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口血噴的實在是太是時候了,瞬間平復了所有人的議論,頓時大家的注意力全都轉移到昏倒在當場的瘦竹竿身上,倒是沒有人再說風涼話了,瘦竹竿這一昏其他人倒是沒什麼,可是胖子老闆心裡卻是叫苦不迭,這都是些什麼事情嘛,說昏就昏,這下可怎麼辦?
馬娉婷看着瘦竹竿繼吐血之後又猛地昏倒在地上,心裡有些不安,她扯了扯帝鴻懿軒的衣袖,“他,他不會有什麼事情吧?”
“他只是急怒攻心,一口氣提不上來,讓人搬到一旁休息一會兒,再喝些溫水就好。既然是慣賭,承受能力應該不至於這麼差纔是。”帝鴻懿軒聲音清淡,聽不出是什麼感覺。
胖子老闆正糾結着是把瘦竹竿送醫還是怎麼的,帝鴻懿軒這一番話算是替他解了個大圍,立刻地,他就招呼了兩個夥計,把瘦竹竿擡到店裡靠在一張躺椅上,又端了碗水給他灌了下去,做完這一切,胖老闆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才哼哧哼哧走出來。
剛剛走出來,就有人問那瘦竹竿怎麼樣了,胖老闆啐了那人一口,說能怎麼樣,賭石這一行,剛入行就應該知道風險大過投入,沒點心力承受,早就不是像瘦竹竿這樣只是吐口血,暈一暈了,就該得腦溢血了。
雖然話語粗略,但是總算也知道那瘦竹竿沒什麼大礙,在場圍觀的人那點唏噓的心思就微微消停了些。
胖老闆卻是沒空再理會其他人的閒言碎語,徑直走到馬娉婷身邊,臉色有些皺巴,笑道:“小姑娘,這剩下的石頭,你是繼續解呢還是……”
馬娉婷頓時有些沉默,想着瘦竹竿剛剛那一幕。心裡總有疙瘩,如果不是她把石頭賣給瘦竹竿,還和帝鴻懿軒一起鬨擡那麼高的價格,瘦竹竿也不會又是吐血又是暈的了。
帝鴻懿軒輕柔的拍撫再次從肩膀上傳來,伴隨着清朗的安慰言語,“丫頭,其實你用不着自責,賭之一字,本就暗含了無限的風險,他買你的毛料。是因爲他想得到更多利益,而你賣出去,並不是拿着刀拿着劍壓在他脖子上逼迫他才成行的。你們都是出於自願的原則,也許你覺得過程中有些微的不厚道,但是如果不是他想得到更多,也不會答應你的擡價,所以。不要太在意。”
馬娉婷搖了搖頭,聲色有些落寞,“我不僅僅因爲瘦竹竿,而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說着,她甩了甩腦袋,擡頭笑道。“不過你說的對,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選擇判斷負責任,瘦竹竿要買。我就賣了,也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只是心裡還是有些不安罷了。”
“丫頭是太善良了。”帝鴻懿軒帶着淡淡感慨的話飄進馬娉婷的耳蝸。
“是麼?”馬娉婷聞言喃喃,“善良?其實我一點都不善良,只是看着有人因爲我不過是玩玩一場的決定而傾盡所有。心中有些過意不去。”
胖老闆見她這麼說,不禁插話道:“小姑娘。你也不必想太多,買你那塊毛料出的錢只不過是那個瘦子家底的一點兒罷了,他那個人就是嗜錢如命,就算只花一塊錢,他不翻倍地賺回來,也能叨唸好一陣子,你就放寬心,胖子我保證等他過段時間賭漲了就自然好了。”
帝鴻懿軒和胖老闆一前一後的安慰,倒是讓馬娉婷的心情平復不少,點了點頭,她微微笑道:“那就把剩下的石頭都切開吧,但我決定不論最後切出來的是石頭也好,是翠玉也好,我都不賣了,有人吐血在先,我可不想再有人腦溢血了。”
“小姑娘心眼好啊,那我這就去幫你親自捉刀。”胖老闆說着便往解石機邊走去。
對於馬娉婷來說,因爲一塊石頭而讓人吐血暈厥也許是一件新鮮事兒,可是在場的人羣中,哪個不是玩石頭上了年頭的人,對這一刀窮,一刀富的場面早已看過不少,所以雖然瘦子的事情讓他們有些感觸,擔仍舊無法擊退他們對賭石的狂熱。
這不,看着胖老闆向解石機邊走去的渾圓身子,衆人的眼神早已再度專注,不知道把剛剛的瘦竹竿拋到哪層雲後面去了。
走到解石機邊,胖老闆瞄了眼桌上剩下的四塊石頭,從最近的那塊灰皮石頭開始切起,一陣粉塵簌簌,一捧清水撒上,這第三塊石頭和第一塊石頭一樣,露出的是光禿禿的石壁。胖老闆搖着頭拿起那切成兩瓣、無色無種的石頭看向馬娉婷。
衆人見狀都是嘆息,馬娉婷卻是笑着說了句,“老闆,沒事兒,你繼續切剩下的毛料吧,結果什麼的,我都能接受的。”
胖老闆得令,又接連切開一塊灰色黃皮的石頭和一塊表皮細膩的黑色石頭,可是兩塊毛料的內裡卻還是白花花的石壁,什麼顏色都沒有。
圍觀的人羣已經有些鬆動,有人終於覺得這果然是個小女孩來玩玩的,先前的靠皮綠和帶子綠已經是天大的好運了,便擡步走開;也有人覺得看解石要看完,反正也只剩最後兩塊,費不了多少時間,便留了下來了。
馬娉婷卻沒空去關注周圍人的看法,一見桌上只剩那一塊她最初選擇的呈暗暗的黑紅色,只比自己拳頭大一倍的毛料,心裡有些不捨,除了那棕黃色的大個子,其他稍小的毛料都被切開了,也沒見有什麼翠肉,這塊石頭她其實很喜歡,摸起來手感也很舒服,就這麼切開,她突然有些捨不得。
還沒等她出聲,身後的帝鴻懿軒便開口了,“老闆,這塊暗紅皮的石頭,我們暫時不切了,還是先切那塊棕色的大石料子。”
胖老闆的手剛剛抓住那塊暗紅皮色的毛料就聽到帝鴻懿軒這樣一說,手心一個不穩,那塊不過成年男子一拳大小的原石便軲轆轆滾到桌邊,眼看着就要掉下來,說時遲那時快,馬娉婷一個箭步跑過去,在小石頭快要落地時險險接住了它。
兩手捧着這塊毛料摸了摸,馬娉婷才又站回帝鴻懿軒身前。
胖老闆那一顆心隨着那塊毛料的滾落是提着又落下,好在被接住了,舒了一口氣,他喊着來兩個夥計,去把那棕黃皮色的大塊頭給移動到解石機旁,看着那麼大個塊頭,胖老闆那圓滾滾的臉皺成一團,吞了一大口口水,他呸呸兩下,合着幾個夥計之力,弄了得有兩三分鐘,才把這塊原石的三分之一給固定在瞭解石機上。
“哧拉哧拉”的磨石聲隨之響起,一刀下去,棕黃色的大塊頭被切去了一小半,露出來的卻還是那白色的石壁。
人羣中再次傳來聲聲議論,話裡言間的意思都是不看好這塊大個頭。
馬娉婷抿了抿脣,並不做反應,只是定定的盯着正在被胖老闆掉頭的大石塊,不知怎麼的,她心裡突然有些緊張,深呼吸幾下,她平定了下情緒,右手卻是不自主的再次抓上了帝鴻懿軒的袖口。
帝鴻懿軒感覺到手邊熟悉的收緊,淡淡安慰道:“真有翠,跑不掉,沒有翠,也求不來,放輕鬆,你不是都說自己要坦然接受結果的麼。”
“如果真能言行一致,人們大概也就不會活的那麼糾結了。”馬娉婷看着再次下刀的胖老闆,心裡不安定道。
胖老闆此時已經換成另外一邊,又是一刀下去,刺啦一聲完畢,卻又是一面光禿禿的石壁,這下人羣裡的嘆息聲更大了,又有一些人離開,那個先前向瘦竹竿買毛料的黑西服看到這時候,也是搖了搖頭,提步準備往外走。
胖老闆這時卻是有心卻無力顧及這來來去去的人,和夥計們擡起那切割的長只剩下一米,寬還剩七十釐的棕黃色毛料架在解石機上,這時候他沒再小心翼翼的從邊上切開,而是直接從中間給了一刀。
刀鋒滾動間,切割到一半的時候胖老闆突然覺着聲音不對,趕忙叫道:“停下。”一個夥計立刻便伸手關掉了機器的開關。
一道伸長的口子這時候已經浮現在僅剩的三分之一塊棕黃大塊頭的毛料之上,胖老闆手指有些抖地捧着水盆,把剩下的那半盆水嘩啦一下子全潑在了那道飛塵昂揚的三指寬的縫隙中,只見粉塵消散的裂隙處,光潔的石壁在陽光的照射下,水珠呈現出一種夢幻的紫色。
“當”的一聲,胖老闆手中的空盆落在地上,他那肥短的手指有些哆嗦地指着那條縫隙,口中顫聲道:“紫……紫……紫羅蘭,”
剩下的小部分人正觀望着準備離開,卻聽老闆這一聲紫羅蘭,立馬停駐腳步,眼睛都往解石機上的棕黃毛料看去。
黑色西裝的男人最先反應過來,一個箭步衝到解石機邊,眼睛往切開的裂隙中一瞟,原本不確定的心神立馬安穩,點頭道:“果然是紫羅蘭,不過……”
“被……被……被我切壞了。”胖老闆的下半句話終於是憋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