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幽並不覺得文一鳴能逃出昇天,因爲他吐出的掌力已是傾力而發,沒有半點保留,而且是在文一鳴身影尚未消失之時爆出。
最重要的是,瞬移,就算是武將期武修也很少有人能夠施展,其穿透空間的傳遁,說白了就是速度超過了正常的極限,觸發了空間之力。
在墨子幽看來,文一鳴的身體強度雖然不錯,但能否承受得住瞬移產生的高速空間壓力還是個未知數;況且,一個武士期忽然爆發的瞬移,最多也不過五十米,他印出的雄渾掌力緊隨其後,就算文一鳴五十米落地也會被掌力震死。
零點零幾秒的時間,文一鳴在生死一線中終於在底牌盡出之下,爆發出了瞬移,但他沒有半點欣喜。
如墨子幽所料,文一鳴在瞬移穿梭中,承受了極大的壓力,他如今的身體比之第一次激發瞬移時,不知道強悍了多少倍,但他依然感覺到體內被擠壓得呼吸不到半點空氣,高速的空氣摩擦有如風刃一般在他周身刮過。
最讓他無力的是,在連暴精血之下,本就只剩一半不到的精神力瞬間被抽空,他口腔中第一口血,竟然是猛咬舌尖所導致,這才令他獲得了短暫的清醒。
他知道,自己也許下一秒就會失去意識,體內狂暴的真氣兵分幾路,同時刺激在中庭,膻中,會陰,印堂等醒神和抗暈大穴上。
文一鳴很清楚,多堅持一秒甚至半秒,生機就會多一分,面對轟然狂壓過來的暴烈掌力,他若此刻失去意識,落地的瞬間就會被緊隨的掌力震得內臟破碎而亡。
上一次的瞬移距離他記得是三十米,而這次他相信至少會翻倍有餘,龍虎禁怒的威能無可比擬,非是一般的禁忌秘法可比,畢竟是以透支生命力爲代價。
高爆發瞬移,也是他計算中的關鍵一環,如今他太極未能大成,想要卸力實在是夢裡擺聊齋,唯有靠突發的瞬移,才能讓墨子幽強悍的攻擊力卸掉大半。
三十米在墨子幽面前根本不叫事,但有了龍虎禁怒的加成,其高速爆發的長距離卸力便有了一絲可能,加上金鐘罩體的防禦武技再次化卸,那一成的生存機率或許便能成爲事實。
文一鳴的計劃環環相扣,未有丁點落差,着實讓此時的墨子幽心裡有了一絲擔憂,因爲墨子幽慣性前飆三十米後,文一鳴的身影早已在他前方七十米出現。
此時,文一鳴剛剛在空氣中顯現出身影,紫焱已經卷起成片光影,在他周身形成了一道混有流光金線的鐘影。
‘嗙當!’
金屬的巨響轟鳴環震山谷,緊跟而來的掌力撞在其上,鍾影應聲虛無!
文一鳴龍吞北斗的胸前赫然印下一道掌印,身軀在沉悶聲中轟然倒飛,尚未落地已經失去了意識,而鮮血卻大口的涌出,將早已如血人的軀體染得更加血腥。
“一百米瞬移?”墨子幽沒有再動,看着躺在七十米外氣若游絲的文一鳴,眼中的震驚配合着驚訝的語氣,早已不復當初的淡漠之態。
墨子幽一步未動,就那麼站在塵土漸漸散去的原地。
一擊!他已經出過手,沒有保留,沒有遺憾。
哪怕目標此時仍舊生龍活虎,哪怕他殺手生涯中最後一個任務失敗,讓他無法重獲自由,他也不會再動文一鳴一根手指頭。
殺手,是一種一諾千金的人!
承諾和信義,是殺手的立足之本,是他們在黑暗中的尊嚴!
尤其如墨子幽這種有着俠風的殺手,他有自己的驕傲!
墨子幽此刻的心情不再複雜,雖然知道最後的任務已經失敗,他卻沒有半點後悔,站立了不到兩息,深深的看了一眼遠處的文一鳴,轉過身便準備離開。
賽亞仁在墨子幽轉身的那一刻,終於放開了緊握的繮繩,重重的鬆了一口氣,瞬間下車衝到了文一鳴身旁。
然而,就在他剛剛蹲下身的時候,卻發現墨子幽前方落下了一名身着錦袍的老者。
“刀鋒,魯大人果然沒說錯,你竟敢背叛天刺!”那錦袍老者尚未落地便已沙啞着出聲,語氣中沒有不滿,有的只是殺機。
墨子幽沒有丁點意外一般,淡淡道:“魯鑫還真看得起墨子幽,竟然出動武王期的金雀來監視我。”
錦袍老者一聲冷哼,“刀鋒,現在去割下亞索的人頭,我金雀當什麼都沒看見。”
“既然你說我背叛了天刺,那動手吧,從此刻起,我墨子幽不再是天刺的人,天主來也一樣!”墨子幽語氣依然淡漠。
金雀眼神冷了下來,一股挾着凌冽殺機的怒意釋放而出,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柄短劍,喝道:“褻瀆天主,你好大的膽子!”
墨子幽的黑色衣袍被迎面而來的殺機激得獵獵作響,滿頭黑髮倒飛,卻不再言語,就那麼原地凝起真元抵抗着一波波的壓力。
遠在百米外的賽亞仁感受到一股龐大的壓力,憋足了一口真氣,俯身抱起文一鳴連連後退。
而昏迷中的文一鳴亦是被那股散發出的殺機刺醒,再次嘔出一口鮮血。
文一鳴此刻無法動彈,被賽亞仁放到遠離墨子幽兩人三百米的地方,咬牙道:“腰帶裡...藥劑!”
他早已精神力空泛無餘,連取藥劑都無法辦到。賽亞仁聞言連忙在文一鳴儲物腰帶中取出大量的療傷急救藥劑,也顧不得辨識便一樣一瓶直接灌進了文一鳴口中。
文一鳴強忍天旋地轉的疲憊和腦海中如針刺般的疼痛,躺靠在一顆樹上緩緩調整呼吸,他精神神力雖然空泛,但他真氣卻尚餘頗多,只是由於承受了最後的震擊,導致氣息內亂無法運轉功法調理。
他不知道自己撐得了多久,在不消耗精神力的專注感知下,他發覺臟腑全部移位,多處的經脈都已經扭曲阻塞,胸骨更是根根斷裂。
緩緩閉上雙目,承受着呼吸帶來的痛苦,他知道這次就算能活下來,估計也需要躺個一年半載,而修爲是否能保住已經不是他能考慮的,因爲眼下的局面比之方纔更加令人絕望。
那叫金雀的錦袍老者乃是武王三層,高出了墨子幽兩個大境界,而且是跨越了武宗的大分水嶺。如他和墨子幽的差距一樣,根本沒有一絲渺茫的機會。
他和墨子幽雖然跨越了三個大境界,但畢竟只是跨越的小分水嶺,武修的等階越往後差距越大,到了武宗期之後想要再越級戰鬥難如摘星攬月。
感受到體內大量淤血的堵塞淤積,文一鳴暗歎,墨子幽放棄武技的徒手一擊,在自己機關算盡中激發了瞬移,連帶防禦武技一起卸去了對方近七成的攻擊力,依然被打了個與死無異,這還是自己全盛狀態,否則真的會變成一團血霧。
而此刻,墨子幽所處的局面比之他有過之而無不及,文一鳴這一刻是真的絕望了,比方前面對墨子幽更甚,因爲墨子幽之後便是他們,無一倖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