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度化

落雪蹙眉,給了蝰蛇一個眼神,蝰蛇明瞭,上前意圖搜查圓嗔,卻被秦錦喝止。

“蝰蛇你做什麼?”

“屬下是怕此人來路不明。”蝰蛇忙後退說道。

“人家是佛門中人。”秦錦對圓嗔笑了笑,隨後對蝰蛇說道,“不可不敬。”然後她又對圓嗔說道,“大師不要怪罪纔是。”

“郡主金枝玉葉,這位施主只是克盡本分。貧僧不會怪罪。”圓嗔平靜的說道。

等讓進了屋子裡面,圓嗔落座,秦錦讓剪雨送上了茶水和瓜果,這才問道,“大師怎麼會忽然前來?”

“小僧冒昧前來是想和郡主說個故事的。”圓嗔欠身,從容的說道。

這倒是奇怪了。

秦錦饒有興趣的看着圓嗔。她與圓嗔素無往來,即便知道他前世到後來十分富有盛名,但是也只是看過他的詩詞,並沒真正見過本人,兩人也無交集。圓嗔這一世尚未成名,卻也巴巴的跑來找她,還要和她說個故事,真是叫人費解。

“大師說就是了。”秦錦笑道。

“請郡主屏退左右。”圓嗔說道。

“那和尚,你好生無禮!”這下就連清泉都看不下去了,呵斥道,“你冒昧前來,得我們夫人優待已經是我們夫人的大度,如今還提出這種非分的要求!你太過分了。”

秦錦給了清泉一個安慰的眼神,“我信大師從小結佛緣。心存善念。不會爲難於我。你們不要亂說什麼。退下吧。”

在場衆人雖然心底不平,但是見秦錦都這麼說了,也只能魚貫而出。

落雪卻是釘在地上一動不動。

“落雪你也出去。”秦錦說道。

“屬下的職責便是保護夫人。”落雪不爲所動,“這位大師來路不明,屬下不能隨便將夫人與他放在一起。”

“你就在門口看着。若是我有事會喊你。”秦錦笑道,她知道落雪從來都是一板一眼的。別人或許好勸,落雪卻是難勸。

得了秦錦的再三保證,落雪纔不情不願的走了出去。

她就在門口站定,只要裡面的人稍稍有什麼不軌行爲。她就馬上衝進來。

“大師現在可說了吧。”秦錦說道。

圓嗔深深的看了秦錦一眼,唸了一聲佛號,“郡主果然如同傳聞那般,宅心仁厚。”

這是哪裡跟哪裡?秦錦不明就裡。

“郡主對一素昧平生的僧人都能做到真誠以待。小僧今日算是信了郡主的爲人了。”圓嗔淡淡的一笑,清秀的面容上浮現了一絲恬闊的笑意。

“我實在不明白大師的意思。”秦錦更是覺得奇怪,他冒昧前來求見,說是要講故事,現在又扯上了她的人品,饒是她一直都是十分的聰慧也徹底被圓嗔給弄懵了。不知道這位大師到底要做什麼。

“大師此來。看來並非是要說個故事這麼簡單。”秦錦正了正顏色,問道,“大師若是有事,便直說吧。”

“不知道郡主可曾聽說過,殺身取義之事。”圓嗔淡淡的問道。

“聽說過,也看過一些書上寫過。”秦錦先是一怔,隨後皺眉。這是儒學的說法,不知道爲何從一個和尚嘴裡說出。

“小僧曾閱讀很多書籍,殺身成仁。捨身取義並非佛語,但是與我佛教之中以身度化爲一脈之說。”圓嗔說道。

“如此,大師今日是來度化我的?”秦錦不解的問道。

“非也。”圓嗔搖了搖頭,“小僧是來度化另外一個人的。”說完他起身,對着秦錦恭敬的鞠躬,口宣了一句佛號,然後說道,“小僧是來求郡主一件事的。”

“大師不必這麼多禮。”秦錦也忙站了起來,一頷首,隨後一指邊上的椅子,“大師坐下說就是了。只要不是害人,能幫,我儘量幫大師。當然大師也不會讓我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我相信大師的人品。”

一個前世在心中懷念一個人懷念一輩子的高僧,雖然說不是真正的斷了愛嗔癡,卻也是一個值得叫人敬佩的性情中人。

其實人生在世,又有誰能真正的斷了七情六慾呢。

所以在秦錦的心底,倒是覺得圓嗔比那些只知道整日在嘴裡掛着悲天憫人的僧人可愛和真實的多。

“不知道大師要我做什麼?”秦錦問道。

“原諒。”圓嗔說道,“小僧冒昧前來,便是求郡主原諒一個人。”

“不知道大師讓我原諒誰?”秦錦又問道。

“夏煙。”圓嗔說道。

秦錦的眉頭一跳,“夏煙?大師認識夏煙?”秦錦本來已經坐在了椅子上,這回又猛然站起,用驚詫的目光看着圓嗔。

“不瞞郡主殿下。”圓嗔點了點頭,“夏煙姑娘便是貧僧放走的。貧僧今日走入這裡,便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貧僧這一生自遇到夏煙姑娘之後做了很多錯事,犯了很多戒律,但是貧僧卻從沒後悔過。貧僧曾經十分的厭惡郡主,因爲偏聽偏信了夏煙姑娘的一面之詞。但是這些日子貧僧在京城,混跡市井,與人打聽過郡主爲人,又與人打聽過靖國公府的狀況,小僧才知道小僧錯了。小僧實在是太單純好騙。不過小僧還是想度化夏煙姑娘。夏煙姑娘將自身遭遇的起因都算在郡主的身上,所以她想殺死郡主泄恨,小僧曾經來京城便是想辦法要刺死郡主的。但是小僧現在已經完全放棄了這個念頭。郡主是好人,但是夏煙姑娘也不是純粹的惡人。小僧想了很久,決定以己身度化夏煙姑娘,小僧不能殺害一個好郡主,但是也不能眼看着夏煙姑娘爲仇恨所矇蔽,身墜地獄。若是可以小僧願意以身爲代價,換夏煙姑娘一命,還請郡主成全。”

圓嗔到京城之後便聽京城百姓如何說蕭衍是了不起的英雄,如何帶着大家一點點的將流寇驅趕出京。也是蕭衍的天隱宗刻意而爲,百姓之中如今就連秦錦也一併歌頌,提及泰和郡主都是豎起大拇指來誇讚。他們聽說了泰和郡主在邊境上帶着坤州的百姓抗擊柔然人的事蹟,又知道了泰和郡主自己辦了農場和牧場,只爲安置那些受傷的老兵,這些事蹟原本在秦錦的眼底都是不值一提的,但是秦錦卻是不知道如今她的名聲在天隱宗的刻意塑造之下,比之前更盛。百姓只要一提及靖國公府,提及蕭衍,提及秦錦,那邊是當成大英雄,活菩薩一樣的看待。

這些都是蕭衍授意的。秦錦的名聲與他的是相連的,秦錦的名聲越好,對他的助力越大,更何況,秦錦當初做下的這些事情也的確是了不起的。

圓嗔打聽了幾日,就知道自己是被夏煙的話給騙了,他雖然純,但是卻不蠢,是非黑白他是分的清楚的。

秦錦聽完圓嗔的話都已經完全愣住。

她張口結舌了好久,愣是沒說出半句話來。

好混亂,讓她來捋一捋。

秦錦重新審視了圓嗔好幾眼,“大師的意思,你願意一死換取我對夏煙的原諒?”

“不。”圓嗔搖了搖頭,“原諒不原諒夏煙姑娘是郡主的選擇。小僧今日來和郡主說這些話,便是想讓郡主知道小僧來的原因。小僧願意替夏煙姑娘承受任何懲罰。即便是千刀萬剮,小僧也絕無怨言。但求小僧能喚回夏煙姑娘的良知,化解掉她心中的仇恨與怨怒。”

秦錦已經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她不知道是該讚一聲圓嗔仁義呢,還是應該笑他愚蠢呢……

“那大師應該找的人就不是我了。”秦錦落下了面容,“夏煙乃是宮中逃妃,即便要赦免,也是陛下赦免,與我無關。至於你說原諒不原諒這件事情,其實我對夏煙並沒什麼特別的怨恨。人在這個世間,無奈的事情太多。我有我的苦惱,夏煙有夏煙的苦惱。我不想說是我大度,但是我也犯不着爲了一個與我並不算相干的人去費神傷力。我不明白爲何她要將她今日的苦歸結到我的身上,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情,從未存有害人之心,也無踩踏別人之意,她有今日要怨恨的人並不是我,她或許應該從自己的身上找找原因。夏煙如今已經落到這種田地了,忠義侯夏家諸人也都獲罪入獄,相信大師也能有所耳聞。對我來說,夏煙的結局是什麼並不重要。因爲這已經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圓嗔聽了秦錦的話,又道了一聲佛號,“多謝郡主的大度。”他起身。道別。

“慢着。”秦錦叫住了圓嗔。

“郡主還有什麼指教?”圓嗔問道。

“你不會接下來要進宮去求陛下原諒夏煙吧?”秦錦好奇的問道。

“是。小僧正有此意。”圓嗔點了點頭。

“你……”秦錦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和圓嗔說纔好,“真是不知死活……”

“小僧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圓嗔平靜的說道。“惟願夏煙姑娘平靜安康,能去除心中的執念。放下,便是重生。”

“你道理說起來一套一套的。”秦錦哭笑不得說道,“聽起來是不錯,但是,實際上,你連陛下的面都見不到,就會被御林軍給攔下,你將這些事情說出去,外人只會說你與夏煙存有私情,夏煙即便已經被貶爲宮女,也是陛下的人,你就這麼到皇宮門口去找陛下,即便陛下大度能饒你,太后也會念及皇家顏面,將你賜死,況且你真的覺得你這樣就能度化夏煙了嗎?她不會覺得你這麼做很傻嗎?很可能白白的賠上一條性命,卻什麼都得不到。”

“小僧自是想過,但是小僧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小僧不怕粉身碎骨。”圓嗔說道,“小僧原本是方外之人,無奈現在已經身入紅塵。”他清澈的眼底流過了一份無奈,但是卻依然平靜。

“你喜歡夏煙?”秦錦好奇的問道。

“是。”圓嗔點了點頭,“但是郡主不要誤會,小僧對夏煙姑娘敬而愛,並無任何越軌舉動。更何況,夏煙姑娘心中無小僧的存在。”他還不忘替夏煙解釋一下。

秦錦……

原來前世那個深入圓嗔大師心底的月光女神便是夏煙……漂亮是夠漂亮的,可是溫婉端方什麼的就實在是太扯淡了。

秦錦愣了好一會的神,這纔對圓嗔說道,“你坐下吧。”

圓嗔不解的看着秦錦,不過還是依言重新落座。

秦錦單手托腮,想了好久,終於還是幽幽的問道,“你真的願意爲了夏煙去死?”

“小僧願意,但是小僧無意害人。”圓嗔淡然說道。

“這些日子你都是和夏煙在一起的?”秦錦問道。

“是。”圓嗔點了點,並無隱瞞。“郡主若是想知道夏煙姑娘的所在,小僧是肯定不會說的。”

“她在哪裡和我有什麼關係?”秦錦輕笑道,“你放心,我不會逼你說出她的下落的。”她又不是蕭呈言!

不過想想也蠻過癮的,蕭呈言很可能被一個和尚戴了綠帽子,光是這麼一想,秦錦都很想笑出聲來。她努力的繃着自己的臉皮,不讓自己表現的太浮於表面。

“如果讓你在佛祖和夏姑娘兩者選一,你選誰?”秦錦十分好奇。

“這並不衝突。”圓嗔稍稍的皺眉,不解的問道。“小僧可以一邊供奉佛祖,一邊照顧夏煙姑娘。”

秦錦……這倒也是……可是總覺得有點彆扭。

“我給你一個機會。”秦錦緩緩的說道,“其實我並不喜歡夏煙,只是我覺得很奇怪,如果夏煙看着一個人無怨無悔的爲她去死,會不會後悔沒有好好的珍惜你。”

圓嗔與她說的那些話對秦錦不是沒有觸動。

看着圓嗔那張清秀的面容,不知道怎麼,她忽然想起了前世的蕭衍。

圓嗔前世用了後半生一直在緬懷他心目之中的月光女神,而蕭衍呢?

他用自己的一生守着她,看着她,困着她,是不是她曾經也是蕭衍的月光女神呢?

以前若是每每觸及這個念頭,秦錦都會最終嗤之以?,而現在看着圓嗔那靜謐安詳的面容,秦錦的心底越想越不是滋味。

如果蕭衍上一世真的是喜歡她的呢?

這真不知道是她的悲哀還是蕭衍的悲哀……

由己及人,她是被老天眷顧,所以有了重新活一回的機會,她雖然懵懂。但是還是抓住了蕭衍,即便當初她的動機不純,可是現在,蕭衍那麼的疼惜她,她也漸漸的愛上了蕭衍,既然她都有一次機會重新選擇,那麼爲什麼不給夏煙一次機會,不給圓嗔一次機會呢……

如果夏煙真的意識到自己的錯,能安安分分的陪着圓嗔一起離開。倒也是一件樂事。

如果夏煙依然一意孤行,那邊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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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錦便是本着這麼樣一個心情,所以纔對圓嗔說出那番話來的。

圓嗔的行爲在秦錦看來的確是蠢了一點,但是讓秦錦感動的是,他現在只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和尚,卻爲了夏煙能不畏懼他們這些高高在上,手握權柄的人,的確如同圓嗔所說,以他的地位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但是他卻願意爲了夏煙捨去一身剮。這份情誼,便是坐擁天下也不一定能得到。

秦錦活了兩世,看過太多爲利往,爲利爭,爲利死的事情,而圓嗔卻是補了一份真正的純在她的心底。讓秦錦忽然意識到,這世間其實還是存有真與美的。

夏煙在京城膽戰心驚的找尋着圓嗔,京城夜間宵禁,她只能和一羣乞丐擠在破房子裡。看着那一羣睡的橫七豎八的漢子,老的少的,夏煙就有一種要吐的感覺。但是她一直強忍着,不是因爲這些人贓和臭,而是她一看到這麼多男人,她就會在心頭浮現出深深的恐懼。

她徹夜不眠,緊張的縮在牆角,無時無刻不期盼天明的到來。那種記憶對於她來說便是如同潮水一樣的覆滅,將她一次次的推向毀滅的邊緣。

她之所以還沒崩潰,只是因爲她的心底還有一個人,那人一身灰布僧袍,會溫柔的叫她夏煙姑娘,會在她煩躁不堪的時候念心經。

他念的次數太多了,以至於她現在也張口就來。

夏煙的夜晚便是在煎熬與默唸心經來抵禦煎熬之中度過的。

翌日,她迫不及待的出了破屋子,剛跑上街,就聽到了一個消息,泰和郡主遇刺了。

她打聽了好久。逢人就打聽,泰和郡主遇刺卻是平安無事,但是那個刺客卻被郡主給抓住。

夏煙駭的全身發抖。

她哆哆嗦嗦的躲避到了一條無人的巷子裡,雙手緊緊的抱住了自己,背抵在牆壁上,良久,她纔回過神來。

跑!

夏家如今獲罪,她又是逃妃,已經沒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圓嗔替她去殺秦錦,如今不成功,被秦錦抓住,遲早會將她給供出來,她現在不跑,什麼時候跑?

夏煙手扶着牆壁,雙腿發軟,她走了好久,才走到了巷子口。朝前,便是陽光能照耀到的地方,而夏煙卻止步了。

她看着地上被牆壁遮蔽而在陽光下映出的一道黑色的影子,影子的那邊是光燦燦的地面,而她所站的地方卻是陰暗的那一邊。

只消邁出一步,她就能重新走到陽光下。

可是這一步,她卻怎麼都賣不出去。

心忽然有種難言的痛,夏煙雙手覆面,無聲的哭了出來。

她什麼都沒了。

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貴妃。不是侯府的小姐,她什麼都不是……

她沒了一切……她所熟悉的東西全數給剝除,離她越來越遠,這世上多的是人錦上添花,可卻沒人雪中送炭。

不對,她也不是完全沒了一切。

夏煙忽然想起了圓嗔。

她猛然擡起頭來,朝前奔出了陰暗的巷子。

她一路飛奔的朝秦錦的家跑去。

直到蕭府那小院子的門口,夏煙才止住了腳步。

等停住了,夏煙才猛然驚覺。自己竟然如此莽撞的就來了……

她來這裡能做什麼?她不會武功,沒了權勢,還被蕭呈言到處通緝……如果被人發現她在這裡等待她的下場……嘖嘖,就連夏煙自己都不敢去想了。

但是她還是腦子一熱就來了……

看着院子齊整乾淨的門前,多小的一個小門戶啊,比起夏家那種顯赫世家的高門大戶,顯得寒磣的不得了。但是不知道怎麼了,夏煙看着這樣的大門,忽然心底生出了幾分羨慕之意。

如果一切能重新來過。她是不是也應該像秦錦一樣選一個家世並不如她的人嫁了?而不是汲汲營營的一門心思的入宮當皇后。

皇后,呵呵,這個字眼如今對夏煙來說似乎已經很遠很遠,曾經她已經無限的靠近那個閃爍着耀眼光環的寶座。只差一步,可是那一步卻是她此生都無法跨越的鴻溝。

而如今,她已經從雲端跌落塵埃,輕賤如塵土。

夏煙苦笑了起來。

她曾經恨死了秦錦。

認爲如果不是她的話,自己現在依然是貴妃……

可是這些日子,她一個人無事。一個人也想了很多,回想一下自己的過去,竟是覺得無比的陌生和荒唐。

太后姑姑若是真的想讓她當皇后,她應該早就是了。

太后後來對她色厲內荏,即便看起來還是留了情面給她,但是在太后的眼底她分明已經看到了“厭惡”兩個字。

就連自己的姑姑都嫌棄自己,她怎麼可能當上皇后,即便是那個貴妃的位置只怕也是岌岌可危的。

有句話,當局者迷。

她天天在宮裡的時候,被人奉承着,頭上還頂着貴妃的頭銜,腳下踩着忠義侯府的光環,自是接近她的人形形色色,各懷鬼胎,可是又有幾個是真真因爲她夏煙的人而接近她的呢……

想起自己被蕭呈言掌嘴的時候,那些平日裡一個勁和她表忠心,恨不得平日裡剝腹開胸,將心都要掏出來給她看的人又在何方?

比起秦錦來,這些人是不是更應該遭她恨一點?

如今她已經落魄成這樣了,那些人卻依然高牀軟枕的在宮裡繼續享受着榮華富貴,可能想過她半分半毫?

只有圓嗔,在她最落魄的時候結實,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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