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場鬧劇的背後總是少不了袁兆龍這個推手的推波助瀾。曹琨是徹底完了,通電下野,不僅告別了大總統的職務,同時告別的還有直係軍閥首領的地位,落了一個同段祺瑞同樣的下場。
混軍閥這條道兒,永遠要記住山水輪流轉這句話,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走上同前輩一樣的老路……軍閥們都在避免重蹈覆轍,可是最後卻還是依然不由自主的重複下去。
“你真的能沉得住氣?”沐雲曦和戴若彤一齊看向悠閒自在躺在搖椅上的袁兆龍,還別說,真的是怪了事了,一個急躁動盪的社會,大家都在拼命,唯恐被時代所拋棄,力圖改變自身的處境,越是位高權重,這種危機感越是濃郁,殊不見大總統曹琨位居高位,權傾一時,依然是夜不能寐,東北王張作霖馳騁東北大地,虎視中原,也是心事重重,焦躁不安,唯獨袁兆龍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世外高人一般,不爭不搶,不只是外人難以
理解袁兆龍的奇怪行徑,就連他的枕邊人也是看不懂袁兆龍的心思到底是什麼意思。袁兆龍微微一笑,說道:“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我們之間的競爭不是短跑比賽,而是漫長的馬拉松,是長跑比賽,開始的落後,不叫落後,拼的不是一時的起步速度,而是耐性和持久性,以及最後關
頭的爆發力。這場比賽沒有盡頭,比的是我們這幾個人的耐力,看看誰能夠跑到最後,誰纔是最後的勝利者,有權力宣佈比賽結束,正所謂剩者爲王,便是如此。懂了嗎?”
戴若彤和沐雲曦相視一眼,貌似是這麼一個道理,若是最開始的時候,就把力氣全都用完了,最後怎麼辦?在這場比賽開始的時候,馮國璋、段祺瑞、陸榮廷還有唐繼堯都是比賽選手,可結果呢,在開始之處就竭盡全力的拼命衝刺,沒衝多遠,一個個的陸續掉隊,被淘汰了出局,現如今,曹琨又被出局了,吳
佩孚也在被淘汰的邊緣掙扎,即便是僥倖的躲過了這一劫,那也是被落後不止一個身位的距離。
想要得到掌聲和鮮花,就要在這場比賽中,一直咬牙堅持下去,這是一場沒有第二名的比賽,勝利者得到一切,第二名與最後一名沒有任何的區別。袁兆龍不喜歡和太多的人一起去競爭一時之高下,他只需要保證自己不掉隊就好,十個人比賽,他是第三名,五個人比賽他是第三名,三個人比賽的時候,他的優勢便能展現出來,相比較前面兩個人爲了
第一名爭得頭破血流之際,儲備了充足體能的袁兆龍完全具備後來者居上的實力!最後兩個競爭對手一定是袁兆龍和張作霖,不過這兩個人相互較勁的同時,心裡各自都清楚明白,兩個人之間,無論是誰能夠最終取勝,都不是結束,而是新的開始,兩個人競爭的不是王者的寶座,而是
爲了取得代表中國同列強們站在國際跑道上的資格,所謂的北洋政府執掌者以及軍閥內鬥,不過是一場資格而已。
就好比是中超比賽,各支球隊爲何拼了命的競爭前四名,爲的還不是取得亞冠資格嗎?登陸亞冠賽場,爲國揚威,讓國旗飄揚在冠軍的領獎臺上……走上了軍閥這條路,在這場戰爭中,軍閥們承受的是失敗後銷聲匿跡的下場,而老百姓們卻要承受因爲爭鬥而引起的一場又一場戰爭所帶來的災難。戰火燃燒的土地,不僅是燒掉了人們對於未來的希望,
還有對於現實活下去的渴望。榆關的戰鬥結束了,直軍敗走,奉軍高歌猛進,榆關戰區範圍之內的土地已是寸草不生,躲避戰火僥倖活下來的農民來到了自家的田地,看見這一片片倒伏枯黃的玉米,眼瞅着過不了多久就能收上來了,
可一場戰爭的到來,讓農民這幾個月的血汗就此白費。老農民心痛的跪在地上,苞米地裡閃閃發光的不是黃金,而是彈飛過來的彈片,甚至可以嗅到土地裡散發的那種火藥的氣息。顫抖的手捧起來那一顆顆苞米,本打算等着今年苞米收上來之後,一部分留下吃喝,一部分拿去還錢,雖說能賣的錢並不多,可是多少的能供家裡改善一下伙食,每個月多少能吃上一頓肉,再存點兒錢,留着給大兒子說個媳婦,但是今年的收成是徹底的絕了,以後吃啥呢?欲哭無淚,擡頭仰望着天空,無奈的嘆息道:“唉,老天爺啊,這種日子何時是個頭啊!求求你啦,老天爺,可憐可憐我們吧,讓我們
過個安生日子吧,想活着,咋就這麼難呢……”天空中飛過了一隻麻雀,嘰嘰喳喳的叫着,似乎那就是老天爺給的迴應吧。是啊,活着爲何如此艱難,活在人世上,大家都習慣於擡頭往上看,去驚豔和羨慕光鮮豔麗,極盡奢華的有錢人,去聆聽他們心靈的雞湯,可是雞湯喝完之後,充滿着焦慮和壓力的現狀又如何改善呢?他
們的成功能夠第二次複製嗎?
當人人都能成爲有錢人的時候,窮的定義又是什麼呢?
但是在這個時代裡,更多的人是窮人,在意的是活着,活着尚且不易,又有何時間去羨慕呢,但是,現在來看,就連活着這種簡單的要求都難以做到……我給那些因爲在近旁而極響的爆竹聲驚醒,看見豆一般大的黃色的燈火光,接着又聽得畢畢剝剝的鞭炮,是四叔家正在“祝福”了;知道已是五更將近時候。我在蒙朧中,又隱約聽到遠處的爆竹聲聯綿不斷
,似乎合成一天音響的濃雲,夾着團團飛舞的雪花,擁抱了全市鎮。
我在這繁響的擁抱中,也懶散而且舒適,從白天以至初夜的疑慮,全給祝福的空氣一掃而空了,只覺得天地聖衆歆享了牲醴和香菸,都醉醺醺的在空中蹣跚,豫備給魯鎮的人們以無限的幸福。——節選自《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