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箐一番分析下來,莊寒臉色未變,在古箐的面前,他的穩不只在身上,更在於心。
只要她在身邊,在莊寒的世界中,就算天崩地裂,也不足爲慮,只因那個最讓他憂心的人就在身邊!那還有何爲所懼?
“莊寒,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沒有告訴我?”古箐等了又等,想等莊寒講話,可就是沒見莊寒再有所表示,不是問他有什麼瞞着她,只因爲古箐認爲兩人的關係還未親密到這個程度。她的問話,只是出於一個很普通的角度。
似乎只是在等待着古箐的這一句話,沒有思索,沒有糾結,莊寒露出了一抹溫柔的笑容,“有些事,你有權知道。”
那溫柔多情的眸,淡淡地掃了古箐身後一眼,古箐只覺身後陰風掠過,回頭就不見了小影。
古箐有些緊張,全身貫注起來,認真地看着對方。
“我接近你是有目的地。”莊寒坦誠地與她雙目對視,眸光如一道深邃的漩渦,令人無端沉醉。
古箐的眼不禁有些閃爍,那裡面的認真不輸於她,甚至是專注得令人心驚,“我知道,但我不知道你有什麼目的。”
“呵呵,那是因爲你從沒想過,我的目的從始至終都只是你。”莊寒笑容如水,聲似風,那滿滿的寵溺,似乎要溺斃人似的,他心中滿滿的溫柔,只是屬於她!
“我?”古箐有些失聲。
“我與你前塵有糾葛,這手鍊便是你我的定情信物。”
順着莊寒的視線,古箐看到手脖子上已經恢復常色,卻依然古樸不起眼的手繩,不禁抽了抽嘴角,無情地補了句刀,“真是吝嗇的定情信物。”
是的,如果莊寒不說,古箐真想不到,這個普通到一塊錢就能買兩根的手繩居然是情人間的定情信物?!
不,不止是古箐,想必是任何人都無法想象得到的……
卻見莊寒只是掃了她一眼,那溫柔的笑意中添了些情緒,“你的關注點不是應該放在我們兩個的前世嗎?”
古箐一愣,一拍額,還真有些忽略重點了。
“那個,難道我們前世是戀人?”古箐小心的問,卻總覺得這橋段有點耳熟能詳。
好吧,這是每一個狗血小說中前世今生必備的劇情……
莊寒輕輕搖了搖頭。
古箐剛要鬆口氣,甚至在想幸好沒有這麼狗血,就聽莊寒笑道:“我們前世是夫妻,還有兩個愛的結晶。”
“噗。”莊寒留的梗太嚇人,以至於古箐在沒有喝水的前提下噴了。
古箐指指自己,再指指他,瞪大了眼,“爲什麼你還保留着記憶,我卻什麼都不知道?”
突然有一瞬,古箐明瞭了許多,就和當初她輕易地便接受了小湖這個女兒一樣,她幾乎是不需多想便接受了莊寒所說的話,聯繫到自己經常失律、不受控制的心臟,古箐突然覺得這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的事。
如果,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聯繫那麼多的巧合,孩子的親暱,那純真的笑容,滿眼滿心,滿滿的依賴,奶聲奶氣地解說,那小湖,就真的是她的孩子了?
難道真的母女連心,才讓她對這個孩子有一種無法割捨的憐愛?
有了莊寒的說法,古箐以往無法理解的片段也變得疏通了。
“那是因爲我沒有喝忘塵水。”莊寒捻起一塊木屑,在修長的手指間把玩,那眼神,似有幾分縹緲。
“忘塵水?不是孟婆湯嗎?”
“孟婆湯是迷魂湯,忘塵水是真真正正遺忘前塵,恩怨愛恨,全部煙消雲散,喝了便是從頭來過。”莊寒帶笑解釋。
“原來是這樣。”古箐恍悟。
莊寒再一挑眉,“你問的問題是不是偏離主題了?”
“額。對!那我問下,前世我是怎麼死的?”這個古箐是真的掩不住的好奇,恐怕換做任何一個人,有個機會可以知道自己的前塵舊事,都會被勾起好奇心的。
“自殺。”
兩個字吐出,古箐只覺得頭頂有五雷轟動,噼裡啪啦在怒閃,還伴隨着豆粒大的水珠子,打得她跟落水的病狗一樣,狼狽不堪,“這麼慫?!絕對不是我好嗎!”
古箐說什麼也不相信,有這樣偏激想法的人會是自己,她古箐,就算活得再累,生得再窮苦,也不會有任何想要輕生的想法!
更何況,還是在有了一個丈夫,兩個孩子的情況下!丈夫不重要!但孩子可是她的骨血,她身上掉下的血肉,怎麼也不能輕易放棄,選擇自我解脫!這是對生命的不負責任!
“是你。”莊寒緊緊的看着她,那眸中突然多出了一股肅穆的情緒,“不管你承不承認,我依然深愛着那時候的她!在她和世界的兩選題下,她義無反顧的選擇了犧牲小我,成全大我,她是我永遠的驕傲!”
古箐被他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弄得一頭的霧水,分明是一個不負責任的輕生行爲,怎麼偏偏被他講出了一股子犧牲自我,解救了全世界的味道?
古箐認爲,那樣的人不是出現在小說裡,就是出現在奧特曼打小怪獸拯救全世界的電視情節中。
“前世,你和我都有一個無與倫比的地位,那時的我們,年少輕狂,不知所畏,我們從不打不相識,到相知相愛,共攜手於天地,我們桀驁,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我們生來就不同於他人,我們擁有着天生的神力,身份也是獨一無二,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撼動的。當然,那是在那件事發生前,我一直的自以爲是。我是神龍之子,在孩子誕生之前,我是神龍最後一代的傳人,在我成年之時,父親便去了龍之谷地,自我坐化了,母族是蛟,父親去後也就跟着去了。而那時的你,是天地間最後的神之子,是應天地而生,無父無母,只有一縷前神留下的意念與神魂,你的心是天下最至真至淨的,也是天下魔族最想要得到的大補丸。”
這是古箐聽莊寒說得最多的一次談話,莊寒的神情很認真,古箐聽得很仔細,她甚至能在腦海中描畫出當時的場景,兩個天之驕子傲然凌卓於天地之間的驕傲。
接下來的場景,不出古箐所料,過分驕傲的人,往往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當然,這是古箐前世所看的電視和小說中的綜合點。
在一個月圓之夜,魔氣尤盛的時期,兩個天驕闖入了當時地界最恐怖的深淵寒地——落回!
不是遊走在邊緣處就折回的那種,而是真真正正打入腹地,深層次闖入的那種!
是的,他們二人的一切絕對是天地間除他們外絕無僅有的,可這只是針對個人地位和能力,就像是大象的力量是世界公認最強大的物種,可大象鬥不過老鼠,不是因爲它沒有老鼠厲害,老鼠太過渺小,太過容易被忽略,就是因爲大象太過強大,纔沒有把小小的老鼠放在眼裡,而偏偏就是這一個小小的輕視,大象敗得一塌糊塗。它雖然不夠強大,卻可以無孔不入地鑽入大象的薄弱處,卻又令大象無可奈何!
相同道理,兩個力量絕對強大的‘大象’鑽進了一個滿是老鼠的地道,幾乎是在剛打入進去,兩人便被一層層的‘老鼠’蜂擁而上,瘋狂地想要鑽入他們防禦薄弱的孔洞中,進一步吞噬!
落回!天下至邪至陰之地,那裡封存了天地間所有的惡念,可那些邪惡的存在,任何一個單個體拿出來,都絕對不是平日裡得二人能放在眼下的!
螞蟻尚能撼動大樹,更何況是個頭不小、咬噬力驚人的老鼠!
兩人狼狽地被拖至落回深處,進行了能力消耗戰!兩人都不是弱者,但在數量驚人的鼠類面前,攻擊已經成了無用之功,消失了一波,另一波就會瘋狂地接踵而至!
兩人苦苦支撐着,用前所未有的耐力與配合度,強撐着走出落回,而——古箐,也就是那個前世的神之子,卻在最後闖出時的一刻鬆懈,被魔魂傾入了體!
驕傲的她默默承受着,在那樣的體質下,誕下了兩顆龍蛋——
可是——
兩顆龍蛋只有一顆是完全健康的,她是當之無愧的龍得傳人!而另一顆,卻受到了母親身體裡魔魂的影響,天生體質易入魔!
但這並不表示着神之子身體裡的魔魂不存在了,自從誕下孩子後,她便進入了虛弱期,進而被趁機而入!
之後的事情,便是相當慘烈的了,作爲當時的當事人之一,莊寒深深地閉了閉眼,似乎在回味着當時心痛欲碎的感覺,那是多麼刻骨銘心!
兒子入了魔,作爲一個進入半瘋魔得母親,更甚是守護天地的神靈,她選擇了自爆,帶走了兒子與自己的生命。
莊寒用自己五千年的修爲,把自己的妻子送入了輪迴,孩子兩相封存在兩人初見時玩笑拋送的手繩之中,那裡被他精心開闢出了一片天地,兒子雖死,魂魄卻寄存於蓮花之中,只爲重塑肉身。
然而,他錯了,他以爲他可以像神話中哪吒寄身蓮藕重塑肉體一般,復活自己的孩兒,那不是不切實際的想象,事實上,如果他把兩個孩子分別放在開闢的兩個蓮池中,就不會發生後面亂上加亂的事。
從那一次小湖的偏激,莊寒就覺出不對了。
小湖這孩子,無疑是非常懂事的,就是這樣一個乖孩子,居然在不請示父母親的情況下,做出這樣可以說得上是瘋狂的事!
古箐靈魂裡的魔性沒有根除,但現在不甚明顯,但當她以一種刁鑽的修煉方式修成大成後,根基不穩,神魂不定,魔魂紊亂的情況下,很難不出事!
要不是莊寒發現的早,入了魔的神之子,絕不是現在已經殘缺了許多能力的他能拿下的!說得嚴重些,神的力量,足以毀天滅地!
當然,從說完爲兒子重塑肉身後,莊寒就沒有再說了。
各種曲折坎坷,又豈是幾句言喻能說得明,道得清的。
既然說不明,道不清,莊寒便不說了,他只希望古箐能衣食無憂,但如果古箐問了,他是一定會說的。
古箐像聽神話故事一般,聽着莊寒講述完,過程驚心動魄,結局很心酸。
當時,古箐真的忘卻了自己就是那個故事中的女主角。
等平復下來心情,古箐突然有一種哭笑不得,感嘆命運的衝動!
曾經的曾經,她曾想過這麼一段話,那時候她還覺得自己的腦袋被門夾過。
‘難不成這還是神話小說,她前世是那個牛b轟轟的誰誰誰,不小心被誰害死又被封印了孩子,然後她剛好撿到了自己的孩子又剛好順便解封,從此大團圓……’以上。
事實證明,不是她腦袋被門夾了幻聽了,就是莊寒被夾了,編出這樣一個毫無技術含量的謊言。
可對着莊寒那似乎飽含了滄桑變幻,揉捻了無情歲月的眸,她問不出,也唯有選擇相信!
無關心不心軟,潛意識裡,她的心就是偏向了莊寒,註定了一開始就輸得一塌糊塗,也讓她更多了幾分選擇信任的堅定!
“小箐。”
這是對方這麼許久以來,第一次單獨面對面地用這麼親暱的稱呼叫古箐的名字,沒有甜言蜜意,只有柔情款款,卻讓古箐無比的受用,連心窩子都被這一聲稱呼叫得服帖了。
古箐哼唧一聲,算是迴應了。
“我可以親親你嗎?”
古箐的耳邊又開始轟隆轟隆開起了小火車,她強自鎮定,努力壓下想要變紅的臉皮子,儘可能淡定地看向對方,“啥?”
“我想……親親你。”兩人的距離一瞬間突然拉得無比親近,莊寒的脣輕輕貼咋她柔軟的耳骨上,透着酥酥的麻意,輕聲吐字時,那好聽得比鐘乳石巖洞水珠滑下的叮咚聲還要悅耳的聲音,裹着點點溼潤,吹入她的心,皺起一潭湖水,漣漪四起。
在這樣的情況下,拒絕這個男人已經成了不可做到的事實!
接收到這樣明顯的沉默暗示,男人也沒有矯情,一偏頭,就含住了古箐的脣,垂下豐密的眼睫,深深投入進這一場令雙方都爲之心醉的吻。
是感動?是契合?是來自靈魂深處的兩相呼應?
無論是怎樣,古箐對這個男人的吻有感覺!
曾經,古箐在電視裡看到兩個人抱在一起接吻,在看到舌頭伸出的那一刻,古箐覺得無比的噁心,那時候她還懷疑過自己的xing冷感。
但,這個男人的到來給了她堅決的否定,她從來不知道,接吻是這麼舒服的一件事,彼此纏綿,彼此依賴!脣齒間的甘甜流連,似乎帶了酒精得麻痹感,醉人感官!
等脣分,古箐感覺一陣火辣辣,燎得嘴脣似乎都腫了。呼吸,亂了節拍。
莊寒的眸也變得暗沉無比,他的食指輕輕點在她火熱的脣上,隨又移到古箐的眉,那裡總是不經意間愁上眉頭,只是本人未察覺罷了,“你也有事沒有告訴我,對嗎?”
“恩。”對方如此坦然,古箐也不想再毫無頭緒地揹負下去了,“小湖突然變得很古怪,還說自己是小虎,現在她出了空間,我找都找不到她,但應該還在這個村裡,我之前還看見她了,可是性情完全變了樣,叫我娘,對我說話的方式也全然不同。”
莊寒心中一動,眸中更添暗色,面上聲色未動地拍拍古箐的肩,“你別擔心,交給我。”
“恩。”古箐點頭,眉鬆了些,卻沒完全放下,她張了張口,有個問題卻遲疑着沒有吐出。
莊寒一挑半邊英挺似峰得眉,“怎麼?”
“毛蛋出事的那天,有個奇怪的女音傳話給我,小湖說,那是她的姑姑……”
本來這也不是難以啓齒的大事,可問題就出在,在莊寒的講述中,從頭到尾都沒有這個人的跡象,連一句話都沒有提過!
莊寒看着她,神情露出幾分訝異,“她已經找過你了?”
“恩。”難得看到莊寒的臉上出現其他的情緒,古箐覺得稀奇,加之之前對小影的算計,古箐對那個素未謀面的女人有一種想見又怕見的矛盾感。
是什麼樣的人,能令莊寒都失色,是出於什麼樣的心,這樣精心策劃,是爲了找她難堪?還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
“她……是我的妹妹。”莊寒的話音一頓,語調中多了一抹名爲惆悵的東西,他苦笑着看向古箐,“我沒想到她會這麼快找上你。”
“她的名字叫藍瑛,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擁有半龍半人體質,血緣不純,因此被父親拋棄了。她是容易入魔體質,因爲心魔作祟,對我心生嫉恨,一手設置陷阱,把我和你一同引入落回。”
這又和莊寒剛剛說的版本不同了,古箐有些傻傻分不清楚,搞不清到底該信哪個。
莊寒揉揉她的發,溫溫一笑,“兩個都不錯,我和你確實輕狂自傲,本來也是發現了她的陰謀,卻還是對自己太過於自信,便順着她的意下了落回。”
古箐抽抽嘴角,非常想說一句,兩個人都不kui,算得咎由自取,這就是沒事找抽型,小日子本來過得挺滋潤,還非想找點刺激的蹦極,這下好了,繩子斷了,一切不受控制了,這後悔還能來得及嗎?只能爲孩子們的未來擔憂。
好吧,古箐再次忘了那主角之一就是自己的前世……
似乎是猜出了古箐的所想,莊寒笑笑,“其實,現在想起來,覺得那時候的自己真是腦殘。”
“噗嗤,不錯,有自知之明。”
莊寒輕輕啄吻了一下她的額際,“有些事,是一個人必經的旅程,我把它看作是一場教訓,是成長的經驗,沒有它,就沒有現在的我。”
是啊。沒有那一場刻骨銘心,何來現在的莊寒?
腦中浮出莊寒所描述中當年不羈的身影,這前後的差別何止千落。
古箐有些心疼,語言一句輕描淡寫,能有經歷得萬分之一嗎?
莊寒愛着古箐,無關乎前世今生,只因這個人依舊是那個人,他堅信,並堅持,他守護的從未變,他的一切努力和變化,都爲這個人。
把一切都告訴自己守護的這個人,何嘗又不是莊寒的解放,他曾經答應過古箐,一切重新來過,他會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插入她的生活,一點點地融化她的心,可他按捺不住自己。有時候,苦情計也是一種追求手段,不是嗎?
這時候的古箐接納了莊寒,她接受了他的吻,這就是莊寒最終想要達到的目的!
一學期不敢輕舉妄動的潛伏,只爲融入她生活的點滴,現在,正是莊寒收到回報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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碼得上火了都,嗓子有點疼,咳咳,求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