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具體說下是怎麼回事嗎?”林小乖看向林孝喜和湯含芳道。
“前兩年不是和你說過嗎?我們這自留地不許葬墓了,原來的,墓地,沒有被開發商買走還好,若是買走了就要遷墳。早在之前,這個消息傳出來的時候,我們林家就集款買了一大片公墓作爲祖墳之地,還請了陰陽先生幫忙看遷墳時辰。陸陸續續下來,我們這一房的人也只剩爹爹還不能遷了。不過我們原本也不急,因爲原來祖墳那片地還是公家的。只是前段時間,這位元先生買下祖墳那片地想要建廠……”接下來,不用湯含芳說林小乖也知道怎麼回事了。
其實一般開發商遇上這種事都願意忍讓一番的,畢竟有錢人不迷信的不多,寧願少賺點也不願意觸黴頭。要是真因爲那玄乎的理由影響了新廠的效益,那纔是得不償失。
而這個元萬同也不知是怎麼了,對這是一點也不忌諱,幾次三番上門鬧。今天更是直接帶了人要去鏟墳,若不是族裡有人看到把人給攔下,又給把人拉扯了過來,後果不堪設想。
也因爲此,林孝喜才格外火大。
任誰自己親爹的墳差點被鏟了也心平氣和不起來啊。
林小乖皺眉,“那當初怎麼不自己出錢把祖墳的地買下來?”
“怎麼買啊?”湯含芳嘆氣道:“那些地是作爲開發地出售的,若是買了不動,政府要不樂意,但若是在祖墳上建廠……我們也過不了心裡那道坎啊。”
“啊啊……我想起來了,你是林會長!”元萬同突然跳了起來,指着林小乖道:“思源慈善基金會的林會長!”
林小乖愣了下,隨即點頭道:“我就是。不過你能不能先把手指拿開?”
元萬同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爲太不禮貌了,趕緊將手收了回去,一臉熱絡道:“久仰久仰。林會長您可能不記得我了,我曾經和我們老闆參加過貴基金會在魔都的募款活動,有幸見過您一面。”
“是嗎,你們老闆是?”林小乖算聽出來了,這元萬同也只是在人手底下幹活的,並不是頂頭上司。
“我們老闆姓路。單名一個鑫字。”元萬同笑容滿面道。
他態度能不好嗎?大老闆可是曾經和他說過。對上這位林會長一定要恭恭敬敬,不僅是因爲她名下規模龐大的思源慈善基金會和那家在首都地位超然備受推崇的禮品店,還因爲她的丈夫是軍部響噹噹的實權人物。得罪不得。
這樣想着,他不着痕跡地打量了一下林小乖身邊的沈遲,看着就一副不怒自威的樣子,果然是當權者。
林小乖想了想道:“是全中果業的陸總?”
“真沒想到您還記得。”元萬同一臉榮幸。
他的目光掃過屋裡的人,開口問道:“只是不知……林會長怎麼會在這?”
林小乖笑道:“這裡是我的孃家,這次也是我大伯孃快要不行了,趕過來見她最後一面。”
元萬同心中一震。連忙道:“那之前真是失敬失敬。”說着,還對着林孝喜和湯含芳露出了歉意的表情。
林小乖不置可否,笑了笑道:“只是不知元先生買了我林家的祖墳之地是打算建什麼廠?”
“那個不急,不急,我剛好想起來,我們老闆之前打過電話給我。讓我把建廠的事先忙一忙。有更重要的事要交代我。”元萬同根本不擔心老闆到時候會怪他自作主張,涉及到林會長和她的先生。他敢肯定老闆知道後只會誇他做的好。
要知道爲了提升公司的公信力,老闆這兩年可是一直在申請成爲思源慈善基金會的團體成員。
再說了,旁邊不還有一座大佛嗎。
同時,他不由得慶幸,還好之前帶人去鏟墳的時候有人攔住他,要不然就玩大發了,別說是他,怕是老闆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送走再三道歉的元萬同,林孝喜和湯含芳面面相覷了半晌,然後才道:“行啊,小妹你現在可不得了,話說我現在也算是事業有成,能被人叫聲林總,結果人家根本不買我的賬,倒是你這個林會長,我可算是見識這個頭銜有多好用了。”
“是你自己沒搬出林總的名頭吧?”林小乖瞭然道:“我猜啊,人家肯定以爲你就是一個有點錢的鄉下地主,誰讓你總是跟着員工往茶山上鑽的?”
看到小哥黑得有些發亮的皮膚,林小乖忍不住笑道:“我說小哥你,人家有錢是越來越腦滿腸肥,你怎麼越來越像難民了?”
“什麼難民?真不會說話。”林孝喜佯怒地敲了下她的腦袋,“我這是這叫與民同甘共苦好不好?”
“成,就你平易近人總成了吧。”林小乖忍俊不禁道。
“你還別笑話你哥。”一旁的湯含芳幫自己丈夫說話道:“因着他常往茶山上鑽,在這一代的口碑可是真的不差,都說他有錢了也不擺架子,和老鄉們是一家。外地商人見茶葉生意好,不是沒想過來挖公司的茶葉渠道,可惜打錯了算盤,他們前腳去找那些茶農,後腳茶農就過來通知孝喜了。”
“就是因着這,他往茶山上是跑得越來越勤,都把那當另一個家,有時候來不及回來吃飯,就跟那些茶農一起吃便當,不知多樂呵。”
林小乖聽了莞爾,忍不住點了點頭道:“說來也是,小哥雖然黑瘦,看着倒是年輕,多爬爬山運動一下確實對身體有好處。”
“是吧?”林孝喜咧嘴笑了笑,“而且啊,你不知道我這個樣子還有個好處。有不知底細的外商過來和我談生意,看我這樣子就會輕視兩分,到時候的便宜的還不是我。”
“到底是商人,老奸巨猾。”林小乖打趣道。
“套用你之前的話,我就當讚美收下了。”林孝喜拱手做出一副笑納的模樣。
衆人鬨笑。
“好了好了,快吃早飯吧,婉婉你不是還要去掃墓嗎。”笑完了,湯含芳趕忙招呼道。
四人圍着桌子開始吃早飯,林小乖夾了一根油條給沈遲,看向湯含芳道:“含芳姐姐你就不用陪着我們去了,反正爹爹阿孃的墓在哪我都認識,你還是在家照顧大伯孃吧。”
“沒事,反正又不去多久,從這開車到公墓那也就二三十分鐘的事。清明也已經過了半個月,公墓那肯定不用和人擠,路段也不會堵車。阿孃那沒事,她一睡就要半天呢,我們早去早回就成了。”
見她堅持,林小乖便再沒有說什麼。
因爲是鄉鎮的公墓,所以規模雖大,但裡面的墓並不算多好,普通的都是擠擠挨挨在一起,讓人看得頭皮發麻。林家祖墳的地倒是選了價位更高的,看着不那麼擁擠,不過和城裡那種是沒辦法比的。
不過,大家要求也不是多麼高就是。
冥幣和冥紙折的元寶林小乖事先就準備好了,到了公墓,他們先去焚化爐那把這些都燒了,然後才抱着花束往山上走去。
拿着借來的清掃工具,幾人將墓地清掃了一遍,連帶旁邊阿公阿婆和族裡長輩的墓地也沒有漏掉。
上輩子,林小乖每次過來看爹爹阿孃都有很多話和他們說,但現在卻覺得沒什麼可說了。
有句話是這樣說的——這世上不幸的人總是有各種各樣的不幸,幸福的人卻總是相似的。
所以,她會擔心,自己每年過來說些千篇一律的內容,爹爹和阿孃會不會聽膩了?
儘管這樣,她每次過來還是會在爹爹阿孃墓前站一會,不厭其煩。
“好了,我們回去吧。”讓孩子們給外公外婆磕了頭,一行人從公墓走了出去。
“哎,婉婉,你還記得超超嗎?”回去的路上,湯含芳突然問道。
林小乖一愣,“當然記得,他現在應該大學畢業出來找工作了吧?”雖然不像上輩子那樣刻意迴避那幾家,但小哥他們在她面前卻都儘量避免說起那幾家人,因此她還真不瞭解那幾家的情況。
“超超沒有考大學。”湯含芳嘆了口氣道:“當初超超上高中的名額被人頂替了,他就擰着不肯去復讀,報名參軍了。三年後他從部隊下來,也沒去找工作,自己開了個小煤廠,生意也還成,家裡建起了樓房,前幾年就結婚生了個兒子。”她和林孝喜的想法一樣,林超爲什麼不肯上學就不必告訴林小乖讓她有心理負擔了。
“那就好。”林小乖輕聲道。
“不過,倒是小云考上了師範大學,如今在中學裡當老師。磊磊考了個技校,如今在船上工作。瑞瑞和明明也考上了大學,只是他們娘是個糊塗的,因爲大學開始收費,居然異想天開地想讓兒子放棄上大學的機會,好在孝壽哥沒糊塗,咬牙將瑞瑞給供上了。只是明明……他的大學錄取通知書被阿薛嫂子給撕了,孝壽哥把她給打了一頓,但明明到底沒上成大學,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了,到現在還沒個音信。阿薛嫂子經常以淚洗面,只是孝壽哥和瑞瑞卻不肯原諒她,她的日子並不好過。”
林小乖怔了怔道:“含芳姐姐怎麼突然想到跟我說這個?”
“不是看你徹底看開了嗎?”湯含芳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