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花落時節方逢君
可少年覺得這些傷都是因自己而起,加快腳步跑到南風前面,拍着胸脯道:“我包紮傷口很在行的!你有的地方流血很多唉。”光是這麼看着,他都覺得頭皮發麻有木有。
“我說了,不用。”南風一把推開他,無視他的好意兀自走到城門後坐下,靠在城門上就閉上了眼睛。
“喂!你這個人很不講理哎!我可是爲了你好!你給我起來!”懶得再跟他客氣,脾氣一上來就收不住的少年一把穿過他的腋下將他拉起,想要先處理他背上的傷口,隔着衣服都能看見皮肉外翻了!
!!!
電光火石間,脖子上就多了一隻手,力道之大,讓半點武功都不會的少年忍不住往上翻白眼,可他在意的不是恩人轉眼要變仇人,而是狠狠掐着他的人,秀氣面容上不知何時滿布的淚痕。
“你哭了?很痛吧,”少年以爲他是疼哭的,哄道:“我……咳咳,給你包一下就不痛了。”
南風欲要再說什麼,濃濃黑霧蒙滿視野,隨後,倒了下去。
琿春城外有座山,山腳下有座財神廟,財神廟裡有幾個專門偷拿貢品吃的小乞丐。
此時,小乞丐們正圍成一團,好奇的望着渾身血跡斑斑的不明來客。
“橋哥哥,這麼晚了,城門肯定關了,你不會又是從城門旁的狗洞裡鑽出來的吧,噗噗……”緊緊挨着少年的最小女孩邊說邊捂嘴笑,聲音甜甜的,扎着兩條長長的麻花辮。
“是啊,”被稱作‘橋哥’的少年不覺得這有什麼羞恥的,昂首挺胸道:“我費了好大力氣才把他帶出來呢,還好我提前把自己的衣服撕掉給他包紮,不然現在就是流血他都能流死了!”
揹着恩人來這裡的一路,儘管恩人是昏迷着的,可那滾燙的淚水依然如斷了線的珠子般不停的滴落進他的衣領裡,每每燙的他一縮,莫名升起些許憐惜之情,這個能把好幾個兇悍大漢都撂倒的人,到底是因爲什麼才傷心成這般呢?
“嘿嘿,橋子,這人長得比你還好看呢,嘿嘿。”胖子憨笑幾聲,嘴角涎下幾滴口水,被楚橋飛嫌惡的推開:“去去去,別打他的主意,他可是男的!”
“你說他救了你,這說明他可能有武功,而且身手不錯,嗯,有利用價值。”一雙狐狸眼的少年年紀和楚橋飛相仿,一副小大人模樣的摸着下巴,先分析這人是該趁着昏迷扔掉還是留下和他們一起分享食物。
“阿巷,難道人在你眼裡就分爲兩種,有利用價值和沒有利用價值的麼?”楚橋飛扶額,拿這些個好朋友沒辦法。
“對了,追殺你的人……是你的小娘?”阿巷是他們幾個中最聰明的,當即便爲好友分析敵情。
“應該是她,”點點頭,楚橋飛神情嚴肅起來,“這次,看來她要對我痛下殺手了,反正我娘早死了,我也成年了,如果我消失,她大概會捏造一封我離家出走的信給我爹看,如果一切順利,那麼她的兒子會成爲繼承楚家所有家產的人。”
“哼,你小娘真不是個東西,那你爹不會懷疑嗎?”阿巷拿楚橋飛當鐵哥們,有些話也不必委婉客氣。
“我爹?早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她要天上的星星都恨不得給她摘下來,她說的話,他能不信嗎?反正,我在那個家是真的呆不下去了。”
失落爬上尚帶幾分稚氣的眉宇,楚橋飛耷拉下肩膀,不甘,又不得不認命。
茵兒懂事的拍拍他的肩膀,抱抱他,安慰道:“橋哥哥不要難過,你還有我們呢,我們是不會拋棄你的。”
“嗯,還有我們。”胖子跟着重重點頭。
精明的阿巷道:“你腰上的玉佩價值連城,脖子上的錦囊裡不知藏着什麼好東西,衣服都是在繡手閣定做的,靴子上鑲着寶石,耳環是你娘留下來的遺物,看樣子是純銀的,”在衆人的黑線中分析完畢,他接着道:“當然,看在你是我朋友的份兒上,哪怕沒有這些東西,我也會收留你。”
“嗯,謝謝你們。”楚橋飛抹了把臉,低落的情緒好轉不少,“今晚我來守着他,大家都休息吧。”
“橋哥哥我和你一起吧。”茵兒湊過來,仰着小臉對他說道。
摸摸茵兒的頭,楚橋飛笑吟吟道:“不用,茵丫頭去和艾葉豬睡吧,靠着他睡覺暖和。”
明知狐狸阿巷喜歡茵兒,卻故意這麼說,楚橋飛不意外的看到阿巷黑了的臉色,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幾個人鬧了一會兒,各自在自己的稻草窩裡睡下,稻草窩裡墊着好心人給的和偷來的被褥,軟軟的,睡着很舒服。
第二天天未亮,南風就被噩夢驚醒,夢裡,他看到陸子夜身上插着很多把劍和刀,就這麼直挺挺的倒在血泊中,大睜着的鳳眼裡滿是憤怒和滔天的恨意。
睜開眼睛,渾身沉甸甸的,兩條腿的小腿肚猶在微微的抽搐。
周遭黑濛濛的一片,散發着陌生的氣息,他掙扎着想要坐起來,卻無意中觸到了溫熱的、軟軟的東西。
“啊喲……”小小的痛叫傳來,身旁悉悉索索的跟着起來一個人影,張開的黑眸閃爍着點點亮光,揉着被壓痛的手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小心翼翼的說:“你……你醒了?傷口還痛嗎?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他這一說,昏迷前的記憶就變得清晰起來。
南風口裡發苦,不知流了多少淚,眼角都幹到繃的緊緊地,用力揉了揉眼睛,他啞着嗓子道:“我腿疼,好像站不太起來了。”
“哦哦,我看看。”
人影從厚厚的暖和的被窩中麻利的鑽了出來,胡亂披了件衣服就去點燭火,藉着驟然亮起的火光,南風發現這裡原來是一座廟。
還是座財神廟,財神爺帶着慈和的笑,右手捧着聚寶盆左手持着玉如意,案前擺滿了豐盛的貢品,他們就睡在財神爺神像的旁邊,粗大的柱子後面。
端着蠟燭臺的少年輕手輕腳的走過來,跪在鋪着被褥的厚厚稻草上,放好燭臺後就去掀他的被子。
南風瑟縮了下,一時有些抗拒來自陌生人的觸碰,少年卻似未發現他的異常般,謹慎的一圈圈將他的褲腿挽起,露出繃直的小腿和光 裸的膝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