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幹)重生之糜途深陷 83抽絲 木魚哥
“咚——咚——咚——”
渾厚悠揚的鐘聲籠罩在奧克蘭璀璨的夜空之中,凌晨整點,本該早就歇息的人們此時卻是個個盛裝打扮、神采飛揚。在這個萬分隆重的傳統宗教節日裡,親朋好友們相互擁抱親吻、翩然起舞,給予彼此最真摯的祝福。
持續了數個小時的狂歡過去,當天邊隱隱閃現一縷湛藍的時候,這座美麗的海濱城市卻正悄悄開始小憩,疲倦的人們一一惜別,細細品味這平安夜裡殘留的歡慶餘韻。
位於威特馬塔港附近的一幢別墅裡,felixredel教授一家三口已經入睡,而二樓的某間客房內卻仍有朦朧的燈光透出。
樑月臣右手拇指與食指之間捻着一個透明的醫用滅菌袋,明亮的燈光下,那半截淺栗色髮絲靜靜的躺在其中,仍然保持着俏皮的弧度。腦海中,那張明明陌生的臉卻跟記憶深處的那張面孔漸漸重合,甚至沒有一絲的突兀。樑月臣的目光有些渙散,伸出空着的左手輕輕按了按太陽穴,這些天他思考了很多,他覺得自己離真相已經不遠了,但越是想得深入,他的內心就越加的恐慌。關於孩子的父親,那個在整個事件中扮演着至關重要的角色的男人,他至今找不到任何的蛛絲馬跡。
男孩兒那張可愛的小臉再次浮現在樑月臣的眼前,那種一晃而過的熟悉感又朝他襲來,令他焦慮不堪。他認識孩子的父親?或者說他至少應該是見過對方的?
他坐在牀邊想了一夜,將自己認識的人一個個的排除,最終卻是一無所獲。一輪旭日從海平線上壯麗的升起,被映紅的朝霞慢慢浸染着還在沉睡中的威特馬塔港,樑月臣動了動僵硬的四肢,轉身去收拾他回國的行禮。
十七個小時的飛行時間,樑月臣從奧克蘭回到市時已經是下午六點了。他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就回到父母的家裡去看望兒子,而是獨自回到自己的公寓裡,一進家門,連鞋子都沒來得及換便直衝進書房裡,抽出了擱在書櫃最頂層的那四本相集。
從六點半到八點,一本又一本厚厚的相集被樑月臣仔仔細細的翻過,每一張照片他都認真的審視,不放過任何細節。最終,在一張他六歲生日宴的合照裡,他找到了答案。
二十幾年前的舊照片,即使保存得再好也還是有了些許的損傷,照片微微泛黃,透着歲月的古樸痕跡,莫名的就添了些傷感。照片上的人只有兩個,帶着壽星帽的他自己,以及扯着張笑臉跟他搭着肩膀的藍潛。
竟然是他……
攤在手裡的相集“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樑月臣的眼裡透着震驚。
三歲的藍潛,跟現在已經三十歲的陸軍上校幾乎沒有任何的相似之處,包括長相。在樑月臣的記憶中,藍潛一直都是邪肆俊美的,英挺的身姿,麥色的肌膚,深邃的五官,還有那常年不變的軍人標誌性板寸頭,他早就已經忘記了小時候的藍潛究竟是何摸樣了。圓滾滾的五短身材,略帶着些捲曲的黑色碎髮,白嫩嫩的包子臉,還有那一對烏溜溜的貓眼兒。
很可愛,跟那個孩子一樣的可愛……
樑月臣的喉嚨裡發出一陣陣嗚嗚的悶響,低垂的頭顱伏趴在雙膝間,孤獨而脆弱,三十多歲的大男人此時就像個無助的小孩子。
牆上的時鐘指向九點,樑月臣擡起頭,眼角發紅。拿起桌子上的手機,指尖在發抖,但卻仍然堅持着打開了電話簿。
“喂,我回來了。有事情要跟你說……明天不行,就現在……‘夜魅’四樓,七號包間……很重要……跟煙兒有關……嗯,你快點兒過來……”
掛斷電話,樑月臣靜靜的將散亂的相集整理好,放回原位。他的臉上除了疲累之外看不出任何的異常。走到臥室裡,打開牀頭櫃,樑月臣拿出了一個黑色的金屬盒子,裡面裝得是十三枚大容量的電腦盤。
晚上十一點四十分,“夜魅”四樓的七號包間裡,樑月臣一個人安安靜靜的靠坐在沙發上,專注的視線始終不離對面三米遠那六十英寸的電視屏幕。
包間門被推開,走進來一個俊逸而張揚的軍裝男子。
“你來了?坐!”樑月臣側頭看了眼來人,一如記憶中的桀驁張狂,只是那略微蹙起的眉頭以及眼裡的焦急泄露了他緊張不安的情緒。
“你想跟我說什麼?煙兒她……”
“小潛,先坐下來。”樑月臣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口渴嗎?我只點了酒。”說完便倒了杯伏特加遞給藍潛。
“我沒心情喝。”藍潛鬆開軍裝外套的扣子,沒去接樑月臣手裡的酒杯,“月臣哥,我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從部隊急衝衝的趕過來不是爲了喝這杯酒的。明早八點還有個討論會要開,待會兒我還要趕回去。”
“小潛,你相信煙兒死了嗎?”樑月臣擡起頭,同藍潛四目相對,眼裡風平浪靜。
藍潛稍微怔愣了一下之後,便苦澀的扯了下嘴角,“我不知道……”
“是嗎?”樑月臣也勾了下嘴角,卻是帶着自嘲,“你來之前,我在這裡坐了兩個小時,看見電視裡的畫面了嗎?”樑月臣拿起遙控器,指了指電視屏幕。
“什麼意思?”藍潛不解的看着靜止的電視屏幕,一間空無一人的健身室而已。
“這是協和醫院的高級復建室。”樑月臣按下播放鍵,畫面開始流暢的播放,“四年前的四月十五日,煙兒的第一次復健記錄。我扶着她一小步一小步的從病房走出來,二十米的距離,她花了五分鐘才走完。”畫面裡的藍煙此時正一頭虛汗的靠着樑月臣輕喘,鬢角微溼,狼狽而可憐。
“她身體很差,怕疼還有些懶,每次復健的時候我都要想方設法的哄她多做一些。”樑月臣的眼裡閃過柔情與寵溺,脣邊的笑意暈染開來,陷入回憶中的他此刻看上去是那麼的幸福甜蜜。“她就像個小考拉,每次完成任務後都會賴在我背上不下來。每天每天,我扶着她進去,再揹着她出來。現在想來,那段在醫院裡的日子竟然是我這輩子最快樂滿足的時光。”
“你把煙兒在醫院裡的所有視頻都收集起來了?”藍潛奪過樑月臣手裡的遙控器,“啪”的一下關掉了電源,屏幕頓時一片黑暗,“你今天要跟我說的就是這個?”
“這些視頻,只有我這裡有。你想要嗎?”樑月臣端起方纔給藍潛倒上的那杯伏特加,咕嚕一聲,猛地灌了一口。緊握的拳頭,陰鷙的眼神,還有眉間深藏的那抹狠戾……藍潛的一切表現都在說明着現在的他正處於憤怒的邊緣。藍潛,原來你也會吃醋嗎?
“條件。”藍潛調整了下呼吸,陰沉沉的吐出了這兩個字。
“陪我喝酒。”清亮的酒液在玻璃杯裡微微盪漾,藍潛利落的接過杯子,一口飲盡。
“十三枚盤,一杯酒一枚。”樑月臣揭開裝盤的盒子蓋兒,“嗤啦”一下,將盒子裡的盤全都倒在了茶几上。
“好。我喝。”藍潛二話不說,敞開嗓子喝了起來。
整整十三杯伏特加,藍潛每喝完一杯樑月臣就放一枚盤在他的面前,不到半個小時,十三枚盤被藍潛盡數收到懷裡。
“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打了個酒嗝,藍潛有些搖搖晃晃的起身準備離開。只是,他纔剛站起身,還沒走上兩步便被一股大力撲到了地上。
雨點般的拳頭密密麻麻的落下來,在酒精的作用下,藍潛的腦袋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樑月臣,你瘋了——”藍潛掙扎着去推樑月臣,畢竟是部隊上出來的,即使行動稍有遲緩但也不妨礙他出手還擊。
樑月臣吃痛,悶哼一聲,卻並不答話,只是迅速的又撲了上去,再次同藍潛扭打在一起。
“樑月臣,你他媽屬貓的,敢揪老子頭髮——”
“樑月臣,把話說清楚,我什麼地方得罪你了——”
“樑月臣,你他媽發瘋別扯上老子——”
“夠了——”藍潛一個反手擒拿將樑月臣死死的壓制在身下,“到底要怎樣,你把話說清楚。”
樑月臣喘息着大笑起來,臉頰緊貼着地面,面容扭曲而猙獰。
“藍潛,我嫉妒你——”
“你嫉妒我什麼?”
樑月臣再次沉默,閉上眼睛默默地流淚。
藍潛吃驚於樑月臣的失態,抽出紙巾給他擦了擦眼角,“你究竟遇到什麼事了?值當你這樣?”
“你走吧,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你這樣我能走?”藍潛放開樑月臣,將他拉了起來。
“放心吧,我沒事了。我只是心裡賭了口氣,想發泄一下而已。”
“所以你就找到了我?”藍潛整了整凌亂的衣衫,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憋屈,“你把我當出氣筒?”
“除了你,我不知道還能找誰……”樑月臣輕輕的碰了碰有些腫痛的左邊肩膀,聲音很低,有些像自言自語。
“肩膀受傷了?需要去醫院嗎?”他記得第一拳就是打在了樑月臣的左肩上,他自己倒是覺得沒怎麼用力,但對於樑月臣而言,恐怕是不好受的。
“不嚴重。”樑月臣搖了搖頭,“如果可以,我想一個人靜靜。”
“……我知道了……”拍了拍樑月臣沒有受傷的右肩,藍潛穿上外套,帶着一肚子的疑惑,有些無奈的離去。
包間裡又恢復了平靜,樑月臣蜷縮着側躺在沙發上,暈黃的燈光下,他的右手攤開來,手心裡赫然幾根粗硬的黑色短髮。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停電,晚飯後纔來的電。我眼睛都快睜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