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歸來

(高幹)重生之糜途深陷 84歸來 木魚哥

一月一日是一個好日子。漢語裡稱之爲“元旦”。“元”有開始之意,“旦”即天明,“元旦”,便是指一年開始的第一天,是年歲之初,也是每一年最爲重要的日子之一。

因爲其寓意喜慶,再加上又是國家的法定節假日,因此許多人都會將一些重大的宴會、儀式特意選在這一天舉行。比如,引起了媒體廣泛關注的“楓味”酒店集團的大小姐胡琳琳的超豪華婚禮便選在了今日進行。

清一色的紅色婚車隊伍張揚而醒目的從大街上悠然而過,漫天的玫瑰花雨沿路飄灑,間或夾雜着陣陣自車內傳出的歡聲笑語,歡樂而浪漫的氣氛感染着路過的每一個行人。

同向並行的車內,藍煙微闔着眼,側目而視那些貼着紅雙喜,扎着紅綾紗的名車豪駕。說起來,今天這場婚禮的男女主角都是她認識的人。新郎婁源,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她當年在q大的同學。那副賣了六千元的肖像畫,她可是至今都還有印象。至於新娘胡琳琳,藍煙之所以會記住她還多虧了成天跟藍潛混在一起的韓餘。胡琳琳是韓餘的表妹,她曾經想通過韓餘進一步的跟藍煙結交,只是那段時間藍煙的全部心思都用在了藍正君身上,哪有多以的精力去過問胡琳琳的想法,再加上兩人見面的次數也不多,藍煙又是個冷情的,所以她跟胡琳琳的交情一直都只停留在表面而已。

而胡琳琳跟婁源的事,藍煙以前在q大的時候也知道一些。那女孩兒實在太璀璨張揚,根本不畏懼旁人的目光。其實仔細算起來,在追男人這件事上,藍煙跟胡琳琳兩人倒有異曲同工之處。並且,兩人最終都取得了成功。

窗外有陽光晴好,藍煙揚起了一個祝福的微笑。雖然她不能親自到婚禮現場去,但她的兒子卻是可以的。

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小傢伙,只見小傢伙滴溜着一雙貓眼兒好奇的盯着道路兩旁銀裝點綴的一排排玉蘭,很是專注。

跟奧克蘭溫和的海洋氣候不同,市的氣候更爲剛烈乾燥。四季分明、酷暑寒冬。夏季最熱的時候可以超過40c,冬天最冷的時候能夠達到零下20c現在是一月份,市剛進入冬季不久,路面很乾淨,兩旁的行道樹上零星的掛着些昨夜尚未融化的積雪。

“媽媽,那就是雪嗎?”小傢伙好奇的趴在半開的車窗上,胖胖的小手指了指路旁銀裝點綴的幾株玉蘭。

“嗯,過段日子等天氣再冷一些,樹枝上的雪會積得更厚。”藍煙伸手將兒子抱回到腿上坐好,纖巧的手掌包裹住小傢伙翹起的食指,“不能把手伸出窗外,不安全。”

小傢伙討好的親了親母親的臉頰,“對不起,媽媽。我只是太興奮了。奧克蘭都不下雪的。”

“嘟嘟喜歡這裡嗎?”奧克蘭的確沒有雪。她在那裡生活了四年,似乎已經習慣了四季的顛倒,習慣了潮溼與溫熱。可當她再次穿上厚重的冬衣,踩過殘雪覆蓋的枯草地,再次看到市有些灰藍的天,感受到久違的寒風獵獵時,她的心裡卻有種塵埃落定的安穩與平靜。

“媽媽在這裡,嘟嘟就在這裡。”他雖然人小,可也明確的認識到這座城市不管哪方面都比不上他們原來生活的地方,只是,媽媽說,這裡纔是他們真正的家。

“不只媽媽,你爸爸他們,還有你爺爺、太爺爺,都在這裡。”藍煙摸了摸兒子毛毛的小腦袋,舒適柔軟的手感讓她愉悅的翹起了嘴角,“嘟嘟還記得媽媽交給你的任務嗎?”

“記得。”小傢伙用力的點了點頭,神氣的向前挺了挺小胸脯,“放心吧,媽媽。嘟嘟會很乖,不會惹事的。”嘴裡雖這樣保證着,可那對琥珀般的眼珠子卻是滴溜溜的轉了一圈兒。

“別太過分。”藍煙當然沒有看漏小傢伙那賊亮亮的小眼神,孩子雖然調皮,但好在懂得拿捏分寸,藍煙很是放心。父子間多一些親子互動,很好,不是嗎?

“(*^__^*)嘻嘻……”重重的一口“吧唧”在藍煙的臉上,兒子咧開小嘴笑得得意洋洋,“最喜歡媽媽!”

在母親看不到地方,小傢伙微微皺起了小臉兒,有些無奈的在心裡嘆了口氣。哎……他的老爸真可憐,媽媽第一個想見的人都不是他……還好有他這個兒子去安慰安慰老爸受傷的心靈,不然的話,他得多難過啊……

對於自家兒子心裡的這番計較,藍煙當然是不知情的。其實,就算她知道了,恐怕最多也就感嘆一番小傢伙的早熟,而不會因此改變自己計劃。

她想他,很想,很想。所以,她第一個要見的人只能是他。

二十分鐘後,車子在“楓味”酒店前停下。車門打開,藍煙抱着兒子下了車,將懷裡的小寶貝交給剛從駕駛座上下來的青竹手上,“看着他點兒,別讓他跑丟了。”

青竹點了點頭,嘴角牽起一個幾乎沒有弧度的微笑,“好。”

四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東西。比如已經漸漸擁有少許情緒的青竹,比如較以往更加深沉的藍煙。四年的時間同樣有些東西依然不變。比如她對家人的思念,比如她在藍潛和藍正君之間的一些偏袒。

親了親兒子那同藍潛有些相似的眉眼,藍煙的眼裡難得的滑過一抹虧欠。安靜的目送着兩人進入酒店,直到再也看不見兩人的身影,藍煙才轉過身,拉開了駕駛座的車門。川流不息的大街上,一輛毫不起眼的黑色轎車利落的調頭,往軍區南苑基地駛去。

這條路一直都人煙稀少,即使在上下班的高峰期,也始終保持着暢通無阻。藍煙對這條路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算上這一次,她也不過是第四次行駛在這條國家要道上。

車子抵達目的地的時候剛好是正午,日頭高掛在中天,明亮而溫暖,在市,人們最喜愛便是像今日這般的好天氣。站崗的小戰士攔住了藍煙前行的步伐,軍事重地,防守森嚴。

藍煙遞上自己的通行證,這還是她第一次使用。以前她來的時候身邊不是陪着藍正君就是伴着藍潛,根被沒人敢攔她。通行證的級別很高,是軍級首長的直系親屬才能擁有的,站崗的小戰士在確認了通行證的真僞後立即便恭敬的行了個軍禮,順利放行。

有個詞語叫做“近鄉情怯”,是用來形容遠離家鄉多年的人在回鄉時離家越近便越不平靜的複雜心情的。藍煙以前並沒有這樣的體會,即使在兩個小時前,她走下飛機的那一刻,她的心情也依然是平靜的。她以爲她可以冷靜的處理好一切,包括同藍正君的見面,但耳邊聲聲作響,那連她自己都能清晰聽到的“怦怦”卻好似在狂妄的嘲笑。原來她也會害怕。只是,她“怯”的倒不是“鄉”,她“怯”的是“人”。

四年不見,不代表她就不關心他,不瞭解他身上所發生的事情。五次全軍實戰演習,軍區連續三次取得勝利,其中,有兩次都是藍正君任總指揮。去年的聯俄軍演,z**人以少勝多,智勝俄方三軍,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全軍士氣高漲,徹底走出了前年慘敗的陰影。而那一次的總指揮,恰恰也是藍正君。

現在的藍正君軍銜已至中將,是軍區的副司令員,和同級別的人相比,他無疑是年輕有爲的。不滿四十歲英俊且單身的高級軍官將領,即便他的性子再冷淡,哪怕他就是個有缺陷的,藍煙相信想嫁給他的漂亮女人也會多如過江之鯽。

還是那條熟悉的水泥路,路旁兩排高大整齊的梧桐樹,還是那棟有些陳舊的辦公樓,樓前幾株凌寒爭豔的紅梅花。

藍煙靜靜的佇立,擡頭向四樓的某個房間看去。原本隨着職位的變化,藍正君的辦公室早就不該是這一間了,但從軍區內聯得來的資料卻告訴藍煙這裡的主人依然沒變。

在那間屋子裡,他們曾有過最親密的交流,藍正君怎捨得搬離,何況是在失去藍煙的蹤跡之後?

藍煙無聲的嘆了口氣,些許歡欣,些許擔憂。你的堅持,我都懂,只是,不知道現在的你是不是還能一如既往的堅持下去?

腳步輕移,拾階而上。樓道里很安靜,很空曠,只聽得見鞋跟輕碰地面的“噠噠”聲,轉眼間便已至四樓。

樓梯轉角處,藍煙頓了頓腳步,面色似有躊躇。平復下稍稍紊亂的呼吸,又輕輕的攏了攏頭髮,這才繼續向前走去。

門是開着的,大概是節假日的緣故,外間並沒有人,從門口看去,並不能窺見裡間的全貌,只能瞧見木質辦公桌的一角,以及那羣書羅列的半扇書櫃。

放緩步子,小心翼翼,藍煙慢慢的往裡間辦公室走去,越走近便越是能聽見那“叩叩叩”斷斷續續敲擊鍵盤的聲音。

藍正君端正的坐在辦公椅上,視線不離滿目文字的電腦屏幕,一身綠色戎裝,領口的風紀釦子卻是敞開着,跟平日裡那個威嚴正經的冷麪將軍有些差別,特別是他的左手指尖還夾着一支尚未燃盡的香菸。

似乎是對各部門的彙報總結稍有不滿,藍正君微微蹙了蹙眉頭,將菸嘴放到脣邊淺淺的吸上一口,並不好受,但四年來,他卻已習慣,並且有些離不了。手指在鍵盤上敲敲打打,修改着一些自己覺得不足的地方。

今天他本該休息的。升到這個位置,他已經不用事事親爲、事必躬親,只需他一句話,便會有人爲他打點好一切。他這麼努力,想要的也不過是可以多空出些時間來陪伴那人而已。只是,現在他有時間了,但那人又在哪裡呢?

敲擊鍵盤的速度漸漸加快,藍正君開始心煩氣躁起來。一篇又一篇報告被他重新修改編輯,這些本該由他秘書完成的工作現在卻成爲了他打發時間的無聊手段。以前他總想趕緊結束任務,儘量的早些回到那人身邊。而現在,他卻總是想法設法的多爲自己尋找些事情做,不然,在沒有她的日子裡,他又該怎麼度過?

當最後一篇報告修改完的時候,窗外正日掛高頭。藍正君微微擡頭,正想走到窗邊看一看院子裡那簇開得正豔的紅梅花。仿若一個世紀,從滄海到桑田,從海角到天邊,他就那麼直愣愣的瞧着不知是何時出現在門口的那一道倩影,失了言語。

不是沒有想過跟她重逢的情景,千萬次,在夢裡,同她相見。不同的場合,不同的時間,他設想了無數次,但卻沒有一次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就在他工作的地方,就在別人都休假的今天,就在他方纔擡頭的一瞬間……

一頭淺栗色的嫵媚長卷發柔柔的披在胸前,精巧而清秀的五官跟記憶中的相去甚遠,只有那一雙琥珀色的眼眸隱約還有幾分以前的模樣,草碧色嵌狐毛的羊絨外套凸顯了女子青春而張揚的個性,及膝的白色小羊皮高跟靴更是將女子完美的腿型襯托得恰到好處,這是一個精緻而美麗的女人,雖然她的樣子令他感到陌生,但那一眼萬年的思念卻是怎麼也遮掩不了,是她……

良久的靜默似乎讓空氣都變得沉重不堪,直到有些突兀的響起一陣噼裡啪啦的碰撞聲,藍正君不受控制的站起身,身體帶動椅子與地板發出刺耳的摩擦,手臂碰到水杯同菸灰缸產生激烈的撞擊,清水染溼文件,碎片在桌面上飛濺,藍正君對此置若罔聞,他早已自動屏蔽掉了一切與那人無關的東西,就像孩童蹣跚學步一般,他慢慢的向那人走去。

“煙……煙兒……”

久違了的一句呼喚,在喉嚨裡打着轉兒,像是從靈魂深處傳來,那種銘刻在骨子裡的震顫。是不可置信?以爲眼前的一切不過是思念過切的臆想幻境。是驚喜欲狂?因爲他終是守來了結局。

五米、三米、兩米、一米……直到兩人之間再無距離……

藍正君伸出手緩緩的撫上那張完全陌生的容顏,指尖輕顫,“煙兒……”

藍煙不說話,只是仰着頭癡癡的望着面前這個神情仍然恍惚的男人。他比四年前更加俊美年輕了一些,藍煙明白那是服用溫莎果後的功效。但也比四年前更顯消瘦憔悴了些,那雙被霧氣籠罩的眼眸裡,幾縷血絲清晰可見。下巴上一圈淡淡的青色胡茬,淺緋色的薄脣微微顫抖,傳來幾聲壓抑的嗚咽。這個如鋼鐵一般堅強的男人,竟然在無聲的哭泣。

藍煙就這麼看着那兩顆晶瑩透亮的淚珠倏地自眼角滾落,彷彿眨眼之間,又彷彿亙古久遠。她不知道的是在藍正君落淚的同時,她的眼睛也同時溼潤,兩行清淚蜿蜒而下,精緻的小臉上水痕暈染。

當你真正面對的時候你才發現之前的所有設想不過是自我寬慰的手段。她想漂漂亮亮的重新出現在他的面前,眼含微笑,面帶從容。她想風風光光的將全新的自己展現在他的眼前,贏得他一個擁抱,或者是一個親吻。她有想過也許她會哭,在他溫暖而寬厚的胸膛裡,肆意揮淚,盡情發泄。但她從未料到,這個快四十歲的戎裝男人,在經歷過無數血雨腥風,見證過許多生離死別之後,竟然會在她的面前淚流滿面。

“小叔,不哭……”藍煙舉起手臂,一點點,將他臉上的淚水拭去。

“煙兒?”沙啞的語氣裡滿是驚慌和不確定,微垂首,兩臂還在輕輕顫抖。

“是我。”主動伸出雙臂恨不得將這個略顯瘦弱的男人嵌入身體裡,“怎麼就這麼瘦……”

藍正君不說話,靜靜的將頭顱埋在藍眼淚的脖頸裡,是熱的,現在的他腦海中就只有這麼一個想法。

“小叔,你抱抱我啊……”藍煙將手臂收緊再收緊,卻始終沒有得到藍正君的迴應,“小叔,我是煙兒啊,你抱抱煙兒,煙兒很想你……”

藍正君沒有動,藍煙纖細的身體微微顫動,嘶鳴般的哭泣從她的喉嚨裡斷斷續續的發出,感覺到脖子裡越來越多的水汽,藍煙終於忍不住的放聲大哭。

“小叔——小叔——你是不是在怪我?是不是不肯原諒我?你不要煙兒了嗎?不要了嗎——”一聲聲哭訴質問泄露了她內心的膽怯與惶恐,當年她不告而別,現在又驟然出現,是不是他已經厭煩了她,不會再像從前那樣毫無芥蒂的接受她?

“小叔,我錯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你說話呀!藍正君——藍正君——你說過不會不要我的啊——”

“是你不要我……”

“什麼?”哭聲戛然而止,藍煙哆嗦着嘴脣,仍在抽泣。藍正君的聲音很小,小到幾乎讓人聽不見,但卻又平靜到令藍煙覺得毛骨悚然。

“是你先不要我的。”

陳述的語氣,很淡,聽不出絲毫情緒。

藍煙慌亂的趕緊搖頭,藍正君從沒有對她這樣說過話。“不是的,我沒有不要你。小叔,我知道我做得不對,我可以接受你給我的任何懲罰,除了不理我。小叔,小叔……別不理我……”

“爲什麼現在纔回來?”

“我臉上的每一個地方都動了刀子,兩個月前才完全康復,學校一放假,我就回來了……”藍煙將自己在奧克蘭的所有經歷都毫無保留的詳詳細細的說給藍正君聽,她和青竹,她和嘟嘟,她的每一次手術,她的每一點歡樂,每一絲痛楚。

“有後遺症嗎?”他知道她很任性,但卻沒想到她能任性到如此地步,孤注一擲的策劃了自己的死亡,遠離家人,遠離朋友,藏在國外躲避了四年之久。

“沒有,青竹的醫術很好,而且我使用了空間裡的一些藥材,現在就算是世界上最權威的整形專家都看不出我是動過刀子的。”說這句話的時候,樑月臣的臉在藍煙的腦海中一晃而過,她有些擔心,但想想又覺得自己杞人憂天了。

“在離開之前就知道自己懷孕了?”她是個自私的壞孩子,他很早就知道。從選擇跟她在一起的那刻起,就意味着他將承受一切屬於她的好與不好。孩子,一直是他心裡的遺憾。傷心?有!難過?也有!嫉妒?也許吧……畢竟,那是她的孩子,只是父親卻不會是他。

“嗯……我想要個孩子,能在國外陪我生活的孩子……”在藍正君的胸口蹭了蹭,藍煙的心情放鬆了很多,“嘟嘟很乖……”

藍正君只是笑,卻沒答話。

“小叔,你原諒我了?”藍煙仰起頭,問得小心翼翼。

“還走嗎?”

“不走。”

“四年前,我可以當你還小,不懂事。如果以後你再這樣的話……我就真的不要你了……”與其時時刻刻都在擔心着她的離去,不如退回到原位,再無交集。

“……”藍煙怔怔的看着藍正君,似乎不敢相信這樣決絕的話是從藍正君的口中說出。他寵溺她,包容她,甚至放縱她,那是因爲她沒有踩到他的底線。原來不論多麼的在乎一個人,都會有一條不能越過的邊界。

“好。我答應你。”藍煙點頭,莞脣一笑。藍正君最不能忍受的並不是同她的分離,而是她在不辭而別後的杳無音訊。

“煙兒,歡迎回家。”那雙強而有力的手終是環在了她的腰上。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天過敏,難道是因爲換季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