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鳴一臉尷尬,不過還是答了。
曾經他們一中的高嶺之花、曾經的校花貝澎澎,嗯,也是和江河鳴愛的乾柴烈火的小女友,今年也參加了高考,嗯,就是正經的國內高考。
分數嘛,剛過普本,也就是二本線,但是中國這國情你懂得,以貝澎澎的身家背景,走走關係走個特殊加分渠道,上個重點一本也很正常。
於青點點頭,長長的“啊”了一聲:“我懂了,你要跟貝澎澎念同一所大學對不對?”
這年輕的小情侶們,就是難分難捨,如果一旦能有機會往一塊湊,自然要繼續湊一起,期望長長久久。
和她和小池一樣一樣滴,推己及人,特理解。
江河鳴尷尬的久了,估計也習慣了,反倒慢慢自然下來,想了想,點頭:“也許吧。”
於青拍手:“那挺好的啊。”
眼睛一轉,一時興奮道:“那你們也報北京的學校嘛,這樣咱們有空還能在一塊多聚聚。”
江河鳴頓了頓,問:“你真這麼想?”
於青馬大哈的揮着手:“你考的這麼好,全國的大學不由着你報?!況且我記得你以前也說過,想要去北京。這要是大家都還能杵一塊,都是老鄉老同學啥的,常來常往不是很正常嘛。”
江河鳴半天才“嗯”過一聲。
於青則是心裡一個勁的嗟嘆,不一樣啊不一樣啊不一樣!
上輩子的江河鳴,唸的是鎮上的高中,起初成績還可以,一直還在班裡擔任班長。但越到後來,成績就越不行了,高考的時候連個專科都沒考上,而且因爲家庭條件不好,也沒有再復讀,而是直接就進廠子工作了。
他進的是家國營大型企業,託了他父親當年老戰友的關係,沒有當工人,而是乾的銷售。
到底是大型企業企業,在懷姜也算數一數二的,江河鳴本性靦腆,一開始做銷售這種拋頭露面的工作,很是不適應了一陣。不過要靠這個拿工資吃飯,磨練了幾年也就上道了,後來做的還不錯,還跟廠子裡幹後勤的女同事談起了戀愛。
後來就一直做到銷售部經理,也算是廠子裡的管理階層了,和女同事結了婚,生了兒子。
只不過國企改制後,廠子的效益一落千丈,工人發不出工資來,紛紛跳槽。他這所謂的管理層也煎熬了一陣子,後來乾脆就仗着自己天南海北跑銷售攢下的那些客戶,自己做起來同類型生意。
運道還算不錯,雖然自己當老闆各種苦楚也不少,但好歹養家餬口,而且養的還不差。
於青上輩子在初中校友聚會上遇見江河鳴的時候,他就是一個發胖的、稍有謝頂的中年肚腩男了,瞧着有點油膩,但開着一輛四個圈的越野車,而且還在懷姜最好的小區買的房子,這些東西加成起來,在男同學們中間,怎麼也算是小有春風得意。
只不過這輩子的江河鳴,看來運勢要和上輩子大有不同。
他考上了市重點的一中,談了一個漂亮且有背景還對他死心塌地的女朋友,現在高考也十分順遂,怎麼看,他這輩子都應該比上輩子要過的更好。
於青挺爲自己這個老同學高興的。
她當初剛剛重生這第二遭的伊始,就碰上了他,仗着重生之魂,還很不厚道的捉弄了人家一番,搞的他和郎情妾意的女生就這麼散了攤子。
雖說於青知道,即便自己不插那一槓子,江河鳴和孫倩倩也早晚會掰,但這回到底是因爲自己人家才掰的。
真要想起來未嘗是不歉疚的,只能說自己那個時候也太自以爲是太放肆了些。
所以江河鳴這一回能過的好,她是真心爲他高興的。
所以她現在又捫心自問了一下,覺得還是不要把自己的意志強加於人:“那啥,江河鳴,你也不要太在意我的話,我就是一高興了隨便說說。你考的這麼好,報哪裡的大學報什麼大學當然要以你自己的意志爲先,是吧?所以你千萬別被我誤導啊,這除了北京,全國的好大學多了去了,你這是爲自己報志願,只考慮自己就行,甭考慮別人。”
她想了想,又鄭重加了一句,語重心長的拍了拍他的肩:“報志願一定一定要慎重、慎重。”
估計見她這種老氣橫秋的模樣,江河鳴居然笑了——他本來臉部輪廓就深,濃眉深目,這一笑之下,睫毛一彎,湛黑的眸子熠熠生輝,陽光下竟十分好看。
於青心裡短促“啊”了一下,心道果然是我上輩子平生情竇初開就看上的男生,果然不同凡響!也難怪貝澎澎那丫頭能對他這麼挖心挖肺的,估計是審美和我一致。
她在手心裡偷偷劃了個十字,默唸:阿門!就是希望這輩子他能保持住,別搞的花期短暫,早早變成肚腩油膩男。
於青把江河鳴趕去報志願了,爲了杜絕自己再有鼓動嫌疑,她都沒好意思問他要報啥大學。
她拉開車門的時候,小池就半倚坐在靠門的窗前,輪椅摺疊起來放在一旁,鑲着夾板的左腿長長的在過道伸出去。
她蹦過他的傷腿,坐去他身旁的位置:“等急了吧?你認識的,我鎮上初中的老同學,江河鳴。他考的不錯,加上加分660多分呢。”
小池一開始沒吭聲,於青也不在意,車裡空調開的涼,她把他身上披的毯子好生拽了拽,蓋住他膝蓋,然後跟司機打了個招呼,車子發動起來。
就聽小池突然問:“那他是不是也報的H大?”
於青眨了眨眼,實話實說:“不知道啊,他比你還沉得住氣,這個點還沒報呢。剛剛被我趕着去了,不過——”
她思量了下:“他要報H大的話,應該挺有把握的啊,他分數不錯,雖然不如你,報不了最好的計算機學院,不過其他專業應該都沒問題。嗯,他要是報和我一樣的經管,應該是十拿九穩了。”
小池不吭聲了,腦袋別過去,只瞧向窗外。
車子行駛的很穩,於青幫着小池檢查了番他報志願攜帶的東東,身份證啊,准考證啊什麼的,一一檢查完畢,沒有遺漏。
再擡頭,才發現司機在後視鏡裡朝她狂打眼色,她這才慢三拍的反應過來:這車裡氣氛怎麼有點凝重哇!
不過,其中關節根本不想就能通——
於青心下好笑,拿手指戳旁邊那張一直固執的擰向窗外的木頭臉:“啥景色這麼好看啊,瞧的這麼帶勁?”
那人不聲響,又朝外擰了擰腦袋。
她忍不住的竊笑,把自己腦袋也湊過去:“幹嘛呢?說話啊。”
對方嘴巴閉緊的堪比石像,不肯看她——於青到底心疼他術後初愈,並不想多逗弄他,很快就把嘴巴湊去他耳朵邊:“笨蛋,那個江河鳴是貝澎澎的男朋友。”
對方僵硬的臉終於鬆動了鬆動,卻並不肯就此善罷甘休,慢吞吞的:“是嘛?我看他對你倒是更有情誼,大熱的天一直等着你,而且拖到現在還不報志願,不就是要先問過你報的哪裡?”
於青:“……”
話說其中關竅她都沒想到這一轍!
沒想到這根醋缸裡泡漲的木頭倒是頭一回如此敏銳!如此門清!
她自然是堅決不肯認:“想什麼那!人家可是早就約好要和貝澎澎念同一所大學的,志願報的晚估計是等女朋友那邊的信呢。”
小池又不吭聲了,他臉一直朝向窗外,她也瞧不見啥動靜,只好把自己的手偷偷塞他手心裡去——一開始他手指頭還僵硬着,不過在她不屈不撓的撓過一番他的手心後,大醋缸渾身緊繃的那股勁好像終於慢慢鬆懈下來,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礙於前面還有司機,於青悄悄湊去某人耳邊,輕聲吐槽:“醋缸……”
與其說是吐槽,倒更像是挑逗,因爲她舌尖順便輕舔了口他耳垂。
對方果然頓時就把腦袋轉了回來,貌似兇巴巴的瞪了她一眼,不過在司機看不到的兩個人的身體之間,他張開手指,與她十指交叉,掌心纏綿的緊緊貼去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