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聲音還不大,含含混混的,於青也沒甚在意,繼續尋找角度拍照。
直到一聲怒吼從灌木叢的另一面傳來:“你到底什麼意思?!”
聽聲音有點熟悉,是誰在吵架?
於青從一側鑽過灌木叢,拔着枝杈伸頭探看,但見距離岸邊二十來米處的結了冰的湖面上,站着兩個人。
是耿如峰和貝澎澎。
這個地方比較偏僻,屬於湖面的一個小拐角,前方一個凸進湖面的小半島,上面半人高的灌木叢把視線給隔絕的很徹底,根本見不到什麼人影。
想來他倆也是覺得這裡僻靜,所以來這裡談話來了。
要說貝澎澎和耿如峰吵架,於青一點也不奇怪。
耿如峰今天一路殷勤討好,貝澎澎這個做人女朋友的卻鮮少給他好臉色,反倒和江河鳴表現的頗親近。
別人雖都不說,但耿如峰在學校裡是籃球隊長,也算是個有點名聲的人物,那麼高大的體魄,伏低做小想必早已十分窩火,況且在別的男生面前也很沒臉。
隔的遠,於青聽不到貝澎澎說了什麼,就見話不投機半句多,貝澎澎甩頭要走,被耿如峰一把拽住,兩人對峙了一會——
湖面空曠,風打着卷的來回肆虐,於青打了個寒噤,緊了緊脖頸間的圍巾,聽風送過來的含混碎音,耿如峰又軟了下來,似乎在求和。
8過貝澎澎當真強硬,看那意思一點軟和的跡象都木有,二話不說當胸推了耿一把,甩頭就走,耿如峰那麼大的塊頭,呆楞楞的,一時沒抓住她,還真叫她走出去了幾步遠。
不過貝澎澎又停住腳步回過頭來,說了句什麼,於青聽不清,只見她一臉的倨傲蔑視,說完剛要轉身,忽然耿如峰發狂樣大吼了一聲,往腳下狠狠一跺!
他那石破天驚的一嗓子着實把於青嚇了個愣怔,身邊灌木叢上的霜雪刷刷抖落,不過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緊接其後一聲似乎從地心深處傳出的“崩”得一聲——
聲音很悶,然後是咯吱咯吱一陣,再然後“啪啪啪啪”聲不斷,於青眼睜睜就瞧着從他們兩個站立的腳下,冰面霍然裂開了一道深深的裂紋,一直延伸到她站立的岸邊。
湖面開裂了!!!
於青大張着嘴,驚的半天合不攏——
這、這是啥情況?
這寒冬臘月天裡,湖面凍得邦邦硬,前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結了冰的湖面上嬉笑打鬧,怎麼這會功夫被跺一腳說裂就裂了?
那兩隻也是一時呆在那裡,裂紋是從耿如峰腳下開裂的,他個子大身體重,不知道是不是此處的冰層格外薄,也就這一會的功夫,縫隙里居然都漫上水來了!
周圍方圓的冰俱都在嘎吱嘎吱作響,冰層裡紛紛起了花紋樣的白縫,貝澎澎離耿如峰隔得也就兩步遠,腳底下冰面的裂紋清晰可見,一時也被這樣的變故嚇的花容失色,動都不敢動一下:“怎、怎麼了?”
於青瞧的分明,耿如峰嘗試着挪動了下腳步,但緊接着一個踉蹌!一隻腳頓時踩空,竟是冰面破碎,一腳踩了進去!
但好在他腳下的冰面裂的還沒那麼徹底,雖是出現了冰窟窿,但還不至於踩透。
這一下卻是嚇的他一時臉白的都快沒了人色,於青掙出灌木叢,衝他們兩個搖臂大喊:“別亂動!我去叫人,你們……你們趕緊趴下!”
她隱約記得一點常識,遇上冰面破裂,最要緊的是趕緊趴下,好降低重心,分散壓力。
耿如峰果然十分敏捷,立刻就在冰面上手腳攤開的趴了下來,倒是貝澎澎一直還那麼傻站着,於青大叫:“澎澎!趴下!”
貝澎澎嗓音抖的不成樣子:“我、我不能動……一動,一動就……”
距離她兩步遠的耿如峰這回倒是發揮了體育生的特長,抱緊自己胳膊,一路咕嚕咕嚕從冰面上滾過來,一直滾到離岸邊丈餘遠的地方,手腳並用,一下翻身起來,一步就跨去了岸上!
貝澎澎在冰面上打着哆嗦:“耿、耿……”
看到耿如峰上岸,於青心下稍定,一個人脫險,總比她一個人對着他們兩個情形要好的多。
她衝他喊:“耿如峰,想想辦法,咱們得把澎澎弄上來。”
那邊貝澎澎尖利的一嗓子:“啊——”
原來,她也想如法炮製,趴去冰面上,結果不知道是不是耿如峰那邊的壓力驟消,所以重點都聚集去了她腳下,便聽得又是“咔嚓咔嚓”一陣,貝澎澎一隻腳陡然往下一掉,整個人身子一歪,摔去了冰面上!
於青心提到了嗓子眼,見貝澎澎身子跪趴在冰面上,四肢着地,身下裂縫四分五裂,也不知道到底啥情況。
她急的跑過去去拽耿如峰:“快!快想個辦法!”
耿如峰慘白着一張臉,還沒從方纔的驚嚇中回過神來,只一個勁的搖頭:“我、我太重了,沒法去拽她……”
於青頓腳:“那怎麼辦?!”
他掙脫她的手,一個勁的往後倒退:“我,我去叫人,叫人來想辦法……”
說完,不等於青反應,掉頭就跑。
於青手裡落了個空,眼睜睜瞧着這個身高1米9多的大男生踉踉蹌蹌,跑的掙命一般,眨眼就沒了蹤影。
貝澎澎跪趴在冰面上,面如死灰:“於青……”
“你、你別急,他、他這是回去叫人了……”
於青這話說的連自己都底氣不足,貝澎澎一動也不敢動,天陰沉的越來越厲害,女孩子跪趴在冰面上,臉色青白,顫的像枝頭的最後一片葉子,再開口的時候,全是咯吱咯吱牙齒打顫的聲音:“我、我好冷……”
於青解掉腰間繫的小池的外套,放去地上,把相機從頸間解下,放去衣服上,她滿坡上跑,一直跑到貝澎澎看不到她的身影,這回卻是直接嚇破了她的膽,直接哭叫起來:“於青!於青!”
於青的聲音悶悶的從坡後傳來,當她終於再出現的時候,肩上扛了一根大約7、8米長的樹叉。
她把樹叉一直拖到岸邊,蹲下把腳上笨重的軍工靴給脫下來,爲了輕便和減重又把身上的厚羽絨服給扒了。
她邊忙活邊不住安慰:“你別怕,待會我把這樹枝伸過去,你拽住一頭,我把你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