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錦一連點了十幾把的炮,將自己面前的金倮子全數都給輸光了,她輸的一臉晦氣,卻是讓在座的三位曾經的皇后和現任皇后贏的眉開眼笑的。
目的達到,收手收手!
秦錦撒着嬌投入了太皇太后的懷抱裡面,在太皇太后的懷裡左拱拱,右拱拱,不光把輸掉的銀子都給拱了回來,還讓皇太后和皇后各自自動自覺的送了她好些銀子花,這纔算是作罷。
她的母親是皇太后的親生女兒,說起來自己的外婆可是比自己幸運多了,至少還有一雙兒女,不像她給人騙了,還當牛做馬的替人家養了一輩子的兒子。
秦錦是遺腹女,她母親長樂公主懷着她的時候,她的爹靖國公府的二少爺長樂駙馬秦海月去打仗了,雖然大破漠北諸部,但是也被人一劍穿心,死在了漠北,長樂公主不知道哭暈了多少回,若不是身上帶着她,只怕噩耗傳回的當日就抹脖子隨着自己的駙馬而去了,好不容易熬到了將她生下來,長樂公主那身子骨已經是經不起任何折騰,只來得及看上她一眼就一命嗚呼了。
她的父親是少年名將,她的母親是大梁公主,她一生下來雖然父母雙亡,但是卻有了郡主的名號,她的外祖父或許對着她的外祖母心懷愧疚,所以大手一揮不光給了她郡主的封號,在她還在襁褓之中的時候,就給了她食親王邑,柄親王禮。所以她算是大梁朝開朝以來唯一一個拿着親王俸祿,用着親王禮制的郡主。
所以,她雖然只是郡主,但是走出去,不用朝她行禮的人大概也就是這麻將桌上的三位還有外面的那位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了。
她就是一尊行走着的神像!處處接受別人的頂禮膜拜。
她這尊神像的身體打小就不太好。長樂公主懷着她的時候思夫過度,心力交瘁,所以她打生下來就有點先天不足,皇太后說她剛出生那會就和小耗子一樣,皺巴巴的一小團,幾乎都沒人敢去抱她,生怕力氣大了一點就能將她的骨頭給捏碎了。大家都以爲她養不活,哪裡知道她磕磕碰碰的也長了這麼大。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太醫們都說她恐怕年歲不長。秦錦恨不得老大耳刮子扇過去,她這個先天不足,一直當藥罐子的人稀裡糊塗的活到了七十歲,而那個天天被他們呼萬歲的人,卻纔真真的是一個短命鬼!這特麼的上哪裡去說理去!
一想到重活一回,要是還嫁給蕭呈言那個坑貨,秦錦頓時就打了一個寒戰!她纔不要!真是這樣的話,她現在就去碰了鳳翔宮門前的石獅子去,早死早好,免得再遭五十多年的老罪。
因爲從小沒了父母,皇太后就將她接到宮裡來自己帶着,那時候她的親舅舅纔剛剛即位不久,各種麻煩事多,皇太后也忙,所以她是由太皇太后親手拉扯大的,她與太皇太后還有皇太后之間的感情那自是沒得說,所以剛剛重生那會,她是抱着太皇太后哭了好久的。她不光哭的是終於重新見到太皇太后,更哭的是她自己漫長而悲催的一生。
“太子殿下來了。”門口伺候着的太監打開門簾進來,細聲細氣的說道。
秦錦頓時就站直了自己的身子。
“呈言來了,讓他進來吧,外面怪熱的。”太皇太后聽到自己的曾孫來了,馬上笑的沒了眼眉,一手拉着秦錦的手,一手朝外面揮了一下。
宮女們過來撤去了牌桌,上了一些用井水鎮過的葡萄,那些葡萄又紫又大,一個個圓嘟嘟的表皮上還起着霜,看了就覺得好吃。秦錦擡手摘了一個,塞進嘴裡,眉頭就皺了起來。
“酸嗎?”皇太后見狀關切的問道。
“酸!”秦錦齜牙咧嘴的點了點頭,不過不是因爲葡萄酸,而是打簾進來的那位。
不得不說蕭家的男人都有着一副好皮囊,打從高祖皇帝開始,個頂個的漂亮,說是人中龍鳳一點都不爲過,這麼漂亮的人兒還帶着癡情之名,怎麼也算是男人之中的極品了。
可真是極品!秦錦瞪着眼珠子看到一名身穿米白色對襟長袍的少年含笑走來,就有一種將嘴裡的葡萄籽吐他一臉的衝動。
論長相,蕭呈言自是沒的說,不過就比她大了三歲,個子卻是足足高出她一頭還多來,不是她長的太矮,而是蕭呈言天生就是一個大高個,再加上他的眼眉像極了皇后娘娘,只是一笑,就足以叫人失上片刻的神。
秦錦微微的斂下眼眉,“見過太子表哥。”她將葡萄籽給生吞了下去。
如果不是那張臉,如果不是他溫柔的舉動,她怎麼會上當掉進他挖好的大坑裡面。
上輩子她年紀小,脾氣好,好欺負,他就是看準了她這幾點所以才這麼坑她吧!
太子蕭呈言對屋子裡的人都行禮請安,最後纔將目光落在了秦錦的身上,“表妹,我剛剛去小鏡湖裡新摘了些蓮蓬,已經叫人給你送去了,還有一些我親自剝的蓮子哦。”
若是在上一世,聽到這話,秦錦已經感動的要死要活的了,現在她唯有默默在心底又呸了他一臉葡萄籽。
好好的太子,不去上書房好好的學習治國之道,跑去採蓮蓬,剝蓮子,難怪一登基就將大梁給攪和的亂七八糟的!害的她被人逼着輔佐着他的幼子登基的時候,最初幾年沒有一天晚上是能睡好覺的!
鬧心!
秦錦現在不能表現出來太多的厭惡之色,只能稍稍的點了一下頭,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句,“多謝表哥了。”她想了想還是忍不住要噁心他一下,“聽說藍師傅明兒就要從甘州回來了。”
蕭呈言不由面容微微的一曬,“是啊。”他有點尷尬了。
藍師傅名叫藍逸,字明軒,是博學大家,乃是當今皇帝請了三次才請來教導太子的,爲人不苟言笑,十分的嚴格。就是這樣的名師加嚴師,都沒能將蕭呈言給教導成才,秦錦也是覺得蕭呈言已經沒救了。
蕭呈言這個人十分的小心眼。
當年秦錦開始沒認清他,後來才察覺的,不過那時候已經晚了,他登基之後就找了一個由頭將藍逸給治罪,下了大牢。秦錦那時候想就藍逸,但是她還沒找到好辦法,就傳出藍逸死在大牢裡面的消息。
秦錦記得這一次藍師傅外出訪友,臨走時佈置了不少功課給蕭呈言,說是回來的時候要查,叮囑蕭呈言要是時刻牢記學習二字,結果等藍逸一走,蕭呈言就撒了鴨子了!藍逸回來的時候一看蕭呈言什麼都不會,一怒之下動用了戒尺,打了蕭呈言十幾個手心,也就是這次,徹底的讓蕭呈言心底對藍逸的怨恨爆發了出來。
十幾個手心換來以後的命隕,秦錦覺得藍逸這個帝師當的實在是太憋屈。當然藍逸之死也爲蕭呈言日後埋下了一個禍根,他在位也就七年,卻是在與漠北戰事吃緊,天災人禍的時候依然橫徵暴斂,弄的民不聊生,後來某人打着順應天意的旗號打入京城的時候,其中有一條關於他的罪狀就是殘害忠良,那忠良之首就是藍逸了。
秦錦看着蕭呈言略顯得尷尬的面容,心底冷笑,你就作,可勁的作!作死活該!
皇太后自己和宮女爭了一輩子,雖然替自己兒子贏得了皇位,但是始終沒有贏得秦錦外祖父的心,所以她對後宮看得那不是一般的嚴,若是發現哪一個宮女有勾引皇上和皇子的嫌疑,直接拉出去杖斃。她在宮裡看得嚴實,卻架不住秦錦的皇帝舅舅跑去宮外發展戀情。不過蕭呈言與自己貼身宮女的事情可是一直都瞞的嚴嚴實實的,在太皇太后,皇太后,還有皇后的面前,他對自己一直都是溫柔體貼有加,讓大家都以爲他傾心愛慕的是自己,樂見其成的就將自己與蕭呈言送做堆了。就連上一世的自己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面都以爲表哥是真心喜歡自己的,忒傻!
秦錦給自己順了順氣,好在現在她還小,距離蕭呈言坑她坑的死死的還有幾年的功夫。
蕭呈言和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說了幾句話,眼神不住的飄向站在一邊,一顆一顆撥着葡萄皮的小表妹,蔥尖一樣的手指白白嫩嫩的,瑩潤的指甲一掰,深紫色的葡萄皮就裂開,露出了裡面晶瑩剔透的葡萄肉,葡萄的汁水沿着她的指尖流下,她也絲毫不以爲意,她剝葡萄剝的那叫一個專心,卻是不吃,而是放在了一個青玉色的鈞瓷盤子裡面。
“表妹這是剝給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用的嗎?”蕭呈言忍不住問道。
“不是啊。”秦錦擡眸,理所當然的說道,“我一會帶走的。”
蕭呈言……
全大梁敢在太皇太后,皇太后還有皇后面前說話這麼耿直的,也只有他這個小表妹了。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小表妹是個小兔子一樣的姑娘,傻乎乎的,給她兩個甜棗她就高興的要上天。她總是喜歡圍着他轉,表哥長表哥短的叫着,他也挺喜歡的,不過也僅僅限於喜歡而已。只是半年前,他覺得這小表妹似乎對他有點變了,雖然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依然會看着他,但是裡面卻沒有往昔的熱絡和熟捻,換上了一種淡漠,甚至是略微的涼意。
而且她的脾氣也變得有點叫人捉摸不透。
原本那柔柔順順的性子現在變得古里古怪,叫人摸不到頭腦,前一會子她還在笑,後一會子她就能將臉拉的好像要殺人一樣。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憐惜她是因爲生了一場大病,先天不足加上身體虛弱導致性格大變,所以即便她現在脾氣相當的不好,也依然對她百般遷就,甚至比之前更好了。
秦錦見葡萄已經剝滿了一盤子,這才讓貼身宮女剪雨去取來清水和帕子淨了手。她轉身對着太皇太后一躬身,“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錦兒覺得有點睏乏了,先回去休息可好?”
她說睏乏,哪裡有不好的道理。
從碧麗宮裡面出來,折風替她撐起了一把竹傘,擋在頭頂,遮蔽住那白花花的日頭,秦錦看了看外面幾乎要被曬冒煙的路面,叮囑道,“你們兩個也打把傘吧,莫要曬壞了。”
上一世,戰戰兢兢陪着她一輩子的,就只有她身邊的這幾個宮女,折風,剪雨,追月和沐雪,就連她被人軟禁起來,也只有她們四個不離不棄的陪在她的身側。
“郡主,這路不是回壽春宮的。”折風見她轉了一個彎,好心的提醒着。
“我知道啊。”秦錦笑道,“我又沒準備回壽春宮。”壽春宮是她母親在宮裡的住所,打從她被帶進宮養着以後,她就住在那裡面。
她是準備去抱大腿啊!
鑑於上輩子的悲催境地,所以秦錦覺得自己重生這一輩子,一定要做好三件事情,第一,堅決不嫁蕭呈言,跳進他挖的大坑裡面。第二,找個好男人,生一個屬於自己的猴子,以後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第三,也是最最重要的一條,那就是一定一定要抱住蕭衍這條大腿!
如果說蕭呈言是她悲催人生的開始,那麼蕭衍就是她這一生不間斷的噩夢。
秦錦擡起手,拿帕子按了按額頭上稍稍滲出的細汗,她可是被他軟禁了整整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