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這仗真不能再打下去了,萬北洋軍把我們圍着打,部隊傷亡了六成,都打了這麼多日子了,連一個援軍的影子都沒有看見,弟兄們實在是扛不住了,估計再這麼下去,咱們全都完了。”
三十標代理標統張二嘎當着黎元洪的面發泄着滿腹的牢騷。
隨着戰爭的進展,尤其是在革命軍不斷失利的情況下,思想的動搖和心態的轉變,致使革命黨領導的革命軍隊伍也分成了兩派,主戰派和主和派。
主和派認爲,革命不是一家子的事,憑什麼只有湖北這邊打的你死我活,臨近幾省,都不敢於擴大戰爭規模,幫助湖北這邊分擔壓力不說,最可恨的是竟然沒有一兵一卒前來支援。
這邊拼了命的革命,反而讓那邊坐享其成,憑什麼!
一個人兩個人有這種想法也罷了,病毒可以傳染,人的思想也可以傳染,甚至是傳染的更快更廣,本來戰鬥力不甚強悍的革命軍,忽然間失去了軍心和鬥志,變的更加不堪一擊。
主戰派和主和派兩種聲音每天在黎元洪的耳邊聒噪,讓他不厭其煩,也拿不定主意。
洋人的出爾反爾,南北和談不順利,以及戰事緊張,亂七八糟的煩心事都擱在黎元洪這個都督面前,被搞得心煩意亂,好生的惱怒。
“都督,好話不好聽,卑職明說了,依照目前的形式,武漢三鎮絕無抵擋北洋的侵襲,倘若城破,那麼將會是我們全軍覆沒。爲了確保革命的火種,不去我們來一個詐降,都督意下如何?”
“詐降?你想讓我做下一個賣國求榮的吳三桂不成!”
張二嘎解釋道:“不不不,只是假裝投降,接受招安,積蓄力量,等待時機成熟之後,然後再反了他孃的!”
黎元洪惱了,怒而拍案:“狗屁,投降這種話都說的出口,你的信仰,你的忠誠哪裡去了!不甘搖尾乞人憐,視死如歸氣浩然。千古六經俱掃地,獨公一柱肯擎天!這樣做,對得起那些前仆後繼不惜犧牲生命爲我們鋪路的革命英烈們嗎!對得起爲捍衛武昌,捍衛這來之不易的革命成果犧牲在戰線的戰友們嗎!這個節骨眼你竟然想到要投降!”
“說得好!”
衆人向外看去,袁兆龍邁着穩健的步伐,鼓着掌走來。
“司令!”全員起立敬禮。
“黎公竟有此視死如歸的膽識魄力,實乃令袁某佩服。”袁兆龍剛剛進門聽見了黎元洪那慷慨激昂的駁斥言論,這讓袁兆龍很感動。
說實話,他對黎元洪的認識大多是停留在歷史課本以及史籍資料,與他的第一次會面,那狼狽不堪的模樣也在袁兆龍的心理印象大打折扣。
袁兆龍從心底沒有把他當成自己人,對他的不信任,一直在提防着他,提防着他叛變革命,提防着他從背後捅自己一刀,從未將兵權交於他的手裡,架空他,只是將繁雜的政務交給他處理。
別管黎元洪是鐵心的革命還是見風使舵,這番言論讓黎元洪把袁兆龍心頭的顧慮打消掉,足以證明這是一個可以信得過的戰友。
“袁司令一路勞累,坐下歇歇,給司令準備茶水。”
脫下軍大衣放一邊,袁兆龍看一眼黎元洪。
黎元洪雙眼眼袋很深,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領口間的扣子胡亂的繫着,其有兩個釦子扣錯了位置,得是多麼大的壓力讓這麼一個平日裡注重形象的人無暇顧及自身。
隨手拿過茶杯,袁兆龍乾裂的嘴脣抿一下杯沿,說道:“在剛纔,袁某貌似聽見有人想要投降,是誰,站出來,讓袁某瞧瞧。”
袁兆龍目光所視之下,無人敢言語。袁兆龍最擔心的不是外面如狼似虎的北洋軍,而是人心動搖。
外敵再強,人力仍可拒之,人心渙散,則如千里堤潰,不可救也。
然而最擔心也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最令他生氣的是,投降二字不以爲恥,竟然拿到桌面堂而皇之的公然討論!
士兵們的思想覺悟達不到,他有必要整頓一下全軍的思想工作,在困境穩定軍心什麼都重要,他決不允許軍心動搖!
“投降是誰說的,給我站出來!”
袁兆龍的聲音提高了三度。黎元洪本想解釋一下剛纔的言論,緩和一下氣氛,但袁兆龍怒氣衝衝的態度,讓他把話留在了嘴裡,袁兆龍怒火燒的模樣,還是他第一次見過,輕易不會發脾氣的人一旦發怒,後果將會是極其嚴重。
見躲不過去了,張二嘎硬着頭皮站出來,低頭道:“回司令的話,這話是我說的……但這都是弟兄們的意思……”
袁兆龍面色冷峻:“告訴我你的職務。”
黎元洪忽然插話道:“這個我來說,原三十標標統不久前犧牲在武昌,他是我提拔來的代理標統。”
雖然是正常的人事調動,但黎元洪覺得還是有必要親自跟袁兆龍彙報一下,免得再引起什麼不必要的誤會。
袁兆龍又問:“你可是武昌起義與我一同走過來的老兵?”
“是,卑職從起義一直跟隨司令腳步,直到現在。”
袁兆龍戴着黑皮手套的右手捏着眉頭,閉眼回憶,熟悉他的人一定知道這是要算賬了。
“我記得起義之初曾經說過,革命是一條不歸路,凡是不願參與革命,或者是對革命沒有信心的,放下武器,便可退出革命軍。那你爲何不走?”
“我……我……”張二嘎爲自己辯解道:“卑職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咱們這麼打仗,損耗實在太大了,咱們的部隊,裝備早晚都會拼完的,卑職只是不想看見咱們的弟兄們這麼白白的去死,所以纔想換一條路子,保全弟兄們的生命……故纔出此下策……”
“革命沒有不流血的,參加革命,應該知道其後果,自古以來,歷朝歷代造反失敗,哪個不是誅九族!貪生怕死,爲何早不退出!”
袁兆龍的語氣繼而轉爲呵斥:“清廷皇室自稱爲天子,奉承天道,我們造反,便是與人鬥,與天鬥!與人鬥,何其艱難,何況是與天鬥!怕死?呵呵,真是笑話!”
“不,這是弟兄們的意思……”
張二嘎已經是面紅耳赤,多次給黎元洪使眼色,祈求幫他一馬,黎元洪卻假裝看不見,他可不想去觸這個黴頭,與洋人談合作失敗這筆賬還記在他腦袋呢。
“你說是兄弟們說的,那好,你告訴我還有誰說過投降的話,報名字,我親自一個一個的問清楚。”袁兆龍咄咄逼人。
“這……這……”張二嘎急得滿頭大汗。
“說!”
張二嘎見勢不妙,馬跪到地,向袁兆龍認錯,祈求寬恕:“司令,我錯了……是我鬼迷心竅……還望司令放我一馬,日後作戰必將奮勇殺敵,回報司令……”這還不算,揮起兩隻手,左右開弓,抽自己大嘴巴,啪啪聲作響。
黎元洪嘆氣搖頭,袁兆龍的脾氣秉性他也差不多清楚,向來是吃軟不吃硬,最瞧不的是沒有尊嚴的奴才骨,投降先不說,又這麼沒皮沒臉的下跪求饒,這下子,天王老子也救不得他了。
正如黎元洪想的那般無二,張二嘎這麼一跪,袁兆龍是鐵了心的要殺他祭旗,用他的人頭來捍衛革命決心,穩定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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