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兮曼的事暫且告一段落,因爲要顧及給藩國一點顏面,所以傅雲修吩咐知道此事的下人們通通都不要說漏了嘴,若是有人問起,只管說這府裡的夫人突感大疾搬到清幽之地去靜養了便行。?既然王爺開口,王府裡面的下人們自然是將嘴巴管的緊緊的,數日下來,所幸沒有引起其他人的猜疑。
本以爲出去了兮曼這個禍害,林月如心想和傅雲修相處的時間會多上那麼一點點,可每每從公主府移駕至王府,總是被下人們告知王爺不在府中,一來二去,林月如便沒了興致與耐心,心底的怒火快要燃燒了半邊天。
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傅雲修又是和云溪在一起,林月如深吸了一口氣,握拳重重敲在了轎攆一旁的楠木扶手上,實在是想不通,她這到底是爲自己除了絆腳石還是爲云溪開了一條敞亮的大道啊
“起轎回府”
“是,公主。”玲瓏垂首應道,看出公主有些不高興了也不敢多言,趕緊招呼着轎伕都麻利地動起來。
“夏至初八有一場狩獵會,皇上特意囑咐可帶家眷前往,到時候你與我一道去吧,我正好再和皇上說說我們的事。”廂房內,傅雲修將一張金黃色鑲邊的帖子扔在了桌子上,理理衣袖,端起桌上的一杯茶小呡了一口。隨後看向窗角下正繡着花的云溪,他很耐心地詢問着她的意見。
“狩獵是你們男人的事,我一個女人家去那裡做什麼”云溪只顧着手裡的絲絹,頭也不擡地說道。
“正是因爲自古都是男人的事,所以想要帶你去見識見識外面的景緻,整日窩在這雲府裡做什麼人都窩懶散了。”云溪的冷淡完全沒有影響到傅雲修的興致,他不死心,又接着問了幾遍。云溪撇撇嘴,搖搖頭說:“不去,我要陪着越兒,若是我走了,一日看不見越兒就會很想他,不去不去。”
“其他人都是攜帶家人,就我孤身一人,你於心何忍啊再說了,你不過只是去幾日的功夫,越兒也有這麼多人照看着,不必擔心。”
“我“傅雲修不明白,她不去只是不想招惹是非,既然可帶女眷,那麼到時候林月如和李媚鐵定會去,而她再前去豈不是羊入虎口,主動送上去任人欺負嗎不過她話還沒說完,便被傅雲修擡手打斷了:“好了,我自由安排,到時候我會派人來接你的。府中有事,我先走了。”
“哎”云溪匆忙想要叫住抽身離去的傅雲修,奈何走在前面大步而去的人像是故意沒有聽見一般,頭也不回地轉過廊角,消失不見。
“小姐這幾天在苦惱些什麼呀不如說來聽聽,看看奴婢能否爲小姐分憂”採香遞過來一盤杏仁,云溪隨手捏了幾粒吃進嘴裡,猶如嚼蠟般不是個滋味,輕輕嘆了一口氣,諾諾說道:“還不是爲了狩獵會的事。傅雲修啊是鐵了心要帶我出去散心。”他這番固執的心意,讓她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了。
“既然王爺有心帶你去散心,那就是好事呀。說明王爺是將小姐您放在心尖上了,有什麼好事都想着小姐呢。”採香喜滋滋地說了一句,內心單純的像一張白紙。云溪無奈地搖了搖頭,她都不知道怎麼說採香這個笨丫頭纔好了,這明顯就是一場鴻門宴,只要她去,輕則受盡嘲諷,重則恐怕得吃些苦頭。
不過,若是云溪有預知未來的能力,想必這趟她是斷然不會去的。且正是因爲此舉,才生生令她再也無法看到傅雲修和越哥兒了,也使雲府從此沉浸在無盡的悲傷中無法消褪。
初八那日,王府派來的轎子果然穩穩當當地如約侯在雲府門口,前來通報的小丫鬟噠噠跑上閣樓時,睡眼朦朧的云溪纔剛剛被興奮不已的採香給從牀上拉了起來,一邊手忙腳亂地替她梳妝,一邊喋喋不休地說着:“小姐就放心地和王爺去參加狩獵會吧,採香就在雲府裡哪兒也不去,替您好生照看着小少爺,小姐不必擔心太多。”
還處在迷糊狀態中的云溪只是一味地點頭,不管採香說什麼,她都一一點頭,採香又急又惱,生怕自家小姐沒有將她的話給聽進去,直到將云溪送上轎攆時,採香還不忘囑咐了一句,吵吵鬧鬧了一個多時辰,云溪是想睡也睡不着了,萬分痛苦地擺擺手說:“行了行了,你家小姐又不是出嫁,你跟個老婆子一樣在我耳邊囔囔做什麼說得越多我越是記不住。”
“好吧,那小姐凡事小心些,有什麼事一定要開口找王爺哦。”小姐的性子她可是一清二楚,固執得很,只要天還沒塌下來她就一定不會輕易去求他人的幫忙,更何況是面對一向高傲自負的王爺了。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實在是受不了採香的嘮叨,云溪連忙吩咐趕轎的人快些離去。直到轎攆搖搖晃晃遠離了雲府門口,飽受折磨的耳根子才終於清靜了下來。又行至了十里路到達城門口,隨後轎攆停了下來。“姑娘請下轎,王爺已在前頭候着您了。”
“恩,勞駕各位了。”云溪緩緩從轎攆上下來,擡眼張望一番,只發現離城門幾米遠處的邊上停了一輛精緻奢華的馬車,正狐疑着那輛馬車裡的人是不是傅雲修來着,卻見馬車裡伸出一隻修長的手撩起轎簾,朝她高聲道:“傻愣着做什麼還不快過來。”
“”自動忽視掉傅雲修不中聽的話,云溪咬牙踏上了馬車坐在了他的身側,而後端端正正坐着不願說話,不過馬車裡只安靜了片刻,就聽身側的人率先打破了沉默,朗聲說道:“你往我這邊靠靠吧,路途遙遠,我怕你承受不住一路的舟車勞頓。”
“不必了。”她怎麼好意思主動靠過去,太不矜持了
“好吧。”傅雲修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揚起嘴角一笑,主動往云溪坐着的方向靠了靠,然後不由分說地將她的腦袋瓜按在了自己的肩頭。他的突然舉動使云溪嚇了一跳,隨後想要掙扎着起來,不過傅雲修卻不肯給她這個機會,伸手環過她的肩膀緊緊擁住她,用霸道的口吻說道:“從來不敢有人忤逆我說的話,所以你還是老實地待在我的懷裡吧。乖,睡一覺吧,到了我再叫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快放開我,若是讓別人看到了都要羞死人。”
“怕什麼你我都在馬車裡,就算是做一些其它的事也不會有人看到的,快休息吧。”
云溪的臉紅了又紅,有些氣惱傅雲修的不正經,盡說些惱人的羞話,按理說自己活了兩世,早就應該在滄桑的歲月中磨碎了女兒家那顆嬌柔心動的心,可是沒有想到只要一近距離地面對傅雲修,她的這顆心還是會忍不住加快速度地跳一跳。
想到已經算是老夫老妻了,云溪也懶得去故作矜持,索性在傅雲修的懷裡尋了個舒適的姿勢,沉沉地睡了過去。距離狩獵山還有一段路程,馬車行駛在斑駁不平的小路上晃晃蕩蕩的。傅雲修爲了防止云溪的腦袋從他的腿上滑落下去,乾脆用一隻手擋住了她因馬車顛簸而隨着晃動的身子,另一隻手也當作枕頭被云溪枕在了頭下,馬車走了一路,他這個拘束的姿勢也就保持了一路。
“醒醒,溪兒,我們到了。”
一聲如玉般清潤的聲音自頭頂響起,身子被人推了又推,似夢似真,云溪從夢中迷糊地醒過來,揉了揉眼睛問:“到哪兒了。”腦門突然一痛,疼得云溪驀然清醒了過來,摸着還有些疼痛的額頭憤然瞪向罪魁禍首。
“這下清醒了沒”傅雲修笑盈盈地望着她,見受驚的小貓幾欲炸了毛,又無奈地伸出手去覆上云溪的額頭,輕聲說道:“呆瓜,我看你是睡糊塗了吧,眼下我們自然是到狩獵山了。”
狩獵山云溪一聽,一身的瞌睡蟲立馬就跑沒了影兒,這人吧就是一種奇怪的動物,往往不感興趣的東西只要放在了你的眼前,還是會忍不住索性去看上兩眼。云溪被傅雲修扶着下了馬車,擡頭一看立馬被周遭的景緻驚住了,眼前蒼山險峻,茂密的參天大樹一望無際,山林間的小路更是錯綜複雜,放眼望去,頭頂是藍天白雲,腳下是青山鳥啼,云溪貪婪地深吸了幾口山野間的新鮮口氣,暗暗讚歎這一趟算是沒有白來。
“如何這裡的景緻可令你滿意。”
“確實不錯。”
“走吧,這會兒估計大家都到了,我們可不能落人之後。”腳下的路坑坑窪窪的,又斜又陡,傅雲修不放心地牽過云溪的手,一路護着她往狩獵點走去。
行至峭壁處,云溪已是顫抖着腿肚子,怎麼也邁不開步子了。“傅雲修,我們還要走多遠啊”腰際被人從身後輕輕推了推,傅雲修站在後面安慰道:“上去的路是難些,不過到了就好了,放心吧,我會在你身後護着你的。”
明明是一番簡簡單單的話,可云溪的心真的就平靜了下來,有傅雲修在她身後,確實給了她不少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