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的冬天,一如既往的潮溼而陰冷,刺骨的寒風夾雜着凜冽腥寒的海水的味道貫穿整個城市的心臟,讓人忍不住由心而外生出一種厭惡而冷漠的心緒。東方清逸漠然的站在VIP病房的落地窗前,一身慘淡的病號服將她的身影襯托的單薄而孱弱至極。從大開的窗口洶涌而入的寒風料峭凜冽,幾乎要將她吹到了,她卻是一無所覺一般。
回憶再一次像潮水一般涌過來。三年多以前,一場敵人早有預謀的車禍,卻意外地讓時光倒流二十多年,她沒死在車輪之下,卻意外重生,時光倒回了天真爛漫的童年時光。想來,不論是誰,若是遇到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恐怕短時間內都不可能淡然處之。很荒謬,不是嗎?
從2014年回到1992年,這樣的衝擊不可謂不大,即使淡漠如東方清逸,最初的時候也難免有些情緒失控的跡象,看着周圍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東方清逸有種一夜回到解放前的錯覺。1992年的S市纔剛剛發展出稚嫩的雛形,於2014年的國際繁華大都市相比,簡直是存在着本質上的差別。
剛開始的那段時間,她只覺得自己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整天感覺渾渾噩噩的,幾乎以爲自己是在做夢。
重生這樣荒誕的事情,以前在她看來,純粹是某些文藝小青年的無稽之談,但是直到這一切發生在她自己身上,她纔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上的確有些事情是可以顛覆人們想象,甚至是可以超乎科學理論的。
那時候她就在想,那場意外的重生算不算是上天對她的一次補償呢?只是那時的她還尚且有些迷茫和惶恐,但是三年多以後的今天,她已經清楚的知道了答案。
重生之前那短暫而漫長的三十年,她遭受了太多的苦楚,遭遇了太多的陰謀算計和背叛傷害,最終傷痕累累,幾乎是一無所有了吧!其實,就算沒有那一場車禍,她想她也活不下去的,因爲人生已然荒蕪,在沒有苟延殘喘的意義了。
然而,誰能想到,一場欲奪取她生命的車禍,卻蘊藏着這樣千載難逢的機遇,竟然讓她悄無聲息的回到了自己的年少時光,又一次成爲那個正處於花一樣年華的豪門小公主,而一切地傷害、陰謀和背叛還沒有開始或者只是剛剛萌芽。雖然如今三年多過去了,她偶爾還是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但總歸一切都還是值得期待的。
自從重生以來,她就做了一個決定。既然重生了,那麼這一世,遊戲規則就應該完全由她來掌控了,她從來都不是一個甘於平庸、懦弱可欺的人,更不可能在高位強權甚至是陰謀罪惡面前俯首稱臣,而相反,她一向睚眥必報,不知道何爲安分。
前一世她對所謂的愛情太執着,無暇顧及其他的東西,所以最後結局慘淡,但是這輩子在大徹大悟之後,她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了,傷過一次、痛過一次、絕望過一次、死過一次甚至重生過一次以後,她再也不會犯傻了,愛情是什麼,那就是最劇烈的□□,她不會再輕易嘗試第二次。
既然那些人步步爲營,最終令她一無所有,還將她不遺餘力的變成了現在這個滿腹仇恨和陰謀的魔鬼,那麼她怎能不回報一二呢?她勢必也要一個個將這些人送到無間煉獄,讓他們嚐嚐親自栽種的惡果的味道。
既然,仁慈和退讓不能解決問題,反而還令敵人變本加厲,那麼這一世,她就絕對不會再心慈手軟、手下留情,更不會再縱容任何人對自己爲所欲爲,不論是親人、朋友還是愛人,亦或者是陌生人。
前一世的她,嚐遍了這世界上所有的痛苦、心傷、憎惡、悲涼和仇恨,也品嚐到了何謂痛徹心扉,生無可戀。這一世她已是心冷情逝,無畏無懼,所以她要成爲那寧願我負天下人而不願天下人負我的命運之主宰,如果有人膽敢擋住她的路,那麼她一定會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而曾經肆無忌憚的傷害過她的人,她將會一一“報償”。
她要徹底的和上一世的命運說再見,再也不要活的那麼慘烈不甘,再也不要活的那樣窩囊軟弱。
東方清逸,浴火重生之後,她就是涅槃的鳳凰。回想起來,三年多以前她同樣進過這所醫院,難時候,據說是她在學校裡一時不小心着了死對頭霍青希的道兒,一不留神被對方推進了冰冷刺骨的人工湖裡,所以纔會在那天夜裡發高燒,後來被管家發現送進了醫院,而她的重生正趕上那個時間點,不得不說是冥冥註定。
而他的父母當時據說是遠在美國,聽到她住院的消息也只是說正在忙生意,無暇趕回來照顧她。其實,她心若明鏡,就算他們在家裡也必定沒有時間吧,而就算有時間也肯定不會樂意花費在她身上,她對於他們來說,從來都是可有可無。在清逸的記憶中,她的父母從來都是事業至上的人,對她這個女兒更是一向漠不關心,倒是物質上還算大方,但凡是清逸喜歡的東西,只要是錢可以買到的,他們就不會皺一下眉頭。不過對於東方家這樣的豪門來說,錢卻是最沒有價值的東西了。
在外人眼中,她是一個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女,要什麼就有什麼,身上的光環一圈又一圈,是個在蜜罐子里長大的豪門千金,但是在這些光鮮亮麗的背後,又有多少人知道豪門世家裡的涼薄至斯。
在這個寒冷的冬日,偶然間想到這些舊日往事,東方清逸仍然忍不住有些感傷,但更深的是心灰意冷。在她的人生中,平常孩子擁有的最基本的父母的關心和呵護,她幾乎從未能體會過,這一直都是她心底裡最不願意觸碰的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