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青聽陳曦跟她解釋,說這天他本來是和女朋友來約會過週末的。
嗯,陳曦省經濟學院畢業後,被父親託關係塞進了一個省級事業部門的二級單位,任財務。
小夥兒本科畢業,身高183,個高腿長長的還俊,脾氣又好,這一到單位,簡直就成了各路熱心大姐們的金蛋蛋!
比於青的待遇更是有過之而不及,幾年裡被介紹相親了不下N1次。
這回這個女朋友,也是同事給介紹的,在省立醫院當護士,獨生女,又是省城本地人,身高模樣都配的上陳曦,本來是無可指摘的,兩個人戀愛談了三個月——結果陳曦回家一彙報,他媽雖還沒見到姑娘本人,卻嘴巴一撅,嫌棄對方的工作又髒又累,是個伺候人的活!
陳曦他媽退休前就是在醫院工作,雖說做的是後勤的財務工作,不過對醫院也算頗爲的瞭解:護士嘛,都是三班倒的,這以後真要結婚過起了小日子,也沒太有功夫照顧家裡。
陳曦媽表示一百二十個不滿意!
自己兒子這麼一表人才,又還年輕,總還能有更好的選擇。
於青聽的一個勁直樂,別的不說,陳曦媽可是她上輩子的婆婆,自己這個曾經的婆婆,還真就是這樣的人!
疼兒子疼的沒邊了!
況且陳曦也的確挺好一小夥,就是兒子還沒啥,當媽的卻是格外的眼高於頂,挑剔的很!
上輩子的於青也是勝在工作穩定,模樣不錯,家裡又沒啥負擔,又是本地人,都知根知底的,這才入了婆婆的法眼。
而陳曦呢,也是個棒槌,本來和女朋友週末約會好好的,女朋友問起來,說你跟你家裡提我了沒?
陳曦說提了。
女朋友問那你父母對我滿意不滿意啊?
陳曦說,啊,我媽不太滿意你的工作,說當護士三班倒,又髒又累的,又是個伺候人的活。說要是調調崗就好了,別幹護士了,幹個財務後勤什麼的,能按時上下班的,就最好不過了。
女朋友聽聞冷笑:財務?你就一個小事業單位的財務,還多了不起了?你工資多少?你知道我工資又多少?我學了好幾年的高級護理畢業,你說轉就轉?你家裡瞧不上我,我還瞧不上你呢!行啊,既然這樣,多說無益,分手!
不過到底不忿,自己堂堂一個省立醫院的高階護士居然還被個小地方的人給嫌棄了,於是揚手潑了那個不長眼的男人一臉橙汁,纔算解氣。
於青真的很想說:潑的好!
陳曦這個棒槌,這輩子也是白長了一張好看的臉,腦子裡塞的都是稻草!
人家省立醫院的護士嘿!
陳曦這種事業單位的小財務,這年頭髮到手的月工資,再加上獎金啥的,頂多也就巴巴的小2000左右,人家省立醫院的護士,就是最一般的,也都能6000了,這還不算加班費!
就這樣他還口無遮攔的把自個親媽嫌棄人家的話給突嚕出來,活該他被分手挨潑!
不過這回的咖啡廳偶遇,兩人卻是儼然接上頭了——這天於青也被放鴿子了,相親對象一直沒冒頭,這都和陳曦聊了半天天了,才接了個電話,對方說臨時有事來不了了。
於青也沒啥脾氣,誰還沒個急事啊,不來就不來唄。
陳曦小心看了她臉色:“怎麼了啊,有事?”
“哦,我今天也在這相親呢,人家有事來不了了。不過沒關係,這不還碰上你了麼,也算沒白來這一趟。”
陳曦:“……”
其實於青有感覺,她和陳曦這回偶遇,雖說寒暄聊天了都這麼一大會了,不過關於小池的話題,對方都有意刻意的避讓過去了——想來戰慶國出事鬧的在懷姜也算世人皆知,陳曦自然也知道,所以腦子裡塞的還不全是稻草,生怕不小心提將起來,再惹她傷心。
她感謝他的這點細心。
不過,往下的日子,卻是她和陳曦漸漸聯繫多了,倒不是她有意爲之,而是——對方有意爲之。
例如快下班了,接到電話了:
——於青,你下班後幹嗎啊?
——找個地方吃飯,然後回家上網看韓劇啊。
——這、這個……我也是自己吃飯,怪無聊的。我們單位附近有家麪館挺好的,澆頭怪特別,要不,一塊去嚐嚐吧?我去接你?
再例如:
——於青,快下班了吧?有空嗎?
——沒,今天我們同事聚會。
——哦……在哪聚啊?你一個女孩子家的,太晚回家不安全。什麼時候快結束了,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吧?
——不用麻煩,我有伴的。
——不、不麻煩,反正我閒着也是沒事,正好出去逛逛……
再比如:
——喂,於青?
——嗯……
——今個週五了,下班後我準備回懷姜,週日回來,你有什麼東西要稍的嗎?我可以幫你帶回來。什麼?你也要回懷姜,那一塊吧?我單位有車,你等着啊,到時候我去接你!
這一來二去的,即便十回裡於青有拒絕六七回,但擋不住還有剩下的三四回,兩個人的碰面機會明顯多了起來——要說於青一點端倪都看不出來,那是假的!
這麼明顯的司馬懿之心,瞎子纔看不粗來!
不過……
陳曦啊,她對他的執着和熱切都已經是過去式了,被時間給封存了、石化了。
她現在對他,除了還有點上輩子殘存的情分,所有有時候有點不忍太過於拒絕外,其他的,她真的一點想法都沒有!
一點都沒有!!
不過,方萍和於成勇可不這麼想。
這兩人經常從省城一起搭夥回來懷姜,這一來二去的,方萍和於成勇都知道了閨女在省城有個老同學:事業單位工作,小夥又高又帥的,一笑起來親和力十足,十分的討長輩喜歡,況且還是懷姜本地人,又和閨女還是老同學,足夠知根知底!
而且以父母敏銳的眼光,人家小夥對自己閨女的追求意向其實也怪明顯的,也就是閨女揣着明白裝糊塗,動輒裝傻,一問三不知。
雖說這小夥到底沒法和小池相提並論,但小池人已經沒了也一年多了,縱然再是傷情,也終究是要走出來的——閨女還是得要談戀愛結婚生子,繼續過往後的日子的。
所以這當父母的,特別是方萍,旁敲側擊了於青好幾回,於青則使出渾水大法,裝癡賣呆——問急眼了,就趕緊跑回省城避兩天風頭。
反正一副你奈我何的無賴樣!
她覺得,陳曦不是不好,但到底都是和小池、和她,當年一個班過來的。
現在他大好青春,俊美陽光,有工作,被人喜歡——而她的小池,卻永遠的飄散去了風裡。
所以,她寧肯去相親,去找一個和過往的一切毫無干系的人,也不想再跟陳曦有任何的牽扯。
春天,又是一年清明時。
這個年頭的清明還不放假,不過於青跟單位請了事假,一早就準備妥當:白菊是昨天下班後提前買的,在水桶裡放了一夜,黃紙不知道人家公墓現在還讓不讓燒,去了再看情況吧。
石穎的骨灰當初寄回省城,只放在一個寄存處,還是於青花5萬在省城東郊的墓園買了塊墓地,才能入土爲安。
而小池,按照他的遺囑,骨灰一半埋去了H大長廊的那株扶桑樹下,另一半則盡數撒在了懷姜一中的操場上——現在他的骨灰盒裡,只放有那條粉色的珍珠項鍊。
她沒有爲他買墓地,只把骨灰盒存放去了墓園裡的一個小佛堂,供奉了一盞長明燈。
骨灰盒上有一張他的小照,還是她上次去看他時親手貼上的——照片裡的他依舊一張木頭臉,沒啥表情,看上去兇巴巴的,十分的不好惹。
而現在清明瞭,她要再去看看他們娘倆了。
於青抱着依舊鮮嫩的白菊走出公寓樓大門,就見門前杵着一個高高的挺拔身影,聽到她的腳步聲,迅速轉過身來。
真心是一個很俊美的青年人,看了眼她懷裡的白菊,張了張嘴脣,想說什麼,沒出聲。
只是走到她面前,有些緊張的捏着手背:“讓我送你去吧,於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