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連會議結束後,日軍中國駐屯軍開始在華北的軍事演才功”頻繁。
演習從最初的白天發展到黑夜,直至後來的徹夜不斷。演習環境也由一般的室內發展到室外,直至直接以宛平城等爲攻擊目標進行演練,槍彈也由最初的虛彈發展到實彈。豐臺、宛平一帶,一時槍聲不絕、殺聲不斷。平、津其他地帶,日軍非法演習等軍事活動也是日甚一日,平津、華北,一時像是被置於一隻碩大的火藥桶上,隨時都有天崩地裂般爆炸的可能。
此時華北平津地區的大權統歸由二十九軍軍長宋哲元任委員長的翼察政務委員會。二十九軍是西北軍的老底子,中原大戰後戰敗的西北軍殘部被改編爲二十九軍,隸屬張漢卿的東北軍。雙十二事變,宋哲元站對了隊伍,在關鍵時刻通電反對張漢卿,由此拜託了東北軍的控制,成爲佔據翼、察、平、津兩省兩市的一方諸侯。
雖然二十九軍佔據了華北地區最富庶的平津地區,但是宋哲元的日子並不好過,已經越過長城的日軍對平津地區虎視曉眈,經常製造挑釁事件,特別是泓滬大戰爆發後,日本人就更加變本加厲。
由於中央軍在泓滬戰場節節敗退,蔣介石並不希望華北和華中兩線作戰,泓滬戰事一起,便電令宋哲元:務須忍辱負重,委曲求全。將來宋將軍在北方維持的時間越長,即對國家之貢獻愈大。只要在不妨礙國家主權領土完整大原則下,妥密應付,中央定予支持。宋哲元一來捨不得平津富庶之地,二來唯恐二十九軍遭遇重大損失,更加希望和平。所以選擇步步退縮,不惜放棄北平城外軍事戰略要地豐臺。但是日本還不滿足,不斷提出種種不合理的要求,纏着宋哲元不放,再加之平津地區要求抗日的呼聲也是一浪高過一浪。內憂外困,壓力極大的宋哲元不得不在五月中旬藉口修祖墳回山東樂陵老家。
宋哲元這一走,壓力全部落到二十九軍副軍長兼北平市市長秦德純和三十七師師長兼北平警備司令馮治安的頭上。
“紹文兄,日本人真是欺人太甚,大炮已經快要架到我宛平城下了。我看這場仗無論如何也避免不了了,咱們也該早作準備,被到時給日本打了措手不及啊馮治安衝進秦德純的辦公室開口就說道。
秦德純也是皺緊眉頭,他這個北平市長自上任以來就一直是焦頭爛額。對外要應對日本人的種種不合理的要求,對內還得安撫甚至鎮壓那些被各方政治勢力所利用,指責政府抗日不力等遊行、集會。他還甚至被那些學生罵作“漢奸市長”。其實秦德純他也是有苦難言,早在泓滬大戰爆發之前,他就認爲政府是有決心抗日的,只是正在縝密的準備中。泓滬大戰爆發後,特別是上海和南京相繼失守後,他更加認爲現在華北必須保持穩定,避免兩線作戰。
“仰之,現在咱們只有一個字就是“忍”據我所知,目前日本政府也並不希望兩線作戰,現在的摩擦都是日軍華北駐屯軍搞出來的。咱們惟有戒慎沉着,以靜制動,只要不違反國家主權領土完整這個大原則,我們不能給日軍開戰製造任何藉口秦德純深深地嘆了其氣說道。
實際上日本人對二十九軍所有的高級將領分類,分爲“抗日的中央派。和“親日的地方派”兩種,秦德純被冠以“抗日中央派的中堅分子。”而馮治安更是還單獨加戴了“頑固抗日派”的帽子。
馮治安一屁股坐了下來,忿忿不平道:“既然這樣,那老子就忍。只要小鬼子不動我宛平縣城和蘆溝橋,別的幹什麼,老子就只當沒看見接着,看着秦德純,一臉凝重道:“但是如果象佔領豐臺一樣,把手伸到宛平和蘆溝橋,咱們怎麼辦?打還是不打?”
現在華北駐屯軍正在宛平城外日夜演習,隨時有可能象馮治安說的那樣,把手伸到目前北平爲外界聯繫的唯一通道蘆溝橋和宛平縣城。秦德純眉頭緊鎖着沉吟了很長時間,才慢慢擡起頭,迎着馮治安的目光道:“蘆溝橋和宛平縣是中國的領土,如果日本人敢進犯的話,那就違反了不妨礙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這個大原則。我軍必須予以反擊說到最後一句,秦德純的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船慢慢地靠近萬縣碼頭,沈修文從船艙內走出來,站在欄杆邊眺望着離開了將近兩年的萬縣。隨着產業和家人遷至萬縣,如今的萬縣已然成爲沈修文的第二個故鄉。
兩年不到的時間,萬縣的變化很大,三個碼頭上幾乎停滿了船隻,遠遠看去碼頭上上人頭涌動,其繁忙程度較沈修文離開的時候超出何止一倍。
“現在逃難的人都往四川跑,萬縣是川東門戶又是西部第二大碼頭,來萬縣的人也很多。現在萬縣的人口比原來多出一倍都不止。”萬縣常來常往的鄭懷山站在沈修文的身旁笑着介紹道。
沈修文聽到這話,眉頭微微一皺,不過馬上又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因爲隨着船慢慢靠向碼頭,他已經看到碼頭上等着迎接的那一羣人,站在人羣前是三個。女人,雖然還看不清臉,但是兩個穿着旗袍的沈修文一眼就認出來是自己的姐姐和妻子,另外一個一身洋裝的不用問便是曾家凝這個小丫頭了。
俞文紈看着越來越近的船,心頭撲騰撲騰跳個不停。從南京分別到現在兩個月的時間,俞文紈感覺好象已經過了兩年一樣,這是從來未有過的感覺。國軍慘敗,南京失守的消息傳到萬縣時,全家人都爲沈修文的安危擔憂。在那幾天裡,俞文紈每晚都睡不着心裡暗暗爲自己的丈夫祈福,希望丈夫能夠平安。直到大哥替他保平安的電報發回來,俞文紈這才鬆了一口氣。今天,已經滿滿地佔據了自己的心的丈夫終於要回來了。正當她胡思亂想中,那道熟悉的,幾乎每晚都在自己的夢境中出現的身影終於出現在跳板上。俞文紈忍不住就迎上去。
“沈大哥這時曾家凝卻跑到了她的前頭,拼命揮動着手臂,向剛剛走下跳板的沈修文揮行品女紈腳步滯,看着奔奔跳跳跑在自只前頭的百滯蹴,心裡一陣微酸。
“這丫頭!”沈修平走到俞文紈的身邊,苦笑着搖了搖頭。
當俞文紈看到從船上下來,沿着臺階一路小跑的沈修文稍稍在曾家凝的身旁停留了一下後,徑直朝自己跑上來時,臉上頓時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姐,文紈微微喘着粗氣的沈修文跑到這兩個最關心他的女人的面前,開心地叫道。
“都是當將軍的人了,怎友還奔奔跳跳的沈修平的臉上雖然洋溢着高興的笑容,但是嘴上還是朝弟弟嗔怪道。
“姐,文紈,我想你們了沈修文嘿嘿一笑說道。說着,一把拉住俞文紈的量了一番,柔聲道:“文紈,你瘦了
俞文紈也仔細看着又黑又瘦的沈修文,眼淚差點奪眶而出,好不容易屏住:“回來就好
“還不是爲你擔心的。好了,回來就好,有什麼話等回家再說。這裡還有好多人了沈修平眨了眨也有些發澀的眼睛,連忙說道。
俞文紈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身後還有一大幫迎接的人羣,連忙害羞着掙脫沈修文的手。
“歡迎沈將軍凱旋而歸。”這時一名四十多歲的胖子走上來,笑容滿面地向沈修文拱手歡迎道。
沈修文並不認識這個胖子,微微一愣。陪同在一旁的唐文彬連忙介紹道:“光復,這位是川東行署專員唐亭軒唐專員。”
現在沈家乃至自己的整個後方基地都放在萬縣,如今又想在萬縣擴大規模,沈修文原本打算這次回來親自去拜訪”東行署專員,以期能得到地方上的支持,沒想到今天這位專員大人會親自來迎接自己,連忙敬了個禮,客氣地說道:“唐專員大駕親迎,修文實在是不該當。惶恐,惶恐!”
當着川東名流的面,沈修文的態度如此謙恭,讓這位唐專員很有面子,連忙笑着道:,“沈將軍在前線奮勇抗日,威名遠播,此番能落戶萬縣,實乃我川東之幸。唐某今天代表川東子弟在此迎接抗日英雄,實屬應當應分。況且楊公和冰雲將軍也常言將軍對川中將士多有照顧,唐某理應投桃報李。呵呵唐亭軒笑呵呵地說道。
沈修文這才意識到川東和萬縣地區是楊森的地盤,而郭汝棟的四十三軍又出自楊森一系。自己當初在松江的無心插柳倒是給自己帶來了一個交好”中將領的機會。
這位唐專員顯然非常會做人。熱情的寒暄之後,朝沈修文拱了拱手,笑着告辭道:”將軍今天舟旅勞頓,唐某就不多打擾了。明日唐某將設宴爲將軍洗塵,還望將軍賞光”小
“一定,一定
送走唐專員後,唐文彬感慨地說道:“光復,也虧得你和泓雲將軍有交情。這位唐專員對我們沈家也是頗爲照應
“是我當初想簡單了,遷往萬縣之前方方面面沒有考慮全面。沒有川中勢力的支持,想要在萬縣立足怕是不易。上次也幸虧誤打誤撞,結識了郭泓雲,當初我是敬佩他們四十三軍英勇抗日,還沒想到這一層呢沈修文搖了搖頭道。同時心中也在暗暗感嘆自己還是過於稚嫩。
“沈將軍,您終於又回來了這時。穿着一身考究的絲質長衫的潘康良這才一臉激動地走到沈修文的面前。
“康良,這兩年辛苦你了。”沈修文握着潘康良的手,一臉誠摯地說道。
沈家遷到萬縣之前的前期工作都是潘康良在忙活,包括後來的搬遷和物資的輸送,以前的通達商行,現在的通達貿易公司那可是出了大力的。正因爲如此,潘康良也逐漸進入了沈修文這個圈子的核心層。包括後勤基地的建設,物資儲備等等,潘康良也逐漸成爲鄭懷山在後方的住手。
“沈將軍哪裡話,這些都是康良應當應分的。如果沒有將軍。我現在還不是一個小商行的老闆。”潘康良聽到沈修文見面就向自己道一聲辛苦,頓時變的十分激動。自從和沈修文合作以後,加之沈家的關係,潘康良的通達貿易公司已然是萬縣最大的貿易公司,潘康良本人如今更是在曾老先生的舉薦下出任了萬縣商會的會長,對於他來說這一切都是沈修文帶給他的。更何況沈修文還是他的半個老闆。來碼頭迎接沈修文的還有一大批萬縣本地商人以及追隨沈家遷到萬縣的上海商人,沈家在萬縣落戶小他們都得益不少。商人的消息是最靈通的,他們知道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眼前這位目前炙手可熱,深得蔣委員長器重的抗日英雄。
一番應酬,總算得以返回家中。沈家大院當初建的時候,特意建在曾家的旁邊。家裡的傭人都是從上海跟隨來的老人。看到沈修文回來一個個都欣喜地喊着:“二少爺。”
經歷了多次殘酷的戰鬥,沈修文第一次感覺到這個稱呼自己聽起來是多麼的親切。經歷了血與火,家對於軍人來說是最溫馨的。
“爹!岳父!曾先生!,小轉過門廳,沈敬宗、俞展堂、曾仕賢正站在客廳前,出現在沈修文的眼前。
在這個極爲講究長幼有序的年代,沈修文愣了一下之後,連忙快步上前,向三位長輩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光復啊,我說要去碼頭迎接你這位抗日英雄,可是你爹硬是不讓。咱們三個可是喝了一個上午的茶了。”一向西化的曾仕賢笑呵呵地說道。
沈修文擡頭看了一眼一臉激動之色的老父親,雖然老爺子從小對他就嚴厲,但是沈修文知道老父親這段時間也少沒爲他擔心。再次向老父親鞠了一躬道:“爹,兒子回來了
曾經在上海灘叱詫風雲的沈敬宗,此時也哆嗦着嘴脣,看着兒子,道:“回來就好,能回來就好。”
沈修文的鼻子一酸,眼淚差點落下來。連忙上前扶住老爺子,朝俞展堂和曾仕賢欠了欠身子道:“岳父,曾先生,咱們屋裡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