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馬娉婷走進大廳看清楚一切,已經有一個人影迅速地向她跑過來,尚未進入狀態的馬娉婷就這麼一把被抱在懷裡,伴隨着那個溫熱懷抱的是盧芳又是焦急又是鬆了一口氣的話語聲,“婷婷,終於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
被盧芳的兩條手臂緊緊箍住,過了好幾秒鐘,那環繞着自己的手臂都沒有鬆懈的跡象,馬娉婷只覺得呼吸困難,胸中的一口氣頓時提不上來,反射性地掙扎起來,一不小心,受傷的左臂就撞上了盧芳的手肘,疼的她“啊”的一聲大叫出來。
盧芳見馬娉婷突然痛叫,這纔想起她的左臂受傷的一茬,趕忙放開手,輕輕抓住馬娉婷的左臂,生怕剛剛那一撞讓她的傷口加重,立刻開始解那全新的繃帶,等繃帶盡數解下,看見馬娉婷手臂上縫合的痕跡,盧芳頓時又急又怒,眼睛冒火似的看向她,“這是怎麼回事,前一天手上只是紅腫,今天怎麼會出現這麼長一條傷口,婷婷,這到底是怎麼弄的?”
盧芳火冒三丈的態度讓馬娉婷又是感動又是不安,她總不能告訴盧芳說這是她自己弄傷的,然後又撞上了椅把,結果手就成了現在這個慘狀吧。想到那天盧芳說要告訴父母自己受傷的事情,馬娉婷越發堅定不能告訴盧芳真相,可是不說的話今天這一關怎麼圓過去呢?正在糾結間,盧芳薄怒的猜測聲響起。
“婷婷,這傷口是不是和你這麼晚回來有關?我就一直納悶了你跑到哪兒去了,司機小劉回來後告訴我說你們學校放學後,他在學校外面等了你好久都沒見你的人出現,還以爲你自己先回來了,結果回來後也沒你的人影,你知不知道你急壞老師了?
結果。你現在是回來了,天色這麼晚了老師就不說了,可你怎麼能帶着更重的傷回來呢?前一天你不是答應老師不會和其他人鬧什麼矛盾,也不會再讓自己受傷的麼?才一天而已,你就都忘了?”
盧芳此時說的是胸口一鼓一鼓的,看得出她真的很生氣,馬娉婷低垂着頭,左手被盧芳拽了出去,右手向內回抱着那粉色的小包袋,很明智地決定不和發怒的女人解釋。此時沉默是真金。
正當兩人在大廳門口靜靜對峙時,一個熟悉的男聲在盧芳身後響起,“芳兒。你怎麼突然就離席了?你身邊是……娉婷同學!”
聽見對方話尾的驚訝,馬娉婷擡頭看去,那一張正派的臉上一副金邊眼鏡四平八穩地掛着,不是首都初中的校長俞越還能是誰?想到在學校裡和他的那一番長談,眼光再偷偷在盧芳臉邊一掃而過。馬娉婷說出了只有他們兩聽得懂的調侃,“俞校長,你的動作還真是迅速,連我這個現住民都比之不及啊。”
俞越聽見那別有深意的話語,看向背對着自己握住馬娉婷手臂的盧芳,故意以一種滿含委屈和憧憬的語氣回答道:“哪裡哪裡。我纔是羨慕娉婷同學的近水樓臺。”
順着俞越的視線看過來,又聽見他這明顯充滿暗示意味的話,馬娉婷頓時“噗嗤”一笑。她的這個校長,只要和他熟一點,就完全不見當初的嚴肅認真,是一個很有趣的人呢,而且很好相處。把他和盧芳湊在一起的決定自己應該沒有做錯。
還不等馬娉婷想完,盧芳那沒好氣的聲音便打斷了她和俞越良好的談話氛圍。“我是不知道越大哥你什麼時候和婷婷這麼熟絡了,也不管你們倆剛剛在打什麼啞謎,現在我只想弄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我的學生爲什麼會帶着一條比以前傷的更重的手臂這麼晚纔回來。”
盧芳此時的眼神嚴肅而又不悅,看來是打定主意非要弄個明白不可,馬娉婷有些心慌的到處亂瞄,一不小心和俞越的視線碰撞上,她腦中頓時靈光一閃,悄悄地和俞越使起眼色來。
能夠執掌俞家的大半江山的俞越當然也不是個呆板木訥的人,接收到馬娉婷投給他的求救視線,又聯繫到盧芳口中的話,頓時明白了問題的關鍵。
他微微咳了咳,清了清嗓子,走到馬娉婷身邊站定,朝盧芳輕笑道:“芳兒,我覺得這個問題你問我會更好。”
盧芳的眼睛頓時從馬娉婷身上移到俞越臉上,狐疑的睨他一眼,“難不成婷婷的傷個你有關係?”
“也可以這麼說,”俞越很抱歉地看向她,“早上這孩子上學的時候,和閻家那小子好像有什麼事情,估摸着是受了點委屈,也不看路,哭着就往學校裡的那片砂石道上跑過去,一個不穩,就摔了,恰巧被我瞧見,她是左臂着地,本來她手上就纏着紗布,剛開始還以爲沒什麼,直到我把這孩子扶起來,那張紗布上卻突然冒出了紅色的血,等到送到學校醫務室,揭開紗布,才發覺這孩子的左臂已經裂開了口子。”
不得不說,事業成功的男人嘴皮子一般都很厲害,馬娉婷更是被俞越這一番半是真半是假的說辭給震到了,果然,有些人撒謊就是不用打草稿嘛,雖然俞越是在幫自己,可他也編得太真了,如果自己不是受傷的那個,她興許都要相信了。
聽了俞越的解釋,盧芳先是頓了頓,閻譽和馬娉婷早在A市時就給她一種若有若無的感覺,這點倒是還蠻有可信度的,可是,想到什麼的,盧芳突然瞪着眼睛盯住俞越,“那爲什麼婷婷不是和你一起回來,還有你來的時候可沒告訴我這件事情。”
“從剛剛我來拜訪盧老爺子到現在,你也一直也沒有問我,還是應該說芳兒你根本就是在避着我。”俞越淡淡嘆了聲,話中有幾分苦澀。
馬娉婷趁機圓話道:“俞校長之所以沒帶我一起回來,是因爲他介紹了一個皮膚科的醫生朋友給我,老師,人家是一個女孩子,雖然傷口縫合了,可是畢竟也會擔心疤痕的問題嘛,所以就欣然接受了。那個醫生人很好,專門給我開了一些有助於傷口恢復的藥水,說是可以幫助傷口不留痕跡。”適時地舉起帝鴻懿軒交給自己的那粉紅色的小包袋,馬娉婷努力地證明着俞越和自己的所言不虛。
盧芳的確是看着馬娉婷從回來就一直緊緊拿着那個小包袋,此時馬娉婷這麼一說,她接過包袋打開一看,裡面幾瓶小小的各色藥水晃盪了兩下,一股淡淡的草藥味漸漸地散開來,微微點頭,她總算是相信了兩人的解釋。
把小包袋塞回馬娉婷懷裡,盧芳微微閉了閉眼,長吐一口氣,再次看向俞越,“不好意思,越大哥,謝謝你及時把婷婷送到醫務室,又介紹醫生給她看皮膚;這孩子的父母把她交給我,是對我的信任,況且我又是她的舞蹈老師,更加必須對婷婷多加關注,剛剛懷疑你了,真的很抱歉。”
“芳兒,我早說過,‘謝謝’和‘抱歉’這樣的字眼,你永遠不必和我說,愛你所愛,疼你所疼,我甘之如飴。”俞越的嗓音突然間無比溫柔和感性,金邊眼鏡下一雙眼鏡也是滿載着情感專注地看向盧芳。
似乎是無法承受俞越那深濃的情感,盧芳飛快地垂下了眼眸,安靜的給馬娉婷重新纏好左臂的繃帶,牽起馬娉婷的右手,起身向着大廳內走去。
被不發一語盧芳牽着,馬娉婷擔憂的擡頭,卻見她一臉神色未明,似乎情緒並沒有因爲俞越剛剛的表白而受到波動。回頭去看俞越,他已經自動跟上了盧芳的步伐,看向盧芳後背的那雙眼睛裡滿是無奈。
聽俞越在學校裡的描述,他和盧芳兩個人,應該不是毫無感覺纔對,爲什麼現在確實這樣一種奇怪的氛圍,難道說,盧芳並不像是俞越所說的那樣喜歡他麼?對於前世愛情學分實在是不及格的馬娉婷來說,這個問題,還真是個問題。
跟着盧芳走進大廳,盧家衆人竟然全員到場,連久未露面的大家長盧嶽林都赫然在座。
見盧芳牽着馬娉婷和俞越一起走進來,主位上的盧嶽林哈哈的笑出聲來,蒼老的聲音像是止不住的歡喜,“秦雨,小芬,你們看,我們盧芳和俞越小子站在一塊帶着個小丫頭是不是就像是真正的一家三口,不錯不錯,般配極了。”
盧嶽林一笑,就是其他人心底對於這件事有百般的不願,也只得應和着笑起來。
當然在座衆人並不是每個人的笑容都是發自真心,有的是真笑,有的是假笑,有的是冷笑,還有的是皮笑肉不笑。
盧芬大概是皮笑肉不笑的典型,看向盧芳的視線裡,那滿眼的嫉妒和嘲諷幾乎快要溢出眼眶,她的心中在瘋狂的咆哮,憑什麼,憑什麼盧芳跌落到地獄後又重新爬回了盧家,憑什麼俞家的男人會看上盧芳,憑什麼盧芳能夠得到爺爺的青睞,憑什麼一切的好運都落在了盧芳的身上。
不可原諒,不可原諒,盧家的一顆棄子怎麼可以再回來,要是真讓盧芳和俞越聯姻的,那盧家以後還焉有她盧芬的位置,她努力了這麼多年,絕對不會容忍盧芳再回來得意,她要徹底毀了盧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