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樹灣距離縣城二十多公里,從名字不難看出這裡有很多的楊樹,一條名爲柳河的河流從這裡經過,因爲周邊沒有任何的工廠,所以這裡的水很乾淨,景色也好,歷來是縣裡人游泳、野營、避暑必來的地方之一,甚至市裡、省裡的一些人也慕名而來,由此可見這裡氣候與景色是多麼的怡人了。
但到達楊樹灣的米子軒卻沒心思看周圍的風景,他跟護士擡着擔架急匆匆趕的往樹林中一羣人跑去,傷者肯定在這些人中。
這些人中有幾個年紀跟米子軒相仿的女孩,都穿着顏色各異的比基尼,身材不錯,相貌也不錯,此時全都是一臉焦急之色,旁邊還有幾個穿着泳褲的男子,年紀也不大,這些人明顯不像是本地人,這點從那幾個穿着比基尼的女孩就可以看出來。
縣城還是太小了,思想相對大城市還是比較保守,不敢說來游泳的女孩一個穿比基尼的都沒有,但絕對不多,哪怕是在縣裡的游泳館也看不到這麼多穿着比基尼的漂亮女孩,所以米子軒就看她們一眼便知道絕對不是本地人。
剩下的就是縣裡一些拖家帶口來這玩的人了,女人拉着孩子躲在遠處探頭探腦,顯然是怕傷者身上的血把孩子嚇到,幾個男子抽着煙一看到醫生到了立刻嚷嚷着讓大家讓開。
米子軒跟孫清柔擡着擔架還拿着急救箱一頭汗的跑了進去,裡邊坐着個穿着白色比基尼的女孩,她的左腿根部緊緊的勒着布條,看材料應該是從衣服上扯下來的,小腿上滿是鮮紅色的血,甚至地上都聚集了一灘血,但這些都不算什麼,更讓人感到頭皮發麻、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是她左小腿上的傷痕。
那是一條長達10公分以上不規則的傷口,可以清楚的看到裡邊猩紅色的肌肉與白色的骨茬。
米子軒一下愣住了,不是因爲傷口的恐怖,他上一世什麼樣的傷勢沒見過?比這恐難一千倍、一萬倍的傷勢都見過,讓他愣住的是那個臉色蒼白得沒有血色,一臉痛苦之色的女孩——樑纖雨。
她身邊蹲着一個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男子,昨天的巫一楓就已經很帥了,但跟眼前這個男子相比,他屁都不是,此時他正在安慰着樑纖雨:“醫生來了,別怕,別怕,你會沒事的。”
董飛說完一側頭正好看到穿着皺皺巴巴的白大衣的米子軒,他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語氣不善道:“你是實習生吧?你老師那?”說完向米子軒後邊看去,可後邊空空如也連個人影都沒有,這讓董飛越發的惱怒了:“你們醫院怎麼回事?我朋友受了這麼嚴重的外傷,你們就派一個實習生來?你們這是拿人命當兒戲,我朋友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說到這掏出手機調試出錄像功能開始給米子軒錄像,先是臉,然後就是他胸前的實習生胸牌,顯然是在留證據。
米子軒一把推開董飛道:“滾一邊去。”
董飛那受過這種無禮的待遇,剛要發作,就聽樑纖雨“哇”的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道:“你怎麼來了?我好疼。”
米子軒皺着眉頭看着她腿上的猙獰可怖的傷口道:“開兩條靜脈通道,給她用706代血漿,滴速調到最大,快。”
孫清柔立刻從急救箱裡拿出輸液管、706代血漿手腳麻利的給樑纖雨輸液,而米子軒則拿出血壓計開始給她測血壓,結果讓米子軒臉色一下變得難看起來,他怒道:“你不好好在家待着,穿成這個樣子出來游泳,那個王八蛋帶你來的?”
樑纖雨的血壓很低,只有70/53mmhg,她隨時都會出現失血性休克,米子軒的靈魂穿越而來,不但佔據了這具身體,也同樣繼承了這具身體的記憶,那些記憶告訴他樑纖雨是他心裡最重要的幾個人之一,可她現在危在旦夕,還是在野外,米子軒空有一身精湛的醫術,卻因爲器械、藥品的不足,沒把握救活樑纖雨。
這讓他自責,更讓他惱怒,惱怒樑纖雨不好好在家待着,惱怒帶她來這裡的人。
董飛不樂意了,怒道:“你是他什麼人啊?她樂意去那就去那,你管得着嗎?我帶她來的,怎麼地吧?土鱉、傻叉!”
在場的人只有米子軒清楚樑纖雨命懸一線,她左腿的深靜脈以及動脈肯定斷了,不然不會在勒緊了股動靜脈,還出這麼多的血,這是什麼樣的傷勢?淺顯易懂來說,這樣的傷勢會造成大出血,在短時間內讓人失血而亡。
用稍微晦澀一點的醫學用語來說,傷到了深動靜脈,因爲位置太深,想要止血必須立刻手術,吻合斷掉的血管,並且大量補充血容量,但即使立刻這樣做了,就算能保住樑纖雨的命,她的那條腿也夠嗆能保住。
爲什麼?其實原因很簡單,大家都知道人體中的血管分爲兩種,一種是動脈,爲身體各個器官組織運送養分,一條是靜脈,回收被組織器官吸收掉養分排出廢物的血液。
人體中不管那個位置都有動脈靜脈,只是大小不同,腿部也是如此,樑纖雨如果是傷到了淺表的動靜脈還好說,及時勒緊大腿根的股動靜脈延緩出血,送到醫院縫合在給點液體也就可以了。
但現在她不光傷到了淺表的動靜脈,連深處的動靜脈都傷到了,這意味着她整條左腿出現了沒有動脈供應養分,沒有靜脈回收動脈提供的血液以及組織排出的廢物的情況,她的左腿會跟失去了水分的植物一樣枯萎、壞死。
哪怕現在立刻能爲他手術,但吻合血管這種事是精細活,不是小說上寫的扎進去一針就好了,光是吻合血管這段時間就很有可能讓她的左腿出現壞死,最終截肢。
在場的人只有米子軒知道這情況,包括董飛在內都是外行,那裡懂?董飛雖然很惱火這裡的醫院竟然就派了一個實習生來,但出於華夏人的本能,還是認爲只要醫生到了樑纖雨就會沒事,哪怕來的就是個實習生。
華夏人的這種觀點很怪,很多人都認爲只要把人送去了醫院,命就能保住,一旦命沒保住,他們就會認爲醫護不盡責,甚至認爲是他們出現了差錯把自己的親人治死了,隨即就是打,就是鬧,打醫、殺醫案是路見不鮮,這也是華夏一大特色了,在國外很少發生這樣的事。
就沒人想過醫生不是神,不可能救活任何一個送到醫院的患者,如果按照大家的觀點人送到醫院就能救活的話,那這世界上還有什麼絕症?各種癌症、艾滋病、系統性紅斑狼瘡等等絕症早就消失了。
董飛顯然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他敢肆無忌憚的罵現在唯一可以救樑纖雨的人米子軒,所以他不相信樑纖雨會死、會失去一條腿毀了一生。
米子軒猛的站起來看着董飛,突然一拳就揮了過去,這一拳極重,直接打得董飛嘴裡噴出一口血,其中還混雜着一顆牙,整個人倒在地上。
所有人都愣了,誰能想到米子軒竟然會暴起傷人?眼前的一幕震得跟董飛來的那些男男女女都忘記把他從地上扶起來了,而董飛也被打懵了,躺在地上捂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那個跟他年齡差不多的實習醫生。
樑纖雨虛弱到:“米子軒你怎麼又、又打人。”
米子軒側頭看看她,又看向董飛突然欺身而上,一把揪住他的頭髮把他從地上拖起來,語氣森冷得彷彿來自地獄的索命惡魔般道:“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我會讓你給她陪葬,現在你給我閉嘴,在讓我聽到你說出一個字來,我不介意現在就把你弄死。”說完米子軒鬆開手轉身回到樑纖雨身邊。
董飛再次懵了,從小長這麼大,就沒人敢跟他這麼說話,更沒人敢一拳把他打得丟了一顆牙還趴在地上,屈辱、憤怒這兩種感覺就彷彿兩團火不停的在他身體中燃燒,他想站起來把那個該死的混蛋打倒在地,然後狠狠的踩他的臉。
但一想到剛纔那彷彿來自地獄的聲音,董飛渾身上下所有的火焰頃刻間熄滅,大熱的天,他竟然有一種身處冰窖的感覺,董飛怕了,怕那個其貌不揚的傢伙,怕自己真說出一個字來,他會衝過來殺掉自己。
米子軒剛纔頃刻間爆出森冷殺機,不但讓董飛怕了,也讓所有人怕了,忍不住就後退幾步,遠離那個彷彿隨時都要吃人的遠古兇獸。
而來到樑纖雨身邊的米子軒卻難得一見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道:“沒事,我給你治下就行了。”
樑纖雨此時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她的眼皮在打架,這是失血性休克的前兆,但她還是強打精神虛弱的笑道:“你、你行嗎?”
米子軒很認真的道:“我一定會治好你。”說完他語氣嚴厲的道:“準備手術。”
孫清柔聽到這話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手術?在這?開什麼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