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浩很是清楚,這些流民恐怕到最後還是依附於豪族世家的佃戶罷了。這樣也好,至少還能夠有一口吃的,不至於就那麼活活的餓死。
有時候,韓浩還是挺敬佩這位大漢溫侯,鎮北將軍呂布的。在執掌幷州以來,這些本來還是挺猖狂的豪族世家倒是成了呂布治下的綿羊。不僅僅是乖乖地配合着度田,還將那些隱匿的戶口報了出來。這樣一來,這官府所能夠徵收到的錢財,至少也要翻上兩翻。沒有一些手段,哪以能夠做到?
程種還有韓浩兩人正在這遠處感慨着,倒是不曾想到那前面的流民,忽然騷動了起來。
“出事了…”
韓浩一驚,這到底是做過太守的人,便是連忙上前看個究竟。他可是深深地明白,這流民騷亂起來的後果。看着韓浩就躋身上前,程種也是追了上去,那數十個甲士也是紛紛隨着兩人而去。
“何人在此喧譁?”
這邊騷亂的動靜,立刻吸引了這四周的士卒的注意力,立馬就有一個軍吏模樣的人物走了過來,拔出那環首刀,就是冷喝一聲。“敢有騷亂者,立斬無赦!”
這一聲喝,倒是震住了不少人。
只是那騷亂的十數人倒是沒有在意這一聲冷喝,依舊是在那兒鬥毆着。那原本裝滿米粥的陶碗都是翻倒了一地,很顯然,這又是一起因米粥引起的惡性鬥毆事件!而對於這種事件,將領向來不會手軟,那軍官當場斬殺了一人!
那毆鬥的十數人立馬嚇住了!
這些流民不論怎麼樣,依舊是民!看見那些個持刀披甲的士卒,這內心就是恐慌不已。更何況如今還有一人的屍首就擺在那兒了,讓他們如何不畏懼?
“將他們全部收押!”
這軍吏一揮手,就是讓左右的兵卒將這些人給收押回去。這些人竟然敢當衆聚毆,那麼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死!這些流民的身份本來就敏感,在這樣的局勢下還敢鬧事的,不殺還留着幹嘛。
“饒命啊……”
別看這十幾個人在那兒打得挺激烈的,此時看到了這軍吏,這腿腳都軟了。面如土色,痛哭流涕!顯然他們也是明白這鬧事者是個什麼樣的下場了。這一時間,也是哭嚎聲一片,那軍吏微微一喝,“還敢嘈雜者,立斬之!”
所有人立刻止聲了,臉上的神情都是絕望。這一邊的流民看到這些人的模樣,也是暗自一嘆!還好他們沒有參與進去,否則此時也只有絕望的神情了。
韓浩從外面終究是擠了進來。
也算不上是擠,那些流民看到他,也是紛紛避開,讓出了一條路。這身邊跟着數十甲衛的人,還敢招惹嘛?就這樣,韓浩暢通無阻的走到了這案發現場,只是掃了一眼,就隱隱有些明白了。那目光看向了那十幾個瑟瑟發抖的流民,這上位者的氣勢一下子就上來了,“爾等因何鬥毆?”
“來者何人?”
那些流民沒有開口,反倒是這軍吏看到韓浩程種兩人,上前詢問道。
沒辦法,這韓浩程種兩人還是披着甲冑的,這身邊還跟隨着不少的甲士,這任誰看了,都知曉不是普通人物。
“武威校尉,韓浩!”
韓浩向那軍吏點了點頭,這軍吏殺伐果斷的模樣,還是可以的。若不是這軍吏那麼果斷地震嚇住這些流民的話,恐怕騷亂擴大起來,那責任可就大了。
這邊程種看了一眼軍吏,也是沉聲道,“典農中郎將,程種。”
軍吏身軀一震,連忙向這兩人行了一禮,“縣中賊曹鮑澤見過兩位將軍,不知將軍有何相教?”
這縣中賊曹,只是區區一兩百石的小吏。這身份和韓浩程種兩人比起來,自然不可能相提並論的。
“相教談不上。”
韓浩只是將目光放在了那些瑟瑟發抖的流民中,“你們爲何鬥毆?”
這十幾人,依舊是有些畏懼。
倒是有一人鼓起了勇氣,大聲指責另一人說道,“他們辱罵我等!”
“胡言!”
很快地,這些人就是分成了兩邊,另一邊也有人起身指責道,“明明是你們心存不滿,欲要奪我等米粥……”
“放屁……”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韓浩程種的出現,讓他們生出了一絲期望出來。他們紛紛指責對方的過錯,以求脫罪!誰都明白,挑事者先誅!
看着這些人爭吵的模樣,這賊曹鮑澤就是有些頭疼!可是在韓浩的面前,又偏偏不能發作!這些流民,有時候也是奸滑至極!這也是爲什麼他不在這裡問清原委,將他們直接押入獄中了。實在是這爭辯起來,難以分辨真假。只有在獄中,這刑具伺候,這些流民立馬就老老實實地說出原委了。但現在韓浩程種兩位在面前,他還能咋辦?只能祈求着韓浩不要讓他審問便好。
事情出乎鮑澤的意料,在鮑澤還有那些流民的驚訝目光中,韓浩只用極短的時間,就將這件事情的原委問的一清二楚!那手段,讓鮑澤這個專業緝拿審問盜賊的賊曹都是汗顏不已。
這件事情的起因,還是因爲麥粥的事情。這米粥是大鍋所煮,所謂大鍋中的米粥,那浮在上面的米粥自然是稀了點兒,而下面的米粥則是很粘稠的。一般的話,這上面的稀粥自然是喝不飽的,這下面的稠粥倒是能夠勉強填飽肚子。這樣一來,這爭執就有了。
同樣都是一碗米粥,爲何他們領的是稀粥,而別人領的是稠粥呢?況且那些領着稀粥的,還要去幹更苦更累的活兒,修葺城牆!而那些領着稠粥的卻幹得是最輕鬆的活,只用負責一下這城裡的環境問題。
對,沒錯,就是環境問題!
爲了讓晉陽城整潔乾淨,且考慮到流民很多,呂布便讓一些流民整理起城中的衛生起來。例如在晉陽城各地建立起來垃圾清理站,掃除街道上隨處可見的糞便………
這些事情,在很多人眼中自然是一個美差!這些根本就不是體力活嘛,自然是輕鬆無比的。如今兩相對比起來,那些領到稀粥卻幹着苦活的人自然不滿,然後便是起了爭執。雙方互不相讓,愈吵愈烈,直到後來的大打出手。
得知原委後的韓浩長嘆一聲,看向程種,“子植可看到了,流民一多,殊難管教!這晉陽的流民若是沒有一個妥善的安置方法,遲早會亂起來的……”
看着那些瑟瑟發抖的流民們,又聽着韓浩的話語,程種默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