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院子內便餘了景亦楓與莫靜怡兩人,幾片楓葉隨風飄落;男子帶着病態的臉蛋卻仍就俊逸,女子長髮微微撫動,靜靜的望着男子。
日思夜盼,心中之人已然站在了眼前,卻是久久不語。
心中縱然掀起了百般洪潮,卻只久久凝望。
莫靜怡無疑是激動的,是興奮的,也有着難以言喻的心疼,與那一絲的不安。她不知她在不安些什麼,許是害怕這只是她的美夢,不敢動,怕夢醒。許是不安於男子見到她時的表現,爲何獨獨對她這般冷淡;爲何只是瞧得他如此冷靜的站在對面
景亦楓斂了眼光,想起柳雲風的那番話:世子爺,我們的賭約分爲三方面。一,賭郡主能否爲了你,不顧自己的名聲進入柳絮街,甚至踏進青樓。二,賭郡主能否在繁雜的柳絮街認出如同乞丐般的你。三,賭在你在沒有了以往的風度,沒有了以往的驕傲,沒有了以往的俊逸,沒有了以往的本領……沒有了以往的一切,甚至不斷的排斥她,拒絕她,不給她好臉色…那般情況下,郡主還能否對你一心一意。若是過了這三關,你們的感情還一如從前,那雲風便服輸,並且真心祝福你們。雲風相信世子爺是君子,定會按照賭約進行;只是事關怡郡主,怕是世子爺無法把持住,雲風便加入一個條件,若是世子爺能堅持到賭約最終,不管輸贏,雲風會送於世子爺我柳家珍藏的萬年雪蓮,以治景帝師的炎寒之症。而恢復世子你武功內力一事,則要世子爺贏方纔履行。此次賭期爲五日。
手緊握起來,微微擡眸,瞧向莫靜怡,他的怡兒還是這般美麗。天知道,此刻的他多想將面前的女子擁入懷中,以訴這四個月的相思之苦;天知道,此刻的他有多麼激動,此刻他是百感交集。卻是努力的抵制着,暗自低眸,怡兒…我該如何做纔好…許是這四個月的磨難,使得他變得猶豫、寡斷了。
“楓。”良久,低喚,莫靜怡終究先開了口。
景亦楓身子微顫,在那無數個痛苦的日夜,他便是靠着這聲“楓”才硬撐過來,才能回到她的面前。
沒有得到迴應的莫靜怡眼光微滯,心中的不安漸漸擴大:“楓…你還認得我嗎?”
景亦楓閃着眼光,他如何會不認得他的怡兒,手愈握愈緊,心在顫慄,虛弱的身子彷彿要隨風飄散。他的怡兒便站在他的面前,幾經把持不住,想要衝到她的面前。
莫靜怡見他仍就站立着,身子微微搖晃,心中的不安被心疼代替,她的楓究竟受了多少苦!竟是虛弱至此!邁開腳步,緩緩走向景亦楓,幾步之遙而已,卻恍若天跡!
景亦楓低眸擡她,雙腳便要擡了起來。
“老爺,夫人,不好了,老太爺暈過去了。”外面忽而傳來了下人着急的稟報聲。
景亦楓眼光一閃,轉了身往院外走去,終究斂下了眼光,怡兒…委屈你幾日…
莫靜怡心中一滯,直至小荷進院扶她,方纔緩過神來,一同去了傲華院。
傲華院內一片混亂,下人們來來往往,端水,拿草藥,生火,煎藥……
外屋內,一行人坐立不安,楚大夫與楚瑾都在內屋;內屋要保持空氣通暢,不宜站過多的人,因此其餘的人都是被隔在了外屋。
“楓?”司徒玄與傅天凌踏入屋子,一眼便瞧見了那抹銀白色的身影。
景亦楓轉身,擔憂的臉龐露出一抹淡笑,點頭示意。
“景亦楓,你總算回來了!”司徒玄大步走至景亦楓的身旁,手猛得打向他的肩膀,微紅的眼眶表達了他的激動之情。
景亦楓失了武功內力,又是虛弱至極,哪裡經得起他如何一打,忽得倒了下去。
幸好傅天凌及時扶住了他,眼光暗沉,拿出了他的手,一把脈,大驚:“楓,你的武功內力?”
景亦楓微微一笑:“無妨,只是失了武功而已。”
司徒玄亦是大驚:“什麼?失了武功?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當初御城樓上,你怎麼會突然消失,又怎麼會出現一具穿着你的衣服,戴着你的玉佩的屍體?”一連問了許多問題。
景亦楓搖了搖頭:“好了,你們別問了,我無妨。”語氣竟是有些冷淡與疏遠了。
司徒玄與傅天凌微微一滯,相互瞧了一眼,有些不明,卻是不再言語。直當他剛剛回來,又如此虛弱,連武功內力都盡失,有些變化是應當的。
外屋內頓時沉默了下來,各個即是歡欣着,又是擔憂着,歡欣着景亦楓的迴歸,擔憂着景傲的病情。
過了一刻多鐘,楚大夫方纔出來。
“楚大夫,如何了?”景越良上前,眼中有淡淡的自責,老爺子如今的病,他亦是有責任的,原先若不是他如此荒唐,老爺子又如何會得此病!
楚大夫微嘆一聲:“現在算是穩定下來了,只是景老頭得知楓兒回來了,太過激動,反倒是觸發了病情,使之更爲嚴重了。”
衆人皆驚,緊張的瞧着楚大夫,望他能有辦法。
“如今之得盡人事,看天命了,老夫得知萬年雪蓮能徹底治癒炎寒之症,只是…”
“只是什麼?”景越良急急追問,心中大約已是知道這萬年雪蓮定十分難得,只是再難得的東西皇宮中總會有,依着皇上對父親的尊敬,應是會拿出來。
“萬年雪蓮鬚三千年長成,三千年開茶,三千年結果,再過一千年方可採,因此稱之爲萬年雪蓮。雪蓮本就珍貴,更況這萬年雪蓮,據老夫所知,連皇宮中也無這萬年雪蓮,天下之一家有之。”
“請問楚大夫,哪家有這萬年雪茄?”景越良知道,這萬年雪蓮如此珍貴,不管誰家擁有,定不會輕易交出,只是不管哪家有,總得一試!“
”江南柳家!“
”江南柳家…莫不是那柳雲風?“司徒玄斂了眼光,若真是那小子,那想拿到這萬年雪蓮怕是要難上加難了。
楚大夫點了點頭,自是知曉柳雲風是江南柳家之後:”當年柳老太爺無意間救下了一位江湖術士,那江湖術士爲報救命之恩,便將這萬年雪蓮贈與柳老太爺。“
”那我們現在便去狀元府,向柳狀元買下這萬年雪蓮。“景越良未考慮許多,只想着治好了父親的病,他景家纔算是真正的團圓了。
秦氏瞧了他一眼,倒沒想到他竟會如此積極,轉眼瞧向楚大夫。
楚大夫卻是搖了搖頭:”怕是如此珍貴之物,柳家不肯賣。“
”那該如何是好?“景越良着急的問道。
”不管是否討要的到,總得一試,侯爺,我們立即去狀元府罷。“楚大夫想了片刻,終究決定一試。
”不用去了,楚大夫,祖父能否堅持過五日?“景亦楓忽然開口。
楚大夫微微一愣,點頭:”五日定能堅持過,只怕挨不了七日。“
”我知道了。“景亦楓淡淡的應了句,朝着屋外走去了,也未去內屋瞧景傲一眼。
衆人瞧着他出去的背影,眼中都是閃着奇怪,皆覺景亦楓似變了一人。
莫靜怡眼光微閃,終究站了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衆人自是留在了屋內,並未跟去,只是不知哪裡有些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孃親,我們還去狀元府嗎?“景亦欣瞧向秦氏,皺着眉頭問道,她見過那個柳狀元,知他對怡姐姐有想法,雖不喜他,爲了祖父的病,也只得求於他。
秦氏未說話,只是瞧向景越良。
景越良想了片刻:”還請楚大夫隨越良走一趟。“
楚大夫點了點頭:”好。“
司徒玄與傅天凌又是相視一眼:”楚爺爺,景伯父,我們一道去罷。“
楚大夫點了點頭,四人立馬出了屋,往狀元府去了。
狀元府內,柳雲風正倚在榻上,手中拿着摺扇,不停的拍打着,不知再想些什麼。
”少爺。“安平站在一邊,有些不安的喚道。
柳雲風擡眸,瞧向安平:”你回江南…“
”少爺,安平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求少爺不要趕安平回去…“還未待柳雲風說完,安平便急急接道,眼中閃着不安,方纔還給夫人寫信,竟是被送信的下人私藏了,待少爺回來,竟是把信給了少爺,害得他被少爺一頓怒罵。
”好了,本少爺讓你回江南,替我將萬年雪蓮拿來。“柳雲風有些不耐的止了安平的話。
安平一愣:”少爺不是趕安平回江南?“
”若是你下次膽敢再揹着本少爺做小動作,本少爺定讓你滾回江南。“柳雲風拿了摺扇打了安平一記。
安平揉了揉腦袋,心中鬆了一口氣,卻是疑惑的問道:”少爺,爲何要去拿萬年雪蓮?“
”讓你去拿便去拿,哪來這麼多廢話?莫不是不想回來了?“柳雲風皺起眉頭。
安平急忙閉了嘴,不敢再說話。
柳雲風想了想,走到書桌前,提筆,寫了幾行字,將紙塞入信封,仍給了安平:”快去罷,四日後回來!“
”啊!?“安平大驚,瞧向柳雲風,四日後便要回來!那他豈不是連覺都不能睡了!
柳雲風理所當然的點頭,拿起摺扇,轉身出了屋子。
”少爺,景侯爺,司徒大人,傅大人來訪。“下人匆匆走進院子,見了柳雲風便急着稟報。
柳雲風眼光一閃,莫不是景亦楓未遵守賭約?斂了眼光,往院外的正廳走去。
安平將信封塞進懷中,急忙跑出了屋,也不再管柳雲風,只想着四天後便要回來。
柳雲風到了正廳,景越良、司徒玄、傅天凌都憶在了。
”柳狀元。“景越良見了柳雲風,急忙起了身,拱手。
”侯爺。“柳雲風亦是回禮,嘴角掛着一絲輕佻的淡笑,轉頭瞧向司徒玄與傅天凌,臉上露出一抹疑惑,拱手:”司徒大人,傅大人?“
司徒玄臉色微微有些尷尬,拱手:”柳狀元!“
傅天凌仍就一副冰山臉,亦是拱手,語氣淡淡:”柳狀元。“
”請問各位貴客登門可是有事?“柳雲風臉上的疑惑似更甚了,瞧向三人。
景越良笑了笑:”實不相瞞,我們此次拜訪是有求於狀元爺!“語氣倒是頗爲誠懇。
柳雲風眉頭微挑:”哦?有求於雲風?不知侯爺所求何事?“
景越良扯了扯嘴角:”聽聞柳狀元家中有一株萬年雪蓮可治百病,柳狀元可否割愛賣出;不論什麼要求,只要柳狀元提出,景某都會盡力達到!“
柳雲風眼光一斂,不知道景亦楓有沒有遵守賭約,試探性的問道:”侯爺如何得知我柳家有萬年雪蓮?“
”是楚大夫說所。“景越良實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