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公公雙眼立刻放光,如果,如果那批瓷器真的收入自己的腰包,那豈不是……,他不覺飄飄然起來,聽杜月笙這麼一分析,慈禧的死,怎麼好像成了自己最大的機遇了呢?
杜月笙繼續發動他的糖衣炮彈:“弄死神機營的人,對您來說易如反掌。只要事情辦妥之後,開上一頓酒席,菜裡下好毒藥,那就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到時候,陳世昌已經死了,咱們再把這幾個見鬼的日本人也宰了。總之,跟你一起出來的這些人一個也不留。那時誰還知道這件事?最後頂多給你按上個因公殉職的死因也就完事兒了。咱這點事兒,跟慈禧的死比起來,那屁都不算。現在朝廷亂開了鍋,誰會往死裡追究這一茬?”
“不妥不妥,端方大人是知道我來過這裡的。不但他,這數百名總督府的士兵也都看在眼裡。”,萬公公仍是猶疑不定,不過他眼中的貪婪之色早就遮蓋不住了。
“端方是個大麻煩,不過有個好處,您不是沒對他提起過您的此行目的麼?這他媽就是天意啊。再說了,就算有億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敗露了,那近百個神機營的死鬼還不夠您拿來做替罪羊的麼?嘿,神機營見財起意,萬公公忠心護寶,這他媽不又是一件功勞麼?”
“不行,端方一旦回來。肯定要宣佈老佛爺的死訊,到時候,我就得放下一切事務回京。”,萬公公已經開始主動跟杜月笙探討起這個計劃來了。
“嘿,要是他沒機會說出這件事呢?”,杜月笙一邊說,一邊做了一個砍頭的手勢。萬公公驚道:“你小子的意思是?!”
“無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嘿嘿,我有一個小兄弟,專愛幹這種玩命的勾當,他此時就在馬車之內,一會兒我就去放他出來。您放心,這事兒我來安排。到時候事成之後您分我一杯羹就好了。”,杜月笙連忙給萬公公吃定心丸。萬公公被他這一頓糖衣炮彈炸的七葷八素,又驚又喜,實在是說不出的激動。
兩人又商量了一番,萬公公眯起眼睛笑道:“好小子,算來算去還是你最壞。滿朝文武我也見了不少,可能有你這麼鬼心眼的,能有你這膽子的,可真沒有。嘿,放心吧,事成之後,你就跟我一起榮華富貴去也。“,他嘴上這麼說,心中卻在想,等事成之後,一定要殺了杜月笙這小子。這小子要是活着,自己一刻也別想安穩。
杜月笙心中卻在暗暗發笑,自己這完全算得上空手套白狼。那些瓷器,自己壓根就不知道在哪裡。這就叫畫餅充飢,自己給萬公公畫上一個餅,他就屁顛屁顛的拿來吃。嘿,姓萬的閹狗,你吃得到麼?杜月笙心中早就打定了主意,不但要成功逃脫,更要想辦法殺了萬公公,爲王姐報仇。
一時間兩人各懷鬼胎,但卻相談甚歡。正是爾虞我詐,互相算計。商量已畢,二人等候端方回來。剛一見面,萬公公就拉下臉來:“端方大人,你怎敢憑空捏造老佛爺的死訊?你可知罪?”,端方怒道:“此事經我查證,千真萬確,再沒有一點差錯!”
萬公公哼了一聲:“我說端方大人,要是真的發生這種事情,朝廷上怎麼會沒有正式公文?你拿着一封電報,就要蠱惑人心,莫非你是要造反不成?!”,端方急怒攻心,被萬公公嗆得說不上話來。
杜月笙嘿嘿一笑:“端方大人,就算你的電報消息準確。可是,憑什麼你的電報就比朝廷公文還要快?莫非你在朝中結黨營私?有人給你隨時報告朝中動靜麼?你膽子可不小哇。”
端方怒極,揮手一巴掌就要扇杜月笙。杜月笙轉身躲過:“大人,這事兒不是我們該管的,你的罪責自有人來追究。哼,閣下如此舉止失態,倒叫咱們萬公公回去之後如何稟明呢?”
端方心中回過神來,他本來一門心思的想要給萬公公報喪的,沒想到這老太監榆木腦袋不開竅,居然先行發難。他心中怒極,臉上卻是不動聲色:“萬公公,你這是什麼意思?”
萬公公擺了擺手:“端方大人,麻煩你立刻給我預備一百套衣物,我和神機營的爺們要喬裝改扮,出去辦一件大事。越快越好。”,端方絕口不再提慈禧的死訊,立刻出去辦去了。
不一會兒衣物備齊,萬公公一看,不由得心中破口大罵,原來那是清一色的黑色夜行衣。萬公公本來想讓端方重新換過,但是時間緊迫,他生怕再耽擱下去,朝廷的正式公文就來到了。所以匆匆謝過,衆人換裝停當,呼天搶地的奔了出去。
端方看着衆人遠去後揚起的灰塵,臉色立刻冰冷下來:“這姓萬的老太監極力遮掩,倉皇而去,爲的是什麼?”,在他看來,自從自己出去查電報回來之後,萬公公的態度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真是讓他猜想不透其中的緣故。
思索一陣,端方始終不得其解。他搖頭重新走回去,不管怎麼說,萬公公這件事比起慈禧之死來說,只能算是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現在,他必須要將自己的全副精力放在朝中大事上了。
經過萬公公這一鬧,他也想明白了。朝廷正式公文發出之前,他只能佯裝不知,因此他再也沒有流露出哀慼之色。端方緩步走回後堂,忽然一個士兵臉色焦急地遞過一張揉成一團的紙條:“剛纔屬下去收拾偏房,發現了這個。估計是那個叫杜月笙小子留下的。”
端方展開紙條一看,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我說他怎麼走得這麼着急呢,原來是這樣。”,他將紙條重新疊好放入自己的袖口裡面:“去,把裕泰總兵請到這裡來,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萬公公鬧不清楚爲什麼端方給自己的人準備了這些黑色夜行衣,爲了耍自己?這麼多人穿上夜行衣,瞧着比土匪像官兵,比官兵像土匪。非但沒有絲毫的低調之意,反而是更加囂張跋扈。一行人山呼海嘯,縱馬狂奔,真是說不出的怪異。
杜月笙哈哈大笑:“帥啊,咱們這是正宗的大型黑社會了。就咱們這身行頭,到哪都得震人家一個跟頭。哈哈,這下去上海,可算得上是威風八面了。”,萬公公把眼一瞪:“你小子給我消停點吧,要是事情不成,我頭一個先宰了你!”
南京距離上海實在不遠,衆人從總督府出來的時候日頭剛剛偏西,經過這一下午的策馬狂奔,天色暗下來的時候,上海就已在眼前。萬公公點一點頭:“咱們趁着天黑動手吧,嘿,這夜行衣果然還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