨意。”沈盈香說罷,端起碗,一飲而盡。
人家姑娘都喝了,自己又怎麼能落後。
王德全嘆了口氣,只能硬着頭皮喝了。
也不知道自己酒量到底如何,希望不會醉的太厲害。
一旁的鐘萬象也是這個想法,見沈盈香如此,也不甘落後,仰頭就倒。
然後仰頭就倒。
酒碗‘啪’的一聲摔在地上,沒有碎,在地上滾出一個完美的弧。
沈盈香的目光從鍾萬象身上掃過,接着,再次集中在王德全身上。
王德全看着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人,感受着刺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應該和鍾萬象學一學?
猶豫就會敗北。
王德全還沒糾結完,自己面前的碗又滿了。
“沈姑娘,你……”
“我是故意的。”沈盈香將自己的碗倒滿,“我嫉妒你。”
這話說的太過直率,王德全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把‘嫉妒’擺在明面上的人,自己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對沈盈香,王德全忽然有了那麼一點興趣。
王德全這邊還在感嘆,另一邊,沈盈香第二碗酒已經下肚了。
“憑什麼……”沈盈香的臉上透着紅暈,眼裡看上去滿是水跡。
“明明跟在他身邊時間最長是我,憑什麼陳老會收了你?”
王德全聽着沈盈香的控訴,一時間也是有些沉默。
“可能是緣分吧?”
“緣分?”沈盈香怔怔地看着王德全的眼睛,半晌,輕笑一聲:“我從五歲就跟在陳老前後,這麼多年,你跟我說緣分?”
“我跟着陳老學了這麼多年,到頭來,連一個徒弟的名號都沒有。”她的聲音裡滿是自嘲。
王德全聽着微微皺眉,“是不是陳老的徒弟真的有這麼重要?”
“你懂什麼?”沈盈香笑了笑,眼裡卻滿是失落。
她拿起空空的酒碗,端在眼前,沉默了半晌,“還沒恭喜你。”
說着,拿着空碗在王德全面前的碗上撞了一下,碰撞的聲音極爲清脆。
“恭喜你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釘。”
沈盈香說完,將碗扔在了一旁,不顧坐在對面的王德全一臉懵,起身離開。
離開的動作太過果斷,以至於人都走沒影了,王德全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要是擱在別人身上,準會罵一句‘神經病吧?’。
王德全雖然一直都處於懵逼狀態,但現在,他開始有些明悟。
之前在安通,經常聽宋老和葉紅梅他們說,淮西的局勢如何如何,淮西有多危險。
只是等自己真的來到了這裡,卻沒有感受到如同在安通那般緊張的氣氛。
可能是自己來的時間太短?還沒有接觸到這方面的事情?
王德全覺得很有可能。
自己師父不收沈盈香,應該也是處於這方面考慮吧?
是在擔心沈盈香的安全?
能在葉紅梅都覺得危險的地方開個小館,沈盈香這女人定然不會像看上去那樣簡單。
既然如此,那她也定會了解淮西的事情。
那麼沈盈香剛剛的話……是在提醒自己?
嫉妒,眼中釘。
這提醒還真是明確。
王德全想着這兩個詞,嘴角微微上揚,將碗裡的酒一飲而盡。
就在他將碗放下的時候,地上的鐘萬象哼唧了兩聲,眼睛睜開一條縫,賊兮兮地向桌子的方向看。
“人已經走了。”王德全看着鍾萬象笑了笑,“你真的暈了?”
“真暈了。”鍾萬象揉着額頭,表情浮誇得過分,“這酒真厲害,我這平時都千杯不醉的人,怎麼一喝就倒了呢?”
王德全笑了笑,沒揭穿他那浮誇的演技。
鍾萬象向四周快速掃了一圈,確定沈盈香不再周圍後,這才悄悄鬆了口氣。
將滾落在地的碗撿起,放在桌子上,鍾萬象拍了拍王德全的肩膀,道:
“沈姐姐長的是不是很好看?有沒有心動?”
“心動了大概就行不動了。”王德全將散落的碗整齊摞好,看向有些懵的鐘萬象,笑了笑:“怎麼,你輪椅買好了?”
“沒……沒。”鍾萬象乾笑了兩聲,“那個,你晚上還沒吃飯吧?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吃兩口?”
王德全也是笑了,這笑容在鍾萬象看起來極爲恐怖。
“可以,正好我也想聽你解釋一下,你爲什麼會帶我來這裡?”
“那個……”鍾萬象的眼神有些遊移,“燒烤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