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光集團,白鑠寬敞的辦公室內,採光良好而安靜。白鑠、樑熒、南宮明站在窗前,凝視着樓下。
此刻,幕光集團樓下呈現出與辦公室內的安靜截然不同的情形。上千民工包圍了大樓,那嘈雜的叫罵聲即使隔着十幾樓的高度和堅實的隔音玻璃依然能隱隱聽得到。李飛和柱子帶着各個分子公司的負責人面對着黑壓壓的人羣,顯得有些勢單力薄。顯然,這些分包商已經不太買賬,任憑李飛他們如何勸說都是無濟於事。
“這些傢伙不是臨時起意,顯然是有備而來啊。看來今天李飛他們是無法擺平此事了。”樑熒觀察一番後淡淡地說道。
南宮明輕輕一笑:“不用急,不管他們來勢再兇猛,總歸是要露出真實的目的的,一旦瞭解了他們的訴求就好對症下藥了。”
白鑠回過頭看了看一旁剛聯繫完情況掛掉電話的袁曉雯,問道:“怎麼樣?他們今天到底是什麼目的?”
袁曉雯在腦中迅速整理了一下零零碎碎的信息,竟只簡簡單單地說道:“李飛他們無法搞清對方的真實訴求,對方也不願意與李飛他們對話,要求見集團更高層的領導。”
見更高層的領導?白鑠微微一愣和樑熒相互對視了一眼。自從那個從ZF那邊派過來的總經理被肖鄰給搞掉後,幕光集團總經理的位置一直空着。執行層面的業務都是由李飛等幾位副總經理、總監在負責。可以說平常時候與這些分包商接觸最多的集團高層就是李飛。
除了這些人,再往上就是集團董事會層面了。幕光集團是國有參股企業,除了國有持股之外,還有大大小小二十多個股東,當然,白鑠和樑熒直接和間接控股的數額是佔絕對的多數,名義上對幕光集團有着絕對的控制權。但是幕光集團目前的主要業務便是新城的規劃建設,就項目而言ZF層面又有着很大的話語權,因此在幕光集團內部,代表ZF的股東和高層人員也是有着很大的話語權的。
現在這些分包商們不願意和李飛對話,那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了。
“走吧,咱們是時候見見他們了。”白鑠向樑熒說道。
接着,白鑠拿起電話打給了李飛:“讓他們一家選幾個代表到會議室,我和樑總一起會會他們。不過其他人必須給我老老實實的待着,不然就免談。”
這時樑熒說道:“不如讓曉雯給馮玉良打給電話,邀請他也參加一下。”
白鑠一聽有些激動了:“這樣的事,就算我親自打電話給他也不會來,更別說曉雯……”
說到一半,白鑠突然停了下來,又看了看樑熒那曖昧的眼神,恍然大悟道:“對,曉雯,你給馮主任打個電話,說明一下情況,邀請他參加一會兒與分包商、民工代表的對話。”
袁曉雯打完電話,告訴白鑠和樑熒,馮玉良推說要去省裡公幹不能參加對話會議,但是要求慕光集團要穩定優先、妥善處理大家的合理訴求。
南宮明微微一笑,說到:“好啦,現在這事你們可以放手去做了,姓馮的應該不會站出來折騰了。不過他的話倒也沒錯,一定要注意安撫和穩定,一些合理的又無關緊要的訴求可以先答應他們。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現在對方氣勢正盛,暫時不易太過強硬,得先給他卸掉這股勁才行。”
一個小時之後,李飛他們總算暫時安撫好了衆人,各分包商與民工們同意派出代表與白鑠、樑熒見面洽談。
送走了南宮明,白鑠和樑熒來到集團最大的一間會議室,只見黑壓壓的坐滿了一百多人。
白鑠驚訝問道:“不是選代表嗎?怎麼這麼多人?”
李飛無奈道:“整個新城項目幾十家分包商,每家管事的人得參加吧?再選一兩個代表可不就是這麼多人。”
白鑠微微想了想,又湊近李飛的耳朵輕聲說到:“等現場穩住了,讓人悄悄去摸一下今天這背後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飛會意,立即着手安排了與各家分包商熟悉又可靠的人前去了解情況。
白鑠和樑熒在爲首的位置坐下,安娜聞訊也帶着應龍、劉奎兩人來到了會議室,與李飛、柱子等人將白鑠、樑熒簇擁在中間。
見到白鑠和樑熒出現,整個會議室立即嘈雜了起來,任憑李飛他們怎麼呵斥也控制不住局面。
這時,白鑠突然直接站到了會議桌上,用腳將桌子蹬得咚咚作響。
衆人見到這奇異的場面總算是稍微安靜了一些。
“大家安靜一下,這樣鬧哄哄的什麼也聽不到,也解決不了問題。今天我們會給大家足夠的時間說話,不過我希望大家能遵守秩序,一個一個的來好嗎?”
白鑠的話很快得到了大家的認同,現場漸漸安靜了下來。白鑠很客氣的做了自我介紹,又將出席會議的各位集團高層向衆人做了介紹,這才讓每家分包商依次闡述訴求,並要求儘量言簡意賅,如果發言和前面已經說過的大致相同便一兩句話帶過。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喋喋不休,最後一家分包商總算是表達完了自己的意見。這時,白鑠拿過了話筒準備發言,全場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一人的身上。氣氛變得有些詭異。慕光集團一邊的人都知道,白鑠現在的開場白十分重要,如果能簡短几句話打動衆人,那接下來的對話就要順利得多。但是如果說的話太過敷衍,不能得到衆人的認同,那接下來的事情可就要費力得多。
只見白鑠看了看手錶,竟然衝着李飛說到:“都到晚飯時間了,麻煩李總給準備一些盒飯吧,咱們待會兒邊吃邊聊。”
李飛微微一愣,立即答應着要去準備,白鑠又叫住了他,補充道:“還有樓下那些還沒走的弟兄,也都給每人整一個盒飯。對了,讓老闆多加點肉,別太小氣。”
白鑠說這話時並沒有關話筒,會場內每一個人都聽到了。人就是這麼奇特,有的事情如果不提那可能很久都不會意識到,但一旦提起可能立即便會有明顯的感受,比如飢餓這事。
原本經過兩個多小時的傾訴,大家的怨氣已經化解了不少,現在經白鑠這麼輕飄飄的幾句話大家那股對立的情緒更是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而且在飢餓感的神助攻下,大家潛意識裡都對白鑠生出了許多好感。
等李飛前去落實了,白鑠又對着話筒問道:“剛纔發言的大多是各個公司的負責人或者高層人員,我想知道我們的民工兄弟們還有沒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呢?”
那些民工代表大多數只是來湊湊熱鬧想聽聽對話的過程,白鑠卻說想聽聽他們的意見頓時都感到有些激動。
在白鑠的鼓勵下,有幾位民工代表陸續表達了自己的意見。但這些意見便不再全是針對慕光集團的了,其中有不少竟然是與分包商間的矛盾,只不過作爲普通民工,他們很難分辨出這些事情到底是誰的責任,該由誰來負責,他們只知道既然在這片項目上勞作,遇到問題找項目最大的負責人自然不會錯。
在民工們發言時,白鑠敏銳地發現了一些問題,微笑着看了看那些分包商負責人,許多人當即都不經意地低下了頭。這時,李飛落實的盒飯送來了,白鑠也不着急,讓人先將盒飯分發下去,讓大家吃着。很快整個會議室內便充斥滿了濃郁的飯菜香味。
等大家都吃上了盒飯,白鑠和樑熒等人也各自拿起一盒吃了起來。
“嘿,這老闆還真良心,這肉賊多了。”白鑠吃了幾口大聲感慨到。
一旁的李飛笑道:“那老闆良心還算過得去,不過起關鍵作用的還是我們給他多加了錢。”
李飛的話頓時讓衆人鬨笑起來。會議室裡的氛圍比起之前的針鋒相對融洽了許多。
這時一個民工壯着膽對白鑠說到:“白總,沒想到你這麼年輕有爲,還一點架子都沒有,一點都沒有看不起我們這些民工。”
白鑠笑了笑,放下筷子將快要吃完的盒飯蓋上,說到:“我爲什麼要看不起你們?你們知道嗎,我也是窮苦家庭出身,四年前我也和你們一樣爲了生計四處打工,還在工廠裡做過小工人,每天起早貪黑的幹活,那時我的工資可還沒你們多哩。”
一旁的柱子暗暗發笑,這白鑠挺能扯的啊。什麼叫窮苦家庭出身?雖然白鑠家算不得富裕,但也絕對算不上窮苦。還說自己四處打工,貌似也就在機械廠上過班而已嘛,而且一到廠裡就是技術員可比一般民工要強不少。再說了就算是技術員也沒幹多長時間,根本就沒體會到什麼叫基層疾苦。不過柱子知道白鑠是爲了與這些民工貼得更近一些,此時自然是不能擡槓,只能繼續看着白鑠表演。
白鑠的話讓民工們感到驚訝了:“四年前你和我們一樣?白總,你這麼年輕就有了這麼高的成就,我們還以爲你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哩。”
白鑠哈哈大笑起來:“你們看我這皮粗肉糙的,那有那命喲。”
說着,白鑠指了指身邊的樑熒:“要說富二代那可得數咱們樑總了,港島四大家族梁氏的大少爺,他們家要是跺跺腳,那可是整個亞洲都得抖三抖。”
樑熒艱難地梗下一口飯,滿臉黑線的看了一眼白鑠,好好的你把我帶出來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