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廢帝

“來人,把賀相帶下去。”皇上冷喝一聲道。

兩名護衛上前來,賀相臉色一白,愴然道:“枉臣揪着心,不顧一切闖進皇宮,沒想到,皇上竟是如此待臣,罷了,臣算看清了,以後,再也不會心存妄念。”

皇上眼睛一亮,顫聲道:“初年你……”滿眼都是不可置信的喜色。

賀相卻只是冷冷看他一眼,板着臉轉身:“臣多事,臣告辭。”

皇上着緊一步,按住賀相的肩,愧然道:“初年,朕不是不信你,實在是此事太過重大,成則一勞永逸,不成,也許朕的皇位也會……”

“所以臣纔想要跟皇上在一起,莫非皇上想讓臣以後遺憾終身嗎?皇上若有事,臣該如何自處?”賀相回頭,真切地看着皇上道。

皇上感覺滿天的烏雲都散了,月光也明媚了起來,激動道:“好,有初年助朕,朕信心加倍,初年,你就在朕的身旁看着,看朕如何滅了那不臣的逆賊一家。”

賀相的眼神緊了緊,轉過頭去,緊張地注視着不遠處的戰鬥。

戰團中,蒙面人繼續吹着魔笛,笛間越發激昂悲創,聞之令人慾自盡而後快,許多傷兵們奮起餘力,不顧一切殺向晉王和夜笑離,晉王武功極高,催動內力,護住身邊之人,令兵士們無法靠近,與夜笑離二人聯手,父子二人殺退了一波又一波的兵士,但儘管死屍遍地,更多的兵士還是不顧生死地往前撲,就算二人的內力再渾厚,也經不起如此車輪般的激戰,晉王幾次三番射出袖箭,想要擊殺那蒙面吹笛人,無耐此人武功也深不可測,且心思細敏,總能在千鈞一髮之際,避開晉王的襲殺。

宮外的撕殺聲一陣緊似一陣,但五萬禁軍守着城門,外面的人一時也攻不進來,而有些援軍一時也還沒趕得來,再拖延下去,自己父子還好,就是幾個手下怕是支持不住了,都是跟隨幾十年的老部下,忠心耿耿,沒有死在對敵的戰場上,卻死在宮裡的內鬥中,實在不值,晉王不由得惱火起來。

穆清瑤安頓好了太后和王妃,實在還是不放心夜笑離和晉王,躍在慈寧宮院裡的大樹上觀戰,眼看着那一波一波,無窮無盡的官兵如亡命之徒般圍剿着晉王等人,心急如焚,只有殺了那蒙面人,沒有了那可怕的笛聲,此局才能開解。

穆清瑤目測着與蒙面人的距離,旋即向前飛去,慈寧宮外也早就被圍住了,當初她帶着太后和王妃進來時,帶兵的領隊倒沒有爲難,似乎只要困住她們就夠了,對於皇帝來說,頭號的敵人就是晉王父子,至於家眷,晉王一滅,就是板上的肉,任由他宰割了。

她剛躍上院牆邊上的高樹,立即就有冷箭射來,穆清瑤靈敏地一朵,潛進密密的枝葉裡,一動不動,連呼吸都變得輕淺起來。

過了一陣,院牆旁的兵士以爲她被嚇退,便不再放箭,也不再注意。

穆清瑤這才掏出藏在袖袋裡的手搶,穿過密密的枝葉,向那蒙面人描準。

夜笑離也惱火蒙面人手中那隻笛,無耐兵士太多,幾乎應接不暇,而幾個部下已經快要精疲力盡了,沒有了戰鬥力,如果他衝出戰團去襲殺那人,所有的壓力就全在晉王身上,晉王能自保,但驚雷幾個呢?

正心急如焚時,一聲悶響,如巨石向地面砸落一般,蒙面人執笛的手臂猛地向後一震,肩胛被打穿。

笛聲驟然停下,那些正不要命往前撲的兵士象施了定身術一樣,全都僵住了。

晉王和夜笑離頓時有了喘息之機,同時躍起,向蒙面人撲去。

蒙面人揮動另一條手臂作戰,三人立即戰成了一團。

如此一來,他便無暇再吹笛控制催動兵士,沒有了笛音的控制,兵士們雖然還未徹底清醒,卻也傻傻的沒有了戰鬥力與慾望,有清醒得快的,發現自己正四周都是斷臂殘肢,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如修羅地獄一樣,頓時嚇得魂都快飛了,扔下手中的劍,尖叫着往外逃。

先前還一波一波不要命往前撲的軍士,現在不但不再有戰鬥力,更是一個接一接的四處逃散,緊張的戰局逐漸緩和,晉王和夜笑離同時出手,蒙面人有再大的本事,也只有迴避之力,最後被晉王一掌擊中胸膛,人被震飛至兩米開外,驚雷掙扎着躍上前,一把揭開他的面具,夜笑離一看,也驚得半晌沒有說話,那人竟然是穆清文,被割斷了手腳筋的人,怎麼可能還會有如此恐怖的戰鬥力,而且根本看不出他有受傷過的跡象。

晉王見他臉色有異,問道:“你認識?”

“阿瑤的堂兄,可是,此人早就廢了,手腳筋都被兒子挑斷,他怎麼……”

夜笑離話還未完,晉王爺色急變,拿起劍,挑開穆清文的衣襟,讓人更加驚異的一幕出現,穆清文的手腳上都有密密的針線縫口,竟然有人象縫布娃娃一樣將他斷了的四肢縫合,續上筋脈,誰有如此詭異的醫術?

“這是北遼的巫術,這個人早死了,只是殘存了一些意識在腦袋裡,身體不受自己控制,但他殘存的那點意識卻是臨死時的最後的意識,他死時,肯定是恨極了你的,行巫之人便利用了他的這點恨意,將他練成了巫人,怪不得,本王怎麼也猜不出他的身份,當世武功能達到這種程度的,本王還沒有看不出身份來的。”晉王冷靜地說道。

“巫人?北遼竟然有如此高強的巫師?他如果再多訓練幾個這樣的巫人,既便咱們父子同上,只怕也難對付。”夜笑離語氣沉重地說道。

“不錯,確實很難對付,如果不是有人對他施以暗算,方纔就是個死局,若援軍再不來,驚雷幾個就要交待在此了。”晉王也由衷地說道:

“只是不知是哪位高人,能在數百米之外發力,將他老擊中,本王還真想見識見識。”

夜笑離冷冷道:“您又不是沒見過,早就認得了。”

晉王詫異道:“哦,是本王的熟人?那就怪了,怎麼本王猜不出他是誰呢?快告訴爹,爹可是個記好的,等出了這個局,爹一定要重謝於他。”

“不用了,估計她也瞧不上爹的謝禮。”夜笑離好笑道。

“那卻爲何?”天下還沒有瞧不上晉王謝禮的,晉王傲然而又略顯詫異道:“莫非是位世外高人?”

“她呀,只要父王爺別嫌棄她是累贅就好。”夜笑離終於笑出聲來。

晉王眨了眨漂亮的眼睛,還是有點迷茫,驚雷忍不住道:“王爺,射暗器的就是世子妃,您要將她看成世外高人,也沒錯。”

王爺驚得目瞪口呆:“是……瑤兒?不,不可能,本王看得出,她根本就沒有內力,百米之外能穿透巫人的身體,那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到的。”

“父王,有的時候,蠻力不如腦子好用,這些人怎麼辦?還圍着呢。”

晉王父子在如此殘酷慘烈的場景下還談笑風聲,剩下的軍士們不得不佩服得五體投地,沒有了蒙面人的控制,這些人也沒有了鬥智,只是領隊有皇命在身,那些士兵可以逃,他卻不能逃,還是組織兵士,將晉王圍住,只是圍而不攻。

“本王素來愛護士兵與部屬,你們都是大錦的精英將士,本王可不想你們沒有死在對敵的戰場,卻死在這陰暗的內鬥中,不想被我兒子毒死的,就趕緊散了,本王既往不咎。”

晉王朗聲道。

晉王原本就在軍中有超高的威望,這些軍士雖然部屬禁軍,不屬晉王管轄,但以往對晉王是即敬又畏,加之方纔一場血戰,晉王父子毫髮無損,這些人更沒有了鬥志,爲首的領隊很快扔了手中長刀,跪下道:“末將有罪,請王他發落。”

領隊一放棄,其他人更不作他想,立即放下武器投降。

晉王命他們退下,只要不再加入皇帝與晉王的這場戰爭,以前的事,便可不再追究。

這批士兵剛要退下,只聽得一陣激烈的鑼鼓聲敲響,齊整整的腳步聲由遠而至,立即連同這批殘軍敗將一同圍住,先前那批由蒙面人控制的軍隊,也就五百人左右,被殺得七零八落了,所剩並不多,但五千圍剿晉王一家的禁軍又豈會全退?

鑼鼓聲震天,圍上來的是另一批軍士,又有一個蒙面將領直衝而來,這一次,他們根本不多言,一來就直接放箭,正在撤退的殘兵們首當其衝,一個個成了箭靶子,沒死在夜笑離和晉王的手下,卻死在了自己的同仁手中。

看來,皇帝是鐵了心要擊殺晉王父子,部署的如此精密又周祥,殘戾之心可見一斑。

晉王廣袖揮舞,擊落不少鐵簡,夜笑離自然也不怕,但是,驚雷幾個早就身受重傷,自保都難,父子二人還要顧及他們,確實有些吃力。

驟風道:“王爺,世子,你們不要管屬下,走吧。”

副將也道:“不錯,王爺,世子,你們走吧,屬下替你們阻擋一陣。”

“只要能逃出宮,皇上就拿王爺沒有辦法,王爺,走吧,不要再遲疑。”驚雷也道。

都是在戰場上出身入死的戰友,這麼多年在一起,雖是上下級身份,心中卻早已待他們如兄弟手足,他們何其無辜,爲保衛自家父子而奮力拼博,父子二人又怎忍心丟下他們不管?

就算勝了,也於心有愧,沒意思。

父子雖然總打嘴仗,於這一點,都是一個心思,絕不放棄一個部下。

望月樓上,皇帝的脣角勾起得意的笑,晉王帶進宮來十二個人,現在只剩下十個人了,死了兩個,除了晉王父子外的八個都或多或少受傷,而自己這邊呢,只損失了五百精兵,還有四千多呢,在宮外的人衝進來之產,完全有把握襲殺晉王父子,只要他一死,那些聽命於他的,沒有了主心骨,就會投降,到時候再一一清算就是。

“初年,朕的佈局如何?”皇帝忍不住得意道。

賀相臉色平靜:“一環緊扣一環,連環車輪戰,晉王父子便是插翅,怕也難逃皇上您的手心,臣等着看勝利結果。”

皇上哈哈大笑,突然道:“二皇子就要回京了,朕這麼些年將他放在軍隊了,就是等着這一天,他回來後,接手晉王的兵權,初年,這些年,辛苦你了,若不是你的悉心教導,二皇子可就要步太子的後塵了。”

賀相躬身:“謝皇上誇讚,臣只是盡了綿薄之力,二殿下深得皇上教導,一定不負皇上所望。”

太子陰鬱在坐在角落裡觀戰,皇帝和賀相的話一字不漏地鑽進他的耳朵裡。

他殘廢了,就算皇帝還沒有廢儲,也是不爭的事實,老二一回來,就會成爲太子,自己頂多給個閒王的名頭。

勾心鬥角了這麼多年,與阿離鬥,與賀相鬥,與大臣鬥,與皇上虛以尾蛇,可到頭來,身體殘了,還落個被廢的下場,讓老二白白撿了個大便宜,如何心甘?如何心甘?

突然想,沒有子嗣就不能當皇帝了嗎?

歷代又不是沒有出過這樣的皇帝,頂多在宗親中,認個兒子繼位就是,怎麼就不可以?

北遼巫師可是自己廢了好大的力氣才請來的,費盡心裡襲殺了晉王父子,到頭來,卻要讓老二漁翁得利?

但是,聽皇上的口氣,似乎這一切早就是他策劃好了的,老二由賀相悉心教導,然後送至軍中建功立業,樹立威望,然後,接手晉王軍權……

原來,自己早就是棄子!

正因爲是棄子,這些年,皇上才縱着他,由着他一步一步自毀前程

太子很不甘,默默地咬着脣,雙手緊握成拳,眼神陰戾可怕。

“二皇子時常給臣來信,於政事方便很有見地,又懂治理,又懂軍士,大錦有福了,將來,他一定是位明君聖主,臣恭喜皇上。”賀相向皇帝一拱手道。

皇帝撫須大笑:“是啊,那孩子素來心性堅定,又沉穩踏實,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江山交到他的手上,朕也放心,也有臉去見列祖列宗了。”

太子的指甲掐進了掌心裡,刺痛之感讓他稍稍冷靜了些,不能急,不能急,一切等先滅了晉王再說。

“如果今日事畢,二皇子不日就可進京,皇上也該準備廢太子新立,如此,朝臣百姓纔會心安,臣明日便爲皇上起草召書。”賀相又道。

皇帝似乎總算想起了太子,微微嘆了一口氣:“皇后還有一口氣在,等斷氣後再說吧,朕於心不忍啊。”

怪不得,一直沒有廢掉自己,原來還是顧及母后的緣故。

可是,有區別麼?遲早都是要廢的。

晉王父子在戰團中左衝右突,卻很難衝出重圍,而寒冷的箭枝密密麻麻,如雨一樣射向他們,先前本就耗費了不少內力,再如此下去,終於力盡。

驚雷苦笑,與其如此拖累王爺和世子,不如自盡,否則,再戰下去,只會害了王爺和世子。

舉起刀來,正要刺向自己的腹部,夜笑離似乎就有防備,揮落箭枝的同時,一腳踢飛他的刀,怒目而視:“驚雷,莫要丟了本世子的臉。”

“不錯,本王手下可沒有自殘的孬種。”晉王也怒道。

“可是王爺,再這樣下去……”

“你急什麼?總會護你無虞就是。”夜笑離瞪了驚雷一眼道。

“可是……”身爲一個護衛,能力護住主子,卻要主子保護,驚雷平身感覺自己好無能,無力,沒用。

“有力氣自殺,不若奮起餘力自保。”驟風冷冷道。

不錯,有力氣自殺,不若奮起餘力自保,這樣纔是對王爺和世子最大的幫助。

可是,眼前是黑壓壓的士兵,箭兵身後,還有整裝待發的軍士,他們手裡準備着什麼樣的武器,根本無法預料,只有十個人,再強大,能鬥得過五千兵馬嗎?

王爺和世子爺素來嚴謹,明明與皇帝的關係早就到了崩裂的邊緣,今夜進宮,爲何沒有半點防備呢?

這樣的車輪打法,等到外面的援軍攻進來,王爺怕也沒命了。

驚雷皺着眉,很是想不通。

而慈寧宮裡,穆清瑤剛進來,太后就一把拽住她:“怎麼樣?外頭怎麼樣了?”

穆清瑤苦着臉搖頭:“剛打退了一批,又上來一批,皇祖母,皇上是鐵了心要殺父王和相公,怎麼辦?”

“外面不是有援軍來救嗎?爲什麼還沒有攻進來?”太后急得團團轉,又罵道:“晉王囂張的,太囂張了,還以爲皇帝會一直忍他麼?在大殿之上,當着羣臣的面,笞打皇后,皇帝就算再不喜歡皇后,那一鞭一鞭的下去,也是在打他的臉啊,皇帝這人,又素來心狹,睚眥必報……”

“母后,以王爺的實力,早就可以廢了皇上自立爲君,可王爺尊母后教導,又不想朝堂混亂,國家不寧,所以,這些年來一直忍辱負重,一心替大錦守衛江山,從沒有起過反心,皇帝卻如此待他,太寒人心了。”王妃道。

太后怒道:“走,你們兩個跟哀家走,哀家要親自站在晉王身邊,與晉王共存亡。”

“皇祖母,外面都是守衛,您出去不得。”穆清瑤道。

“慈寧宮是哀家的地盤,皇帝是哀家的兒子,哀家倒要看看,誰敢攔着哀家,又有誰敢動你們一根毫毛。”太后背脊一挺,昂首向宮外走去。

果然有衛士執槍攔住,太后帶着王妃還和穆清瑤,昂首向那寒光凜烈的刀槍走去。

衛士們果然不敢硬攔,太后上前一步,他們便退後一步。

往日看起來柔弱的老太太,此時面色莊重威嚴,渾身散發着一股子凜然不可侵犯的王者之氣。

兵士們畏於太后威嚴,節節後退,一時間,竟然讓太后走到了梅林外。

而望月樓上,皇帝看着漸漸力有不支的晉王,越發得意,拉過賀相的手:“初年,你今天肯站在朕的身邊,朕真的很欣慰。”

賀相道:“臣一直就站在皇上身邊,只是皇上沒用心看。”

皇上側目,眼中星月閃耀。

“皇上,等此事一了,您陪臣到外面走走吧,這些年,一直勞於政事,都沒有好好領略領略大好江山。”賀相又道。

“朕和你都走了,朝堂政事怎麼辦?”皇帝笑道。

“不是還有太子麼?”賀相回頭看了眼太子。

“你是說承景?不行,莫說他此時聲望全毀,又是殘軀,便是當年他聲名正望之時,朕也對他不放心,承景平庸,比不得承瑞啊,但承瑞又遠離朝堂多年,朕好歹也得扶他一把才能離開。”皇帝道。

也就是說,就算自己沒殘,聲望也沒毀,皇帝也從沒想過讓自己繼位,這個太子之位,只是皇帝用來保護二皇子的名頭,自己是太子,那些心懷叵測之人的目標就全都指向了自己,陰謀詭計也只往自己身上耍,而自己呢,與皇后一起,費心費力的掃除障礙,到後來,全是爲他人做了嫁衣?

樓下的撕殺一陣緊似一陣,而城門,似乎也快守不住了,有箭枝沖天而起,由城門外射向城樓。

太子冷笑,笑自己的愚蠢與無知,到了今時今日,纔看穿皇帝的陰謀。

那五千精兵都是自己與北靖侯訓練出來的,以禁軍名義進的宮,爲皇帝掃除晉王,最後,所有的成果卻都是老二的,好笑,好笑,夜承景,你是個笨蛋,天字第二號的大笨蛋。

皇帝與賀相正在暢談勝利以後如何慶功,又在幾年之後再出去巡遊,誰也沒注意到,太子悄悄逼近,而一旁的護衛看見了,也沒在意,更沒防備。

皇帝似乎看見了太子,隨口道:“你不坐着,起來做什麼?”

“殺你!”太子的聲音如地獄閻羅一般森冷,皇帝還沒反應過來,胸口已然插着一柄短刀,刀身全部刺進,只餘刀柄在外。

皇帝看了眼胸前的刀,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子:“承景你……”

“去死吧。”太子抽出刀,瘋了一樣,又是一刀向皇帝扎去。

賀相大駭,喊道:“來人,來人,太子行刺皇上。”

侍衛們親眼所見,也衝上來向太子逼近。

太子抽出刀,冷冷回身,目光陰冷地瞪着侍衛們:“退下,皇上已然駕崩,本宮還是太子,你們想謀反嗎?或者,你們想與晉王父子一樣,死在那巫術之下?”

侍衛們一個個怔住,皇帝還沒有正式下召廢除太子,若皇帝已死,那夜承景就還是太子,明正言順登基,誰又能耐他何?

何況,正擊殺晉王父子的軍隊,正是太子的手下,太子掌握了整個禁宮,他們這幾十人就算要替皇帝盡忠,又能起多大作用?

侍衛們僵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太子見自己三言兩語就震住了皇帝侍衛,頓時心中一鬆,得意起來,眼神一沉,指着賀相:“賀初年謀反,刺殺皇上,就地誅殺。”

賀相纔是太子最恨的人,這些年,若不是他一心輔助二皇子,老二又哪來今天的地位?

殺了皇帝之後,太子最想殺的,就是賀相。

侍衛怔了怔,遲疑地向賀相逼近。

賀相似乎早就料到了太子會如此,冷冷一笑:“夜承景,你是不是覺得,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下,所以纔敢謀刺皇上,又殺我?”

太子看了眼樓下漸漸力有不支的晉王父子,他們死,只是時間問題,得意地狂笑:“不然呢,難道賀相還有本事解了此局?可別忘了,那五千死士,都是本宮的人,而靖北侯,早就逃走,正帶着大軍候在暗處,賀相以爲,你還能逃得了嗎?”

“太子以爲,你真的是金口鐵斷嗎?你說是臣殺了皇上,天下人就會相信?”賀相依然冷笑,眸中盡是不屑之色。

“成王敗寇,本宮說人是你殺的,就是你殺的,歷史從來都有勝利者譜寫。”太子說着,身子向後一退,一揮手:“射箭。”

早有弓箭手等在樓下,聽到命令,齊齊向樓上衝來。

賀相哈哈大笑,指着這望月樓道:“太子可知,此樓當初由何人督造?”

太子心中一凜,戒備道:“什麼意思?”

“此樓是臣向皇上提起,然後,由臣一手督造,連圖紙都是臣畫的。”賀相淡淡地說道。

“那又如何?”

太子警惕地看了眼身後高樓,冷聲問。

“不如何,李德才,要開樓門。”賀相卻對着早就等着樓門口的李德才道。

李德才早就淚流滿面,依言打開了太子身後的樓門,太子放眼看去,頓時面如金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賀相哈哈大笑,一甩手,向空中放了一顆彩色信號彈。

晉王和夜笑離看到信號彈,相視一笑,計劃已然成功了一半。

弓箭手手中的第一輪箭差不多用完,卻沒能傷到晉王父子,只是又傷了幾位隨從,蒙面人手中小旗一揮,正要發出第二輪進攻命令,突然,一隊隊火光如火龍一般正從四面八方而來,傾刻間,將太子的五千精兵團團圍住,而宮外的嘶殺聲卻驟停,似乎所有的人聽到了命令一般,攻守雙方都停下了。

晉王與夜笑離哈哈大笑,父子二人瀟灑地一躍上天,如雄鷹一樣向望月樓撲來。

五千精兵又如何?父子兩個想走,隨隨便便,只是,既然赴了局,戲自然要按局本唱下去。

太子的眼睛還盯在望月樓的門樓裡,那裡整整齊齊站着的,不是兵士,也不是暗衛,而是朝臣,幾乎四品以上的朝臣全都來了,安靜地立在門樓裡,他們來了那麼久,竟然沒有一個人發出半點聲音。

皇帝設計埋伏誅殺晉王一家,太子殺皇帝,所有的一切,他們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而且,秦太師,文大人幾個站的位置好,戳穿窗紙將一切看得真切,太子再冤枉賀相,他弒殺皇帝的罪行也無可遮掩,太子頓時感覺自己象被脫得精光,扔在大街上,由人光賞的感覺。

大臣們的眼光,如烈火一樣灼燒着太子的心。

難道要將這些人全都殺了滅口嗎?

他們可是支撐大錦朝的棟樑,突然全部樣掉,整個朝堂都要癱瘓,北遼與北戎此時若大舉進攻,大錦滅亡都是分分鐘的事,太子也不敢冒這個險。

“太子夜景承謀反,抓起來看押,來人,請太醫,快救皇上。”賀相冷冷道。

羣臣自門樓裡走出來,秦太師長吁了一口,幸好,那天聽了老太婆的話,倒向了晉王這邊,不然,如此愚蠢又狠毒的太子,自己不知如何死的,還要連累整個秦氏一族。

“誰敢上來,本宮是太子,是皇上,你們誰敢押本宮?”太子還在作困獸之鬥。

“夜承景,區區五千巫兵就想殺了本王,是你沒掂量出自己的斤兩,還是太小看本王了?”晉王的聲音如魔鬼一樣出現在太子身後。

太子先前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門樓裡的大臣所吸引,一時還不知樓下的變化,此時見晉王和夜笑離完好無損地出現在自己身後,頓時一身令汗,急急地撲到樓欄前,五千人圍攻,第三撥進攻還沒有開始呢,怎麼可能?

而此時,容忌正提着一個身穿黑色斗篷之人緩緩走上來,正是太子請來的北遼巫師。

門前的李德才也掀了面具,竟然是言若鴻所扮,太子整個人都癱在了地上,雙目呆滯,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本宮佈置周祥,怎麼可能……”

一位老大臣跪向皇帝:“皇上……”

羣臣也跟着跪下,除了賀相與晉王父子,容忌還有言若鴻等。

“世子爺,你是醫聖之徒,救救皇帝吧。”老大人向夜笑離磕頭道。

羣臣中,有一部分人忠君愛國,卻又執拗固執,他們奉皇帝多年,早就當他成了自己的主子,如今看皇帝遇刺,心有不忍。

晉王對夜笑離點了點頭,夜笑離拿出一粒藥丸,塞進皇帝的口中,並出後點出皇帝身上幾處大穴,爲他止血,皇帝果然緩過一口勁來,眼神無光地看着地面。

“皇上醒了,皇上醒了,真是太好了,蒼天保佑。”一部分文臣們跪天禱告,欣喜若狂道。

這要無能昏庸而又殘戾無道的皇帝,也虧得他還有這麼多忠心的臣子。

“扶……朕回宮。”皇帝此時真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一場精心謀劃,晉王完好無損,自己卻親生兒子給刺了好幾刀,命雖保住,可臉呢?

而且,這場陰謀全程都被臣子們看見,連封口都不知從何封起。

好在他受傷了,先借着傷,離開了再說。

至少他現在還是皇帝,晉王要取而代之,也要頂着謀逆的罪名,晉王不是愛惜羽毛麼?

朕就是再無道,再無理,就是要賴在這個皇位上,你有種,就親手殺了朕來奪位,讓天下人罵你是個逆臣,手足相殘的罵名可不能只朕一個人來背。

晉王若是象以前一樣顧着面子,那麼,帝位還是自己的,好好坐着,只是消停點,暫時不要與晉王爲敵就好,頂多不要臉了又與他討饒,再重修兄弟感情。

皇帝算盤撥得精明,想得很好,很理想。

但是,一個蒼老的,威嚴的,他意想不到的聲音出現在樓臺上:

“你不用回宮了,皇帝,哀家今天就下旨,廢了你的帝位。”太后冷冷地看着地上一身血跡的大兒子道。

“母后……”太后不是明明已經吃過迷藥了麼?怎麼也來了?她也瞧見了自己誅殺晉王一幕?

皇帝眼神複雜,顫聲喚道。

老大人向太后一跪道:“太后,您可無權廢帝啊,後宮不可干政。”

不錯,皇帝在位三十多年了,早就不是任何人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能廢了的。

太后雖是皇帝之母,卻是後宮之人,無權干政,更不可能有權廢帝。

“母后,兒臣都是半死之人了,您不憐惜也就罷了,爲何要廢兒臣?就算兒臣與晉王有摩擦,那也是他逼兒臣的,他身爲親王,當庭羞辱兒臣,笞打皇后,這一切,您讓兒臣這個當皇帝的怎麼忍?以後臣子們還怎麼看朕這個皇帝?當兒臣是泥捏的麼?”皇帝痛哭道。

“晉王笞打皇后可是依律而行?”怎麼教出了這麼個不要臉的兒子啊,皇帝好歹也當過三十年的皇帝了,事非不分也就罷了,還有臉把過錯全都推在別人身上,太后越發討厭這個大兒子起來,冷聲問。

皇帝默然不答。

“晉王替你守在邊關十七年,助你朝政平和,江山穩固,你卻要斬殺他的兒媳,你這個做皇帝的,又可是依律而行了?”太后又問。

皇帝仍不知該如何回答纔好,太后所問之事,衆所周知,就算他狡辯,也無從辯起。

“就算如此,母后您也無權廢除兒臣的帝位。”皇帝道。

“是啊,太后娘娘,臣等知道你生氣,可這到底是皇室家事,一家人關上門,怎麼說都好,廢帝事關重大,可不能亂提啊,再說了,皇帝乃上天選定的真龍天子,除了先帝,誰也無權廢帝,何況,當初就是先帝立的皇上爲太子,皇位也是奉遺詔而立,太后娘娘,你受驚過度,臣等當沒聽見此等有違祖制之言。”老大人道。

“說得好,只有先帝纔有廢立之權,那你們要不要看看先帝的遺詔?看看誰纔是上天選定的真命天子,誰纔是謀朝篡位的那個!”太后冷笑着,拿出黃色卷軸,對着老大人一甩。

賀相卻先一步接在手裡,看了一遍,遞給秦太師,秦太師看完之後,又傳給文大人。

羣臣全都親眼看了一遍,然後,再一次齊齊跪下,向晉王拜去。

老大人急切地想知道卷軸的內容,卻是最後傳到他的手裡,看完之後,整個人也頹然坐地,半晌後,也直起身來,轉跪向晉王。

皇帝臉色慘白。

他自然知道有那張遺詔,先帝傳位於晉王,卻不是他這個太子。

他以爲,太后這輩子也不會把遺詔拿出來,三十年了,自己都當了三十年皇帝了,太后竟然還保留着這張遺詔,這些年,他也曾想方設法要得到遺詔過,但是,太后藏得很嚴實,誰也不知道放在哪裡。

當年太子暗害夜笑離時,皇帝不但知道,而且還暗中助力,推波助瀾過,那時他就是想試試太后的態度,如果太后因此而動搖,便想法得到遺詔,哪怕出讓太后早死也在所不惜。

可太后只是哭了一場,罵了自己一場,卻並沒有如何。

後來,他還是不放心,對太后下過藥,卻被突然鑽出來的夜笑離以離笑天的身份,救了太后。

既便如此,太后還是沒有拿出遺詔,皇帝也就放了心,不再把遺詔放在心上,可是,今天卻在這種境地下拿出來。

晉王廢帝上位,變得明正言順,而且,他明知自己纔是皇位繼承人的情況下,卻讓給了自己這個兄長,還遠赴邊關,一守就是十七年。

晉王裡子面子全都有了。

大臣們只會更加感佩,和信服於他,何況,他還手掌幾十萬大軍,他繼位,比太子順位還要理所當然,還要於大錦朝有利,羣臣擁戴,百姓歸心,可謂順應天意民心。

皇帝感覺天在一點了點往下塌,原本明朗的世界變得一片漆黑。

他成了孤家寡人,成了被親孃和羣臣遺棄的廢帝。

遊移而呆滯的眼神不小心觸到了賀相,突然如遭雷擊,是他,是他一直在幫着晉王,是他故意挑起自己對二皇子的看法與願想,激起太子心中的嫉恨,逼太子對自己下手。

這些羣臣,也是他安排好了的,早早就安置在望月樓裡的。

置於爲什麼忠於自己的臣子沒有出聲叫破,很簡單,有夜笑離的藥物,賀相只要用點啞藥暫時控制臣子們就行了,等到一切水到渠成,再放臣子們出來,藥效也差不多過了。

最相信的就是他,可到頭來,從背後刺得最深的一劍,就是來自賀初年之後,賀初年,既便是朕死,也要拉你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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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家裡有客,所以更新晚了點,請見涼,一般是12點左右更新,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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