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幹)重生之糜途深陷 79離開 木魚哥
藍正燁的這句話其威力比之深海里的一枚魚雷有過之而無不及。
只見藍正君和藍潛兩人立馬就撐起身子想要站起來,但跪了兩個多小時的雙腿早已麻木,再加上方纔貨真價實的五十鞭,兩人的膝蓋剛一離地便又跪了下去。藍正君右手緊扣茶几邊緣,盯着藍正燁的目光不敢有瞬息的大意,“什麼叫不見了——”
藍正燁心口不斷的起伏着,喉嚨裡傳來赫赫的聲響,不是累的,是擔心,是焦慮,是緊張,是痛楚。“臥室裡沒人,畫室裡也沒有,書房、客房和廚房,包括儲藏室我都找過了,都沒有煙兒的蹤跡……”
“進書房前我開啓了防禦系統,出去的話會有提示的,沒響起警報聲就說明煙兒肯定還在家裡。會不會是在花園裡?”藍正安開口說道。
“煙兒房間的陽臺就正對着花園,我看了,連只麻雀都沒有……”藍正燁的眼裡劃過一絲絕望,之後便被無限放大的恐懼所代替,“會不會是葉家……”
“不是葉家。”老爺子擺擺手,蒼老的臉上佈滿擔憂,“葉家還沒有能耐在這裡動手。去把監控錄像調出來。”
“我這就去。”藍正安應聲,擡步往監控室走去,路過藍正燁身邊的時候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擔心,煙兒不會有事的。”
藍正燁垂首沉默,掩住眼底的慌亂,他感覺似乎有什麼寶貴的東西在慢慢的離他而去……
幾分鐘後,一家人忐忑不安的圍在電腦前,全神貫注的盯着屏幕上那一個個四四方方的小格子,生怕有一絲的錯漏。
“我們九點整進的書房,煙兒在九點十一分四十九秒的時候出的房間,後面跟着的是小弟的警衛員……她手上拿的是……文件袋?”藍正安伸手指了指藍煙手裡那個棕色的牛皮袋子,語氣充滿疑惑,“他們進了二弟的房間……”
一男一女,兩個精緻絕倫的人兒消失在鏡頭前。
五分鐘後,兩人從藍正燁的房裡走出來,藍煙的手上空空如也。
正當衆人準備趕往藍正燁的房裡去一探究竟的時候,電腦屏幕上的藍煙卻像是有感應似的倏然擡頭,目光隔着攝像頭與顯示器,直直的對上有些愕然的親人們。
菱花般的脣瓣輕輕蠕動,美麗的女孩兒無聲的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她在向我們道歉……”藍正燁喃喃出聲,嗓音壓抑得不成樣子。
畫面裡的女孩兒淺淺的勾了勾嘴角,彎出一個脆弱的弧度,琥珀般的眸子薄霧飄蕩,朦朧而迷離,她深深的躬下腰身,久久不起。
當她直起身子,決然轉身的時候,剛剛還明亮清晰的電腦屏幕突然被漫天的雪花所替代,再不見女孩兒的身影。
書房裡沒一個人說話,沉悶的空氣縈繞不去,桎梏着所有人的呼吸。
“哐當”一聲,是矮几被撞倒的聲音。藍正君和藍潛同時轉身,不顧身上的傷痛,以最快的速度往藍正燁的房間衝去。其他人也迅速的反應過來,緊跟在兩人的身後。
藍正燁的臥室似乎跟今天早上他離開的時候沒有任何的不同,除了書桌上那一個醒目的文件袋。
藍正君搶先藍潛一步將文件袋拿在手裡,顫抖的雙手好一會兒纔將封口打開。裡面有兩樣東西,一本不到三公分厚度的相集,一冊裝訂得整整齊齊的十數頁手寫信件。
相集的封面以天空藍爲主,上面用銀色的暗紋繪製出一朵朵迎風飄旋的蒲公英。似乎想到了什麼,藍正君黝黑的眸子微微一怔,“蒲公英麼……”
記得她說過,蒲公英的花語是——等待重逢!
翻開相冊,每一張照片裡都能看到那個如蝴蝶一般輕輕翩躚,笑若春花,姣若明月的美麗女子。她走了,走得瀟灑利落,走得乾脆果斷,像一陣風,似乎沒了留戀,只拋下了這些被器械刻錄下來,保存着她的痕跡的沒有生命的物理載體。
藍正君閉了閉眼睛,合上相集,緩緩的遞到藍正燁手裡,“煙兒留給你的。”他了解她的意思,將東西放在藍正燁的房裡,因爲,這兩樣東西里至少有一樣是屬於藍正燁的。而另一樣……
藍正君淡淡的瞟過那本裝訂成冊的信件封面,只有四個娟秀的簪花小楷,甚至還飄散着清幽的墨香:爺爺親啓。
早衆人期待、緊張、焦急、憂慮,各種複雜無比的目光下,老爺子接過那本僅僅十來頁的薄冊子,翻開來,一個字一個字的逐一閱讀。
從眉頭緊皺到眉目舒展,從疑惑不滿到明瞭讚賞,從怔怔驚驚到無奈心疼……各種各樣的情緒在老爺子滿是褶子的臉上不斷變換,讓下面翹首企盼的一干人等心如擂鼓,緊張異常。
終於,老爺子將頭從資料中擡起,眼光從衆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後對上了藍正燁焦慮的視線。
“哈哈哈——”爽朗渾厚,中氣十足的大笑聲響起,就像當年打了場勝仗一樣,老爺子的心裡暢快無比。
“真不愧是我們藍家的種!老二,我們都小看那丫頭了!”
將手裡的冊子遞給藍正燁,老爺子背手而立,目光炯然,白鬚微翹,面色紅潤,心情愉悅,“三兒,小潛,你們倆在這件事情的處理上都比不上煙兒。那丫頭夠狠。不管是對她自己還是對你們。我以前一直以爲煙兒的性子嬌軟憨甜,生在普通家庭比生在藍家更合適。我們都寵着她,護着她,想讓她遠離那些明爭暗鬥、爾虞我詐,我們都以爲小丫頭太乾淨,不適合接觸那些太過陰暗的東西,但我們忘了,那丫頭也姓藍,骨子裡流着藍家的血。她不是一隻溫順的小綿羊,而是一頭懂得謀劃蟄伏的幼狼。”
“三兒,煙兒說是她主動誘惑你的?”老爺子話鋒一轉,一雙眼睛精光四射,犀利的看向藍正君。
藍正君張了張嘴,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真是個心機深沉的娃子!”老爺子也沒指望藍正君回答,他低低的感嘆一聲,一句責罵的話裡,衆人卻聽出了無限的寵溺。
“既然煙兒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計劃好了,那我們就按照她說的行動吧。待會兒老大將資料拿下去再細緻的推敲一番,重新做一套完整的實施方案,做好後將新的方案存在你的機密文件夾裡,文件名就寫煙兒的名字,她自己有辦法取走。具體的行動時間煙兒會主動聯繫我們,我們只要做好前期準備,靜待時機便好。”得很清楚了,那些事情除了她有絕對的把握成功之外,其他人誰也做不了。能在不動用藍家勢力的情況下便將最關鍵的問題完美解決,即使是他這個糟老頭子也不得不佩服那丫頭的魄力。
“是,爸爸。”藍正安今天受到的震撼接二連三,且一出比一出重磅。他跟家人相處了好幾十年,直到今天才發現原來他對他們的瞭解還遠遠不夠,不管是他的父親、兄弟,還是他的妻子、兒子。不過,最看不透的卻是他那個一直以乖順形象示人的小侄女兒,她今天的所作所爲完全顛覆了他以往的認知。將手裡的資料遞給自己的妻子,藍正安仍然難以從方纔的那份驚駭中抽身出來。那樣一環扣一環的計劃,那樣心思縝密的步步爲營,真的是出自一個二十歲不到,昏迷了整整三年,纔剛大病初癒不久的小女孩兒?
“那個警衛員是煙兒的人?”老爺子不得不在意這茬兒,藍煙在信裡並沒有具體描述那個叫做卿竹(青竹)的男子,看得出來,那丫頭是有意避開的。但種種跡象卻又很明顯的說明卿竹(青竹)有很大的可能是藍煙的人,她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前提下順利的離開藍家少不了卿竹(青竹)的幫助,看來那丫頭瞞着他們的事還有很多啊。“這麼說老三的那份文件也是煙兒的主意?”
藍正君只是小幅度的點了下頭,動作僵硬,眼神悲切。他聽到了老爺子的問話,也明白老爺子心裡的疑惑,他知道老爺子想了解得更多,分析得更透徹,但他更清楚煙兒不希望他多說。那是隻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秘密,他們說好了誰都不告訴的。
不是說過誰都不丟下對方的嗎?不是說過永遠都不分開的嗎?不是說過不會騙我的嗎?不是說過不讓我擔心的嗎……
他不怪她,只是心痛,只是難過。是他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給予她完完全全的信賴。是他不夠關心她,沒有時時刻刻的陪伴她。
煙兒,這樣的你讓我情何以堪?
而同樣充滿迷惘自責,跟藍正君一樣陷入傷痛折磨之中的藍潛,此時也是遊走在崩潰的邊緣,幾近瘋狂。
她要離開多久,三年、五年,或者更長的時間?
連分開一天都不能忍受的他要如何度過那成千上萬個沒有她的日日夜夜?
她在哪裡?是英國還是美國?是歐洲還是美洲?是南半球還是北半球?是距他幾千裡還是幾萬裡?
爲什麼他沒有發現她的異常,爲什麼他不能再細心一些?是他無知無能,不能說服老爺子同意他們的事,是他自大莽撞,纔會看不清殘酷的現實,是他後知後覺,纔會絲毫沒有意識到她的離開……
她還是不夠信任他,隱瞞了他那麼多的事。
藍潛側頭看了眼眼神空洞、恍然若失的藍正君,在心裡無聲的嘆氣:煙兒,等你回來的時候,可不可以將我同他公平的看待?
這是我這一生最卑微的心願。
“風暖鳥聲碎,日高花影重。”本是最爲明媚欣榮的春光裡,卻總有那麼一些人依然生活在冰天雪窯的寒冬裡,一如藍正君和藍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