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回家

12 回家

回家

透過半升的車窗,藍煙看見了那一汪碧波盪漾、漣漪瀲灩的天然湖泊。

空氣中透着溼意,夾雜着淡淡的土腥味兒。在氣候乾燥的b市,這裡無疑是個絕佳的避暑勝地。

終楠海,以前只存在於藍煙的聽說範疇裡。很少有人知道那裡究竟是個怎樣的地方。說起它,大部分z國人都只知道,那裡是z國政府的最高象徵,是權利的集中地,是一個充滿神秘而又傳奇的地方。

藍煙沒有想到,有一天,她自己的家竟然就是在這裡。

沒有她想象的金碧輝煌,比起故宮的奢華厚重,它更加的簡約時尚卻又不失精緻。樓宇錯落、綠樹紛呈,沒有常見的都市裡的喧囂枯燥,只有清爽的寧靜安然。

車子經過金鰲玉埬橋,從福華門進入,繞過西花廳,最後駛進了一幢三層樓的別墅裡。這一片是新建的住宿區域,全部都是式樣統一的頗具東方建築風格的三層小別墅,屋頂和圍牆上都鋪滿了暗紅色的琉璃瓦,尊貴而大氣。牆頭爬滿了薔薇,一朵朵嫩黃色的小花在蔓藤之間探頭探腦,煞是可愛。

進門是一個小花園,一米來寬的石子小路,只容得下單車通過。別墅自帶地下車庫,一樓是客廳、廚房和客房。二樓是臥室。三樓是書房、琴房。藍煙的屋子在二樓右手邊最裡面一間。落地窗,淡紫色的飄紗蕾絲窗簾,還有個種滿小花小草的小陽臺。很有些小清新、小浪漫的味道。

約四米寬的印着青花圖案的整體衣櫃幾乎佔據了一整面牆。藍煙看了下里面放着的衣物,全部都是新買的。有牌子的她都認識,沒牌子的看做工和用料也知道是特意訂做的。衣服風格以淑女可愛爲主,裙裝居多。藍煙熟悉了一下自己的屋子,將從醫院裡帶回來的行禮整理好,又到三樓的琴房到整齊的疊放在鋼琴上的曲譜後,藍煙第一次對前身的樂音天賦有了直觀的認識。

一共二十九首曲子,沒有配詞,基本上都是輕快紓緩的小調,只有一首有些悲傷。每一首曲子的下面都有着前身的簽名,一個行楷字體的“煙”字,以及譜子創作的時間。時間最久的一首是在藍煙十一歲時寫的。

花了兩個小時,藍煙將譜子一一翻閱,這是前身留下的最後一筆痕跡,她想永遠的記憶。

晚飯的時候除了明天才能到家的藍正燁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的藍潛,藍煙總算是和家人吃了頓團圓飯。

大伯藍正安五官很剛毅,有些像老爺子,不怎麼笑,看上去很嚴肅。藍煙在醫院裡的時候只見過他兩次,一般都是大伯母祝真茹來看她。

一塊紅酒雞翅落進藍煙的碗裡。

“多吃點兒,煙兒太瘦了,得好好補補。”藍正安早就發現小丫頭對自己的偷偷打量了,家裡就她一個女娃娃,又是個漂亮懂事的,哪個不喜歡?即使後來玉慕靈來到家裡,可到底不是親生的,怎麼也比不上煙兒。兒子犯了錯,他可以言辭激烈的批評教育甚至棍棒相加,可面對軟乎乎的都不知道怎麼說,最多板着臉,可就這樣,他感覺煙兒還是有些怵自己的。

藍煙有些受寵若驚的看着藍正安。

“是不是不喜歡?吃個別的?”藍正安有些疑惑,這道紅酒雞翅可是藍煙以前最喜歡的菜餚之一。

藍煙搖搖頭,對着藍正安甜美的一笑,專心朝碗裡的雞翅進攻。除了爺爺,其他人似乎都彆彆扭扭的。不知道堂哥藍潛是不是也這樣。

藍正安滿意的微微勾了勾脣角。目光掃過正在喝湯的乾女兒玉慕靈的時候稍稍閃爍了一下。

“慕靈就快畢業了吧?”在藍家沒有食不言寢不語一說,每次家人團聚的時候,在飯桌上只要不是大聲嚷嚷,唾沫橫飛的,是允許開口說話的。老爺子的意思是,又不是外人,自家人幹嘛弄那麼多規矩,一家人都生疏了。

玉慕靈嚥下嘴裡的湯,拿起紙巾擦了擦嘴角。“是的,乾爹。就這個月月底。”

“嗯。把宏聲那裡的工作辭了,到你乾媽的單位去。我跟你乾媽商量了下,讓她在辦公室給你安個職位。跟在你乾媽身邊,我也放心些。”

玉慕靈低垂着頭沉默了一下,最終還是小幅度的點了下頭。“我知道了,乾爹。”

藍煙眼睫半掩,藍正安對玉慕靈這個乾女兒還是挺不錯的。平常人家裡的子女要進這樣的單位非得撓破了頭皮不可。工作輕鬆體面,福利待遇又好,比在外面打拼強多了。

晚上九點,藍正安的臥室裡。

祝真茹看着從浴室裡出來的丈夫,趕緊放下手裡的雜誌,拿起一旁早就備好的毛巾給丈夫細細的擦起了頭髮。

“老公,爲什麼要把慕靈調到我們單位裡,她在宏聲不是做得好好的嗎?”祝真茹很不明白藍正安今晚在飯桌上的舉動,他說是跟她商量過了,可是藍正安根本就沒有對她提起過,她也是才知道的。

“煙兒醒了,慕靈再跟文瑞一個公司,別人會說閒話。”

“你是說慕靈跟文瑞兩個——”祝真茹的手一頓,聲音拔高,“他們怎麼敢——”

“沒什麼敢不敢的。”藍正安拍拍妻子的手,示意妻子繼續手上的動作,“我也是爲了預防萬一。沒有當然最好。慕靈在你身邊,你也把她看緊點兒。她父親對我有恩,我們不能虧待她,可是,她也不能欺負我們煙兒。”

“喔。我知道了。”祝真茹點頭應道,“我看慕靈和文瑞不會那麼糊塗的。你也別擔心。”

藍正安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下午他回家的時候,剛巧碰見刑文瑞要離開。藍煙送刑文瑞出門,刑文瑞順勢牽了藍煙的手,這本來也沒有什麼,兩人是未婚夫妻,恩恩愛愛的纔是長輩們的希望。

客廳裡,玉慕靈坐在沙發上,望着兩人攜手出門時的黯然神傷還殘留了一絲蘊在眼底,卻剛好被走進來的藍正安撞見。大多數人也許不會太在意,畢竟誰沒有個傷心失落的時候。玉慕靈的情緒也不一定就是衝着刑文瑞去的。可是,藍正安不一樣。他能身居現在的高位,除了家族的關係外,靠的,還有一身過硬的本事。善於觀察、思慮周密、未雨綢繆、果敢堅決,是他一向奉行的行事準則。

雖然連一秒都不到,甚至藍正安都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玉慕靈當時的神色,僅僅是一種可能,但藍正安還是做了那樣的決定。

與此同時,相較於藍家別墅的安靜,與其隔僅六七百米的另一幢別墅裡,正鬧得雞飛狗跳。

“兔崽子,老子要你買金絲酥雀,金絲酥雀,不是金絲朱雀。金絲酥雀是點心,是吃的。你看你買的什麼?這個能吃嗎?啊?”杜老爺子拿起錦盒裡一塊巴掌大小朱雀造型的冰種金絲紅翡,越看越氣,說着就要把東西朝杜翌澤身上扔。

“哎——別扔,爺爺——”杜翌澤趕忙把金絲朱雀從老爺子手裡搶過來,“這可要二十多萬啊,爺爺。”

“老子當初就說不讓你去什麼m國,弄得現在連z國話都聽不懂。你不會問問嗎?啊?買個這破玩意兒,我明天怎麼去藍家?拿什麼給乖煙兒吃?”杜老爺子花白的鬍子不停的抖動着,氣得兩眼圓睜。

“不就是一個小丫頭嗎?何況她現在都不記得您老了——爺爺——我可是您親孫子——”杜翌澤絲毫不顧及自己帥氣的形象,毫不優雅的翻了個白眼兒。他纔剛回國沒多久,藍家的事也聽說了,老爺子對藍家小丫頭的喜愛他的幾個兄長都對他提到過。他十六歲出國,在國外呆了近十年,這次回家接到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到翡翠閣給老爺子買什麼金絲酥雀,說是要送給藍家小丫頭的。

他哪裡知道翡翠閣在哪裡,不過聽名字應該是個珠寶店鋪。跟幾個哥們兒一打聽,城北剛好開了一家珠寶店,店名就叫“翡翠閣”。其中有一個哥們兒倒是提起過城東有家很出名的點心鋪子也叫“翡翠閣”,可他想到老爺子說是去送禮的,送禮哪有送點心的啊,便自動將那位哥們兒的話過濾了。巴巴的跑到城北的“翡翠閣”訂做了這一款金絲朱雀的紅翡擺件。

誰想到,今天剛拿回來給老爺子一看,本來還想邀邀功的,卻被老爺子一頓臭罵。什麼金絲朱雀?是金絲酥雀!老爺子說是滿漢全席裡面的一道點心,藍家的小丫頭愛吃那個。老爺子也知道小丫頭不記得自己了,準備拿食物去收買小丫頭呢。杜翌澤在心裡鄙視自家老爺子幼稚的行爲,他就不該對老爺子抱多大的期望,期望老爺子能正常一回。在老爺子心裡,你送他一個帝王綠恐怕都比不過一個韭菜包。他只會罵你奢侈浪費,絕不會理解你孝敬他的苦心。

“親孫子又咋了?親孫子在老子的心裡也比不上乖煙兒。你們幾個兔崽子不在家裡的時候,是乖煙兒陪着我這個老頭子散步打拳,還給老頭子我拉二胡聽。要不是藍老頭攔着老子,老子早就到醫院去了,還用等到明天才能去?你還是什麼哈哈佛的博士?連這麼個小事都辦不好。丟人!丟老子的人!”

“不是哈哈佛,跟您說了多少次了,爺爺,是哈佛。”杜翌澤無奈的嘆口氣,“這樣吧,爺爺,我明天一早就到翡翠閣去買金絲酥雀,這個金絲朱雀我們也帶上,聽說女孩子都喜歡漂亮的東西,沒準兒您的乖煙兒也會喜歡的呢?”

“嗯。那就這麼辦吧。老子我要上去睡覺了。你記得明天一早就去買。”杜老爺子雙手背在身後,哼着《定軍山》搖頭晃腦的上了樓。

杜翌澤搖頭苦笑,將紅翡擺件用盒子裝好。真不知道藍家的小丫頭有何魅力,能讓老爺子如此寶貝?

作者有話要說:好喜歡杜爺爺。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