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信息還是之前凡森告訴她的,沒想到陸氏的仇家還不少。“夜鶯”的兩個成員竟然就是已故國際律師穆青雲的兒子:穆正飛、穆正雨。這可是一個很驚人的事實。當年穆家在華爾街的國際律師團一夕之間宣佈破產,穆家掌舵人穆青雲神秘自殺,其夫人也不堪打擊重病身亡,其雙胞胎幼子也隨即失去了蹤跡。而這一切的促成者,都是陸氏。這些年,“夜鶯”在國際上名聲大造,但是卻也異常神秘,如果不是凡森神通廣大,清逸不可能輕易的知道這些秘史。
清逸悠然淡漠的聲音緩緩消弭,房間裡瞬間出現了一瞬間詭異的寂靜。只見先前還沉穩內斂的兩個男人,臉色一瞬間就變了顏色,室內有一種莫測的緊繃。
“東方小姐,您……您是怎麼知道的?”其中的一個男人率先發問,一掃之前的謹慎沉穩,語氣近乎是緊繃而僵硬的,有着掩飾不住的焦急恐懼。
清逸悠然一笑,一張笑臉越發顯得神秘動人。
“兩位,這似乎不是重點吧,就算你們知道我是怎麼知道的又有什麼意義,重點是我已經知道你們就是穆家人,而你們穆家與陸氏之間可是關係不淺呢。”
“你想怎麼做?”另一個男人似乎嘆了一口氣,出聲問道,聲音低沉堅定,彷彿忽然之間下定了某種決心。
清逸的眼神微微一閃,眼眸深處瞬間多了一層淡淡的狠意,脣角的笑意卻忽然間異常甜美,“我們雙方也算是殊途同歸,未來合作起來也會順利很多。我要的不過是取陸氏而代之,比起你們要的還不算什麼。”
兩人不着痕跡的對視了一眼,目光中的震驚不言而喻。一般人怎麼可能想到,一個不滿十四歲的孩子,竟然會有如斯的野心和魄力。恐怕就連一般的成年人,也不見得會有這樣的心智。
她眼底的冷冽滄桑、堅韌犀利是那麼深沉莫測,究竟是怎樣的經歷,纔可以造就這樣的一個孩子,想必與她合作也是一個很有潛質的決定吧。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想到。
既然如此,爲什麼不試試呢?他們兩兄弟暗中努力探查了這麼多年,在陸氏的問題上雖然依然沒有什麼根本性的進展,但是掌握的底牌也不少了,他們兩人因爲沒有夠硬的實力,所以長久以來難以撼動陸氏的根基,但是如若與東方清逸合作,或許就可以借她的手來瓦解陸氏這個龐然大物,未嘗不可以大膽一試。雖然他們還並不清楚眼前這個小女孩兒的真正實力,但是就眼前看到的的這一座七星級酒店來評估,她也並不簡單。以他們的眼光來看,這座sensation酒店,不但是在亞洲就是在全世界也應該並不多見。
試想一下,一家如斯大手筆酒店背後的什麼掌控人,怎麼可能平凡普通,想必這個貌似弱小的女孩兒纔是那種真正深藏不露的狠角色吧,否則她怎麼會敢於對陸氏下手。
“東方小姐果然不同凡響,能與您合作想必一定也會很有趣,那麼,今後希望我們合作愉快了。”兩個男人終於下定決心,鄭重而嚴肅的說道。
清逸微笑,自信而堅定地回到,“我相信我們之間的合作一定會是雙贏的結果,兩位要的東西也一定會拿到的。”
Sensation酒店的對面是一座著名的教堂。
清清的灰,蒼蒼的白。
夜色裡總有各種人擡起頭來看它,它的鋒利的堅定,似乎穿透了塵世。
尖尖的頂子和夜色裡氤氳的霧靄相糾纏,翻出暗色的光怪陸離的花朵。就像是那枚銳利的針刺透了探身俯視的天使的皮膚,而天使在流血。
這是一個晝日的終結者。
夜的到來,骯髒的故事一字排開,同時在世界的每個角落上演。而天使只是一個哀傷的看客,他在每個夜晚流血。黑透的夜色裡,每個罪惡的人身上沾染的塵垢紛紛剝落,凝結淤積成黑色的痂,那是人的影子。
窗外的夜色已經深沉了,天邊的星子悠亮而遙遠,靜靜的鑲嵌在漆黑的絲絨大幕上,冷冽的美席捲而來。
燈光從落地窗玻璃照射在陽臺的地板上,白茫茫的亮光,炫目而刺眼。
清逸一動不動的佇立在雕花欄杆前,室內的燈光照亮了她的背影,她的臉卻現在一片難言的陰影裡,完全無法分辨情緒。
白朗之安靜的站在她的身後,默默的陪伴,就像是一個隱形人一樣。在這個時候,他也只能這樣默默陪伴,眼前這個孩子,是他看着長大的,她堅強卻也脆弱,看似淡然,似乎沒有什麼是她看中在乎的,但是他卻清晰地看得到她內心沉鬱的孤寂和悲傷。
今天晚上的談話,他自始至終都在場,雖然不知道她爲什麼要針對陸氏,但是這其中一定有什麼他不知道的淵源,而那些事情一定狠狠地傷害過她,否則她也不會在今晚的這個時候這樣的悲傷孤寂,這樣的惆悵滄桑。
他看到了她的心,那是鬧市裡的一座空曠奢華的城堡,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但依舊寂寞,依然空洞。
“白叔叔,你知道嗎我曾經嚮往過一種生活:卷舒蓮葉終難溼,去住雲心一種閒。我曾經想學一襲白衣,隨來隨去,不留纖痕,瀟灑順遂一生。但是,理想終歸只能是理想,生活中名利的相搏,慾望的爭鬥,往往會毀了很多東西,包括人們心底最初的純情和熱烈。”
微涼的夜色裡夾雜着花園裡飄來的花香,冷冽甜美,沁人心脾,但清逸悠然淡漠的語氣裡卻充斥着一種沉鬱的悲愴,令人心嘆心傷。
她也終於開始邁出了這樣的一步,這是一個里程碑。今後或許還會發生很多類似或者更加過之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最終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但是她知道她已經停不下來了,她的心不允許她再停下來。那些淤積的傷痛和仇恨,就像多多劇毒的帶刺的花朵,開得太過於豔麗逼人了,如果她不能一朵朵把它們拔除,那麼最終潰壞的只能是她自己。所以,她只能向前,不擇手段,甚至不顧一切。
她已經活在地獄裡很久了,很久都不見天日了,她很怕自己有一天會忘了太陽的光輝和溫暖。
星光悲傷地灑了一地,彷彿也在爲她哀悼曾經以及現在正在上演的命運和生活。她的背影淡薄而纖細,脆弱的令白朗之忍不住的從心底憐惜心痛。這個孩子,越是孤獨就越是美麗,但這美麗太過於殘忍,美麗的讓人心疼。
白朗之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傾聽,他知道她只是需要向他傾訴,而不需要他安慰什麼,因爲就算安慰也不過是一些蒼白的辯解,她那麼聰敏通透的心思,想必是什麼都清楚地。他需要做的只是陪伴,只是給予她片刻的安寧,她需要的也只是這些而已。
六月的最後一個星期,期末考試如期降臨。
清逸一如既往的輕鬆應考,既沒有什麼考前的焦慮和煩惱,也沒有考後的擔憂和心虛,日子依舊如往常一般過的波瀾不驚。
考試結束的那天傍晚,葉安安跟在清逸的身邊走出校門。清逸聽之任之,只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疏離。
夕陽如醉,晚霞漫天。清逸逆着陽光向路邊的樹蔭下走去,東方家的車子一向是等在那裡的。
但是今天卻不同以往,等到清逸走近的時候,才發現路邊停着的不是東方家以往一直接送她的那兩黑色賓利,而是一輛新款上市的黑色阿斯頓馬丁小跑,車身光彩照人,很是炫目。
清逸微微皺眉,腳下一轉,換了一個方向,準備離去。
“叭……”汽車喇叭聲卻在此時響起,同時車窗緩緩落下。
車內的人眼神如暗夜迷霧般斜睨着她,彷彿在欣賞她驚訝的模樣。這人竟然是易謙臣。
這些天以來,他們之間一直保持距離,清逸的確是沒有想到他會出現在她學校門口,而且看起來似乎還是專門來接她的。
清逸目光微閃,眼底意思一樣的神彩一閃而逝。她不着痕跡的打量了一眼身旁目光閃躲、臉頰微紅的葉安安一眼,脣角微微勾起一絲冷冽諷刺的淡笑,但卻淡的幾乎看不出來。
然後,易謙臣打開車門,走出來。
傍晚的天空下,他華麗的如同一個王子,令人眩目。這樣的一個男生,的確是所有懷春少女的夢中情人,也難怪葉安安會對他情根深種,無法自拔。
他俊逸非凡的面容,雪白飄逸的襯衫,手腕處華貴逼人的腕錶,無一不彰顯一種簡介和華貴,的確實有魅惑人心的資本。
易謙臣微笑着走到清逸面前站定,彷彿已經在車裡等了她很久。
“嗨。”他微笑溫和的喚她,一雙眼睛漆黑迷人,蠱惑人心。
清逸安靜的望着他,他笑得似乎如沐春風,然而卻有種凌人的窒息感從他身上透出來。一時間,她甚至隱約可以覺察到他眼底幽深的冷意和惡意。
“易大哥,您怎麼來了?”清逸平靜地對他微笑,彷彿絲毫沒有覺察到什麼一樣,依舊是平時那樣的淡漠疏離。
“我今天路過這附近,就順便接你回家,你不會介意我不請自來吧。”易謙臣也微笑,然後看向一直安靜站在一邊的葉安安,“對了,你身邊的這位女同學一定是你的朋友吧。”
清逸微笑依舊,不否認也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