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劉成貴的情緒徹底穩定下來,王德全這纔出聲問道。
“你哪裡不舒服?”
“那個啥。”劉成貴也不再掩飾自己的口音,他尷尬地笑了笑,然後指着自己的腮幫子說道:
“我這嘴裡經常口腔潰瘍,之前去醫院開了藥,吃完之後好了,但是沒過多久又犯了。”
“我尋思找陳老看看,能不能給一個一勞永逸的法子?這口腔潰瘍實在是太痛苦了,別說吃飯了,有的時候一張嘴都疼。”
“你張嘴我看看。”王德全說着,從旁邊的櫃檯裡找到一隻小手電筒,打開開關之後,向劉成貴的嘴中照去,果然看到了一連串的潰瘍面。
“左邊,原本是有兩個單不楞的,後來長着長着就都長一起去了。”劉成貴張着嘴,聲音含糊,“右邊的那兩個還沒長到一起去,不過我估計也快了。”
“你身上其他的地方沒有出現潰瘍吧?”王德全將手電筒挪開,示意他將嘴合上,接着出聲問道。
“沒有沒有,這個絕對沒有。”劉成貴連連擺手,接着問道:“小王大夫,你說我這怎麼辦呀?”
“放心吧,沒什麼大問題,吃兩副藥就好了。”王德全一邊安慰着,一邊伸手給把了把脈。
接着走進診室,拿出一張病歷紙,又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筆,刷刷刷地寫出了幾行字。
“小王大夫,你這怎麼開了兩個方子?這都怎麼吃啊?”劉成貴在旁邊一邊看一邊問道。
“這個外敷,這個內服。”王德全說着,將兩個詞分別寫在了兩個方子上方。
“診所這邊現在抓不了藥,你拿着方子回家,之後隨便找個診所開點藥就行了。”
“那這個診金……”劉成貴拿着方子試探地問了一句。
“你也沒抓藥,診金就算了。”王德全將筆蓋扣好,塞進了上衣兜裡。“回去之後少熬夜,生活儘量規律一些,不要吃辛辣的食物。”
“好的好的,我都記住了。”劉成貴連連點頭。
“那個外敷的藥記得讓他們幫你研成細末,用棉籤蘸一點敷在口腔潰瘍處。”王德全想了想,補充道:“每天敷三次,連續敷10天應該就差不多了。”
“好的好的,我記住了。”劉成貴再次點頭。
“藥吃完了之後,如果還有什麼問題可以再給我打電話。”王德全說着,眼睛向電話的方向看了看:“打診所電話就可以了,儘量在上午打。”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劉成貴第三次點頭。
“嗨,還什麼上午呀。”見病看得差不多了,鍾萬象這才插了一句話進來,“上次我不是說要給你弄一個大哥大嗎?今天就託人帶過來了。”
“你還真的弄了一個?”王德全有些驚訝地看着他,“前兩天你不還嫌棄人家笨嗎?”
“今時不同往日。”鍾萬象嘆了口氣,“雖然我還挺嫌棄他的,但是用這東西確實方便了不少。”
“就是帶着的時候你得拿個包裝着,不然那衣服口袋塞不下。”劉成貴插了一句,“那玩意兒拿着可沉了,要不是爲了方便,我也不願意拿着他。”
“你今天也沒什麼事兒了吧?”鍾萬象向四周看了一眼:“沒事兒的話咱就別在這兒坐着了,老劉你不是還有一個會要開嗎?再不去就要遲到了。”
劉成貴一聽,登時一拍腦袋:“光顧着看病,忘了要開會這事兒了。行了,我就不跟你們在這嘮嗑了,我得趕緊走了。”
說着,他拎起自己的包,急忙向門外走去,走到門口還不忘揮着手喊一句:“我先走一步了啊。”
王德全目送着劉成貴離開,接着將視線轉移到鍾萬象身上,看了半晌,出聲問道:“說吧,你還有什麼事?”
“沒事兒,沒事兒。”鍾萬象笑着連連擺手:“這不是有個朋友從京城過來了嗎?中午打算一起吃個飯,讓你們倆互相認識認識。”
“合適嗎?”王德全挑了挑眉問道。
“我都是你的朋友了,還有什麼合不合適的?”鍾萬象拍了拍王德全的肩膀,“我這個朋友吧,年齡比我大那麼一點點。”
“男的女的?”王德全果斷地打斷了他的話。
“女的。”鍾萬象乾笑兩聲,“長頭髮貌美大長腿,絕絕的一個美女,就是脾氣可能怪了點兒。”
“她是專門來給你送大哥大的?”王德全擡了擡眉,有些八卦地問了一句。
“哪有,人家是來任教的,”鍾萬象嘆了口氣:“就你們學校,教英語的。”
說着,他一臉同情地看向王德全:”沒準等你開學的時候,她就是你的英語老師,到時候你就自求多福吧。”
王德全有些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雖然有些不忍心,但還是說了一句:
“我高考英語滿分。”
行吧,彳亍口巴……鍾萬象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看了一眼牆上的鐘,已經是上午9點了。
“這個時間她差不多該到了。”鍾萬象理了理沒有領子的領口,接着看向王德全道:“走吧,陪我一起去接她吧。”
王德全想了想,便應了下來。
反正自己也閒着無事,跟他走一趟又何妨。
鍾萬象這一路開車開得極爲磨蹭,路上還忍不住抖起了腿。
王德全是被他嚇得不輕,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開車抖腿的人。
終於,在鍾萬象開始第3次抖腿的時候,王德全終於忍不住了,出聲提醒一句:
“你這腿怎麼了?踩離合腳麻了?”
“不是。”鍾萬象說着,喉結上下動了一下,“我這是……這是緊張。”
“接個人有什麼好緊張的?“王德全調侃了一句,“醜媳婦總得見公婆,早死晚死都是死,橫豎都是一刀,不如痛快點兒好。”
“你說的也有道理。”鍾萬象一臉贊同地點了點頭,接着一腳油門,車子嗖地一下竄了出去。
淮西市沒有飛機場,但火車站還是有的。
王德全雖然是坐火車來的淮西,但他對淮西的火車站一點印象都沒有。
畢竟一下車就被請到所裡喝茶的倒黴蛋,可能也就只有他一個了。
鍾萬象一個漂亮的剎車將車停在了路邊,接着特意從兜裡掏出個墨鏡帶了上去。
兩人下了車,就見到一個戴着巨大遮陽帽的女生站在對面。
手裡拎着一個巨大的行李箱,一身紅裙,將整個灰白色調的火車站內增添了一抹濃烈的色彩。
“紅玫姐!”鍾萬象向着那個女生招了招手,“在這邊!”
那女子轉頭看過來,目光無意地和王德全對上。
左側耳垂上的耳釘,在陽光下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