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級裡突然一片寂靜,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一起看向唐靜芸。
唐靜芸看向祝教授,“這位老師,你看,我和我的同學不過是在交流問題而已。你威脅我們不讓我們畢業,總不能讓我們不找好後路吧?”
唐靜芸不知道這位祝教授的到來,是有人存心給她添堵,還只是單純的一個意外。反正,她現在覺得有些不開心。
祝教授被唐靜芸那樣的話給氣着了,冷笑,“現在的大學裡,學生不像學生,好好讀書的沒幾個。”
“當然,現在大學裡,老師不像老師,成天想着再去賺點外快。只能說人心不古,如果再歸納的話,應該說都是社會的罪過。”唐靜芸歉意的笑了笑,“老師,您說對嗎?”
祝昀今年三十有三,很會讀書,一路讀到大學,又往上深造,讀完了碩士和博士,畢業後就去了大學教書。在他的恩師的推薦下,他進了京都的一所大學,從助教做起,才短短几年,已經評上了副教授的職稱。這一回調到燕大也是他老師的運作,在燕大教幾年書,到時候再去評教授職稱,那就順利多了。
他的家境不太好,是個貧困山區走出來的,本名叫王軍,他覺得太土氣了,才改成了現在這個名字。他一開始對京都這個花花世界充滿了自卑,後來發現周圍的同學完全沒有自己成績好,漸漸在自卑的基礎上產生了一種自傲,衍生出一種踩在腳底下的快感。
他在原先那所教書的大學裡的態度也一貫如此,只不過他老師的面子大,加上他也確實有點真本事,學生鬧過幾次後見校方沒反應,漸漸也就放任了。而調到燕大後,一開始也忐忑過,尤其是教金融一班這個在燕大也挺有名氣的班級,不過上週的那節課讓他完全放棄了擔憂。
什麼天之驕子,在他面前還不就是個得乖乖聽話的學生嗎?還能翻了天不成了!
所以,面對唐靜芸這個敢在他第一節課上就不來,挑釁他的權威的“刺頭”,他自然是毫不留情,要狠狠的殺一殺她的威風。
可憐祝昀在剛來燕大的時候,就因爲幾句話得罪了一整個辦公室的老師,所以壓根就沒有人來提點他,金融一班和一般的班級情況不同,裡面不少有權有勢人家的孩子,不是他這樣一個大學教師能夠輕易得罪的。
特別是班級裡的那個唐靜芸,他壓根不知道唐靜芸的假條是校長戚炳特批的,准許唐靜芸“特事特辦”。
這也就造成了他把唐靜芸歸類爲一般的刺頭學生,這纔有了剛纔這一幕。
祝昀指着唐靜芸,手指都氣的發抖,“你!你這樣的學生真是不知道怎麼進的大學!就你這樣的素養!你這門課不用及格了!等着不能畢業,明年再重修吧!”
燕大是有明文規定的,但凡有一門專業課不及格,就拿不到畢業證。所以說,很多學生爲了順利畢業,一般都不會主動頂撞老師的。
唐靜芸也是沉了聲,“老師,你這樣獨斷的判斷一個學生的綜合成績,並且還當中用侮辱性的言辭辱罵學生,我會和教務處反映。”她指了指自己身後,“我們全班的同學都可以證明。”
祝昀心中冒氣了火氣,同時還有幾分心虛,不由色厲內荏地喊道,“全班?誰會爲你作證?你們班這樣鬧騰的行爲通通都要記過!都要寫入檔案!”
唐靜芸嗤笑一聲。
“我說唐靜芸啊,要不你快點走吧,別在這裡耽誤祝教授了,反正你也不差一張畢業證嘛。”
一道戲謔的女聲從後排傳來,語帶調笑。
“滾!陸菡菲,說的好像你差這一張畢業證似的!”林明聞言朝後面喊話打趣道,“全班都知道,你想輟學輟了三年多了!”
“切!林班長,咱們不帶怎麼埋汰人的呀!我可不像你,有個正廳級的老爸,以後走你爸的路子,必須要張好看的畢業證啊。”陸菡菲笑罵道。
“正廳級算什麼,在廳級遍地走的京都裡,我還不是一隻老蝦米的小蝦米嗎?要我說啊,還不如韓霜家,家裡開着跨國公司,嘖嘖,就等着回家數錢了。”
莫名躺槍的韓霜,一臉懵逼,“我靠,我隱姓埋名的容易嗎?!!這三年多來,我上下課都車子都不開,特意做公交!班長你怎麼能把我老底掀了呢?!”
“不是我掀的,上次在京都飯店頂樓看到你,找了個人問的。”
“我的老天!都怪你,死胖子!非要裝逼去頂樓!你丫的,車庫裡的那輛蘭博基尼的超跑借我玩兩天!”韓霜一把掐住自己身邊的胖子,死命的搖晃。
胖子兩眼淚汪汪,“可是哥們兒,我這輛車拿過來四百多萬呢,求了我爸好幾個月呢,我纔開過幾回……”
……
班裡的人這樣這樣拔蘿蔔似的,一個拔起一個,掉出另一個,有一半人默默的低下頭,心中哀嘆,還有另一半人,則是傻眼了。
“原來,我身邊竟然這麼多的土豪嗎……”
有人幽幽開口,聲音幽暗,仿若帶着無間地獄的殺氣,又好像是臘月寒冬裡的刻骨寒意,聽的在場的人下意識的心中一顫。
“嘭!”一個長相粗獷的男生直接一拍桌子,破口大罵,“韓霜!陸菡菲!死胖子!還有班長!還有你們那誰誰誰,這麼有錢每次出去請客還都要老子掏錢?!!”
被點名的幾個人一羣人都下意識的縮瑟了一下脖子,我靠,不好,馬甲被破,危機,遭遇危機!
班上的那種夾雜着歡樂的氣氛,一點都沒有給祝昀帶來笑意,他只是感覺到背後一陣寒冷,好像一下子置身於隆冬臘月裡,渾身發顫,怎麼沒有人告訴他班上有這麼多高幹富家子弟?雖然從這些少年人口中吐出的時候,那麼的輕飄飄,可是經歷過社會現實的人都明白,這是何等的重壓!
就算是其中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是他能夠得罪的。
然後又聽見有人幽幽地嘆息,“你們這些不管用,縣官不如現管啊,要我說,還得靠何政,他纔是我們班藏的最深的。你們不知道吧,何政他媽是咱們院系的院長。”
祝昀突然覺得腳有點軟,這院系裡的吳院長,那可也是學術界鼎鼎有名的女先生,而她最討厭的就是沒有師德的老師!
何政在自己身邊死黨的腿上狠狠的踹了一腳,這才擡起頭來,不好意思的笑笑,“我這不是不好意思嘛,我媽說唐靜芸和戚校長關係很好。這珠玉在前,我當然就不好意思拿出來說了。”
於是,衆人的目光突然回到了唐靜芸身上。
唐靜芸對着祝昀淡淡一笑,“祝教授,您看,我們班的學生都太不服管教了,要不請您另教各班級吧?”
祝昀現在臉色發白,他終於明白自己在辦公事嘲笑金融一班學生的時候,辦公室裡的老師露出的表情的意思了,那分明就是在等着看好戲!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班級裡,臥虎藏龍,太令人發寒!
看着祝昀倉皇的離開的背影,唐靜芸笑着搖搖頭,轉身看向班上的人,“你們也真夠壞的!”
“沒啊,這身份都是我們父母賦予的,沒看我們平時那麼低調嗎?”陸菡菲聳聳肩,笑道。
“誰說你們身份了!”唐靜芸眯眼,“你們看他不順眼,第一堂課就可以發作了,結果非要等到我回來纔回來!你們可真是夠有同學愛的,獨樂了不如衆樂樂啊!”
林明攤手,“哎,這不是想着給你準備的歡迎禮嗎?沒想到你居然回來的日子這麼巧。”
那語氣很認真,可是臉上的笑容怎麼也忽視不了。
唐靜芸真是被這幫人氣的磨牙,沒好氣地道,“我去打個電話。”說着,拿着手機走出了教室。
走廊裡偶爾能夠傳來一些字眼,諸如“校長”、“教授”、“侮辱”等等的詞彙,大家也猜得到,唐靜芸大概是去給戚校長打電話了。很多人都是忍不住笑笑,其實有時候唐靜芸真的是一個非常好的人,尤其是對待朋友方面。這件事,換做是誰都能夠解決,但是肯定是要走家裡人的路線,難免會讓家長訓斥兩句。所以唐靜芸索性就一個電話過去解決了。
過了好一會兒,唐靜芸才走進來,一臉無奈地道,“好了。今天過後,我唐靜芸恐怕又要在燕大里流傳了。這才第一天回校,就幹掉了一個副教授!”
“哈哈哈……”
班上的人頓時鬨堂大笑。
“好了,已經十點了,下午也沒課,索性大家今天一起出去吃一頓怎麼樣?”唐靜芸看了看腕上的表,提議道。
有人弱弱的舉手,“那啥,是吃大戶嗎?我仇富,能不能申請吃窮大戶?”
伴隨着大笑聲,唐靜芸手一揮,“放心,今天可心的宰他們,再不濟也能把他們壓在那裡,不信他們的父母不會去贖人。”
於是,金融一班的人集體離校聚餐了。
那一頭,戚校長掛斷了電話,苦笑着搖了搖頭,不愧是姜曄的妻子,果然這脾性不好的時候,真和姜曄一模一樣。所以啊,爲了這祝昀的小命着想,燕大是留不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