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張婉的問題，白未曦只能選擇迴避的態度。
她知道，朋友們都是爲了自己好，所以希望自己能夠儘早完婚，遲則生變。可是白未曦覺得，如果一份感情，需要那張薄薄的證書來維繫，未必就是真值得守候一生。
秦渭陽答應過五年，她就等待五年。如果五年不行，那就等十年。對於重活八年的她來說，十年不算長，不過是南軻一夢。
“神秘佳期，獲得本屆時裝週銀獎！設計者：未曦7白，來自中國。”
白未曦正在走神的時候，突兀地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有剎那的時間，她以爲自己是幻聽了，側頭看向張婉，看到她燦爛的笑容：“恭喜，未曦。”
“我？”白未曦指了指自己，一臉的錯愕。
“當然，快上臺去，樂傻了嗎？”張婉一臉的嗔意。
白未曦“哦”了一聲，纔回到現實。原來不是一場夢，自己的作品，拿到了紐約時裝週的銀獎！
她起身上臺，從某位着名設計師手裡接過獎盃，然後是例行的擁抱和獲獎感言。
“不好意思，我沒想到可以拿銀獎，所以沒有準備獲獎感言，真不知道說什麼好，才能表達我的心情。只能說，謝謝我的老師秦渭陽先生，謝謝這次全程陪同的張婉小姐和她的模特團隊，也謝謝紐約時裝週的各位評委，以及喜歡我作品的所有人。謝謝！”
她的獲獎感言，沒有華麗的詞藻，沒有譁衆取寵的噱頭，卻用真摯的情感，贏得了滿堂喝彩聲。
剛走下臺，張婉就給了她一個熱烈的擁抱：“未曦，恭喜你，太好了！”
“是的，我自己也沒有想到。”白未曦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自己的獎盃·“我給自己設定的最好目標，是拿第三，爭取進前五。剛纔沒報到我的名字，說實在的·我真的失落了，所以思想開了小差。”
“哈哈！”張婉樂不可支，“真是個傻姑娘！今天晚上，無論如何要敲你一頓大餐，不然我的姑娘們都不會饒我。”
白未曦燦然一笑：“當然，地點菜色都由你們定。”
“哇！”模特們都歡呼雀躍。
這些女孩平均年齡只有二十一歲，還是愛玩愛鬧的年齡。白未曦轉向看臺·那裡正在頒發金獎獲得者，那是一位來自歐洲的設計師，三十八歲，也是男人的黃金時間。
白未曦恍惚了，得獎者普遍低齡化，是不是代表着設計界的某種風向？
她的疑惑，張婉是這樣解釋的：“紐約時裝週更注重創新元素，而選擇忽略某些技巧和細節。所以·技巧的成熟，不如創新的理念，你的這套服裝·民族元素很有表現力，當然會引起評委的好感了。”
“那倫敦呢？”
“哦，對細節方面的要求就比較高了，所以我有創新的理念是不行的，他們喜歡的是某件作品的完整表現力。”張婉笑着說，“沒關係，你的技巧已經日趨純熟，細節方面的表現也不差。”
“這是我拿到的第一座國際獎盃。”白未曦愛不釋手地看着手裡的銀盃。
“拿到藍天服飾去吧，聽說美麗準備了一間陳列室，每一位設計師都有一份簡歷。”張婉讚賞地說·“美麗真有想法，雖然她在專業課上成績並不怎麼突出，但是做個賣手，簡直是神了。”
“她也找到了適合自己走的路。”白未曦笑着說，我很爲她高興。
“你們仨簡直就是個絕配，一個抓財務·一個抓市場，一個抓業務，能不紅火嗎？”張婉羨慕地說，“我怎麼就沒有交往到這麼好的朋友呢？”
“因爲你的身份，決定了和草根族的友誼是不同的。”白未曦愉快地笑着，展眉而樂。
“你是想氣我吧？”張婉哼了一聲，“你等着，晚上我們非得把你的信用卡刷爆不可！時裝週總算結束了，姑娘們也該去好好血拼一番。”
“去哪裡？”
“當然是第五大道！”張婉的話，受到了一致的首肯。
“那裡的衣服很貴的。”白未曦好心地提醒。
“相同的牌子，如果在國內買的話更貴。”模特們笑着說，“白小姐，估計你不是那些奢侈品牌的忠實粉絲。”
“她呀，只穿自己和秦渭陽的作品。當然，秦渭陽的衣服也很貴，比大部分所謂的名牌還要貴。只不過他們是自己人，所以一毛錢都不用付，她哪有金錢概念啊！”張婉在一旁拆牆角。
“哪有……”
“是嗎？難道秦渭陽爲你設計衣服，你還要付錢？”張婉瞪大了眼睛。
白未曦臉紅，自己似乎從第一件衣服起都沒有付過錢嘛······
“看，心虛了吧？其實，你要真付錢的話，那才讓人奇了怪了。”張婉笑嘻嘻地說，“我們今天就在第五大道吃晚飯了！”
儘管姑娘們嘴裡說得有多狠，但點菜的時候，還是量力而行，並沒有真把極品的菜餚都點上來。
“她是大財主，你們今天不狠宰她一次，下回就沒有機會了啊！”張婉在一旁慫恿。
“張姐，我們還要在白小姐手下混飯吃呢，打算細水長流。”
“就是啊，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宰起來才更有信心。”
“我們希望白小姐的作品能拿更多的大獎，我們能吃更多的大餐！”
模特們活潑地笑着打鬧，白未曦忽然覺得，自己似乎離這樣的生活有點遠了。其實也纔剛剛從學校出來，她的年齡，勉強能夠跟她們算得上是同齡。
想到藍天集團龐大的資產，她忽然醒悟。有時候，得到一些什麼，總會放棄掉什麼。她得到了財富，失去了這個年齡段該有的天真。
她微笑着，看模特們拼酒猜拳。恍惚間，彷彿回到了初進大學的時代。可即使是那時候，這樣的時光也是很少的。
忙着積累原始資金，也忙着錢生錢，忙着給陳語新做投資，忙着拼了命地畫設計圖。那時候，她已經不用爲生計發愁，純粹只是一種喜歡，一種想讓秦渭陽刮目相看的小小願望。
“白小姐，你也喝一杯！”模特們敬酒敬到了白未曦的面前，張婉也跟着起鬨。
“好啊。不過，別再叫白小姐，叫我未曦吧，或者連名帶姓，叫我白未曦，聽起來更加自然。”白未曦舉杯一飲而盡。
這種中國式的喝酒方式，引來模特們的歡呼。
“幸好是在包廂裡，如果在外面，我們估計是要被趕出去的。美國人從來不知道，原來酒也能喝得這麼熱鬧。”張婉笑着說。
“他們也熱鬧，不過是在酒吧裡，強勁的音樂掩蓋下。”白未曦糾正。
“是啊。”張婉喝完杯子裡的紅酒，“就到這裡吧，再鬧下去，哪怕是在包廂裡，也要被視爲不受歡迎的客人。被掃地出門，可是件丟臉的事。”
“好吧，這種酒怎麼喝也醉不了人，還是咱們北京的二鍋頭夠勁。”其實一位姑娘很豪氣地說。
白未曦愕然：“天哪，張婉，你究竟招的是模特，還是酒婆啊？”
張婉失笑：“她們都能喝一點兒，平常也笑鬧慣的。進公司的時候，都很年輕，大部分纔是剛剛踏入社會，所以單純愛玩鬧，很正常。”
“我很喜歡她們，多麼快樂的人生。”白未曦嘆息。
“你現在不快樂嗎？因爲秦渭陽？”張婉隨口問。
“也不完全是，只是有點兒找不到方向。雖然有動力推着我一直向前走，但是我不知道前面究竟通向哪裡，所以感覺有點迷茫。”
“是因爲秦渭陽無法帶給你安全感。”張婉一針見血地指出，“喜歡上那樣一個男人，是要冒着絕大風險的。”
“那也說不上。”
“難道不是嗎？如果他隨時都可以和你結婚，共同組建一個溫暖的小家庭，你還會覺得沒有安全感嗎？說到底，女人的安全感，大部分是由男人帶來的。哪怕你在事業上再成功，仍然會覺得缺乏安全感。”
白未曦怔了怔，才莞爾：“是啊，我何必太斤斤計較呢？他已經給我一個期限，我應該對他有足夠的信任。五年，我可以發展我的事業，在國際上再拿兩尊獎盃，放在藍天服飾的陳列室裡，讓我也虛榮一把。”
“這樣想就對了嘛！男人再好，也不是自己。”張婉嘆了口氣，“所以，有一份自己的事業，是幸福的。像我現在，也覺得幸福。以前覺得有件事情把自己絆住，會讓自己不自由。
可是直到組建了模特公司，我才發現，原來事業可以讓女人更加有幸福感。”
兩人在第五大道的街邊徘徊，邊聊邊走，竟然很快就走完了大半條街道。
“那些女孩子呢？”白未曦問。
“放心，她們等待這個血拼的機會，已經很久了。”張婉笑着說，“看，又一個滿載而歸了。”
白未曦錯愕地看着走出柏朵夫7古德曼百貨公司的女孩，手裡誇張地拎着至少二十個紙袋。
“天哪，我現在算是明白，爲什麼國人把SHOPPING叫做血拼，還真是拿血在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