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馬娉婷突來的叫聲一驚,帝鴻懿軒側頭看她,“怎麼了?”
從驚嚇一瞥中,急忙轉回過頭的馬娉婷,伸出手指顫微微地指着身後的牆壁,語氣顫抖道:“有,有人再看我,就在那個方向,好大一雙眼睛!”
帝鴻懿軒順着她指的方向望過去,卻沒見到所謂的人眼睛,不禁失笑道:“丫頭,哪有什麼眼睛,是不是你在這燈光昏黃的房間呆久了,所以出現了幻覺。”
怎麼可能,她可不是前世的高度近視,現在她的眼睛可是2.0,看東西清楚着呢,不說天上剛出生的野雁的絨毛,起碼三五米之內的東西她可是看的真真的,怎麼可能看錯,不過心底還是有小小懷疑,她皺着臉,像是慢動作回放一樣再次側頭往後方看去,那雙泛着幽幽微光的眼睛仍舊在那面牆上,看着她。
“真的啦,就在那裡”,這次馬娉婷緊緊地拽住了帝鴻懿軒的袖口。
帝鴻懿軒也再次轉頭看了眼,纔回頭,低眸朝馬娉婷瞟了一眼,搖了搖頭,“丫頭,我看是真的沒有。”
被這句話急的一哽,馬娉婷緊了緊拽在帝鴻懿軒袖口上的手,想着反正自己身還有個伴,不過去看看等會出去了自己的心也無法安定下來,便心一橫道:“你跟我過來,我們靠近點看。”
說着便抓着帝鴻懿軒朝那面牆壁走去,有些害怕的,馬娉婷微微眯着眼睛,走到那雙眼睛近前,她再次扯了扯帝鴻懿軒,右手向牆上指去,“就是那裡。現在你總該看見了。”
帝鴻懿軒擡頭瞥了一眼,輕笑道:“丫頭,這哪是什麼人眼睛,這分明是一隻面具造像。”
面具造像?馬娉婷正低着頭,卻聽帝鴻懿軒來了這麼一句,她立馬擡頭,卻再次叫出了聲,一爪子拍向帝鴻懿軒,氣鼓鼓道:“騙人,明明是一雙好嚇人的眼睛。都凸出來了。”
帝鴻懿軒此時真是無奈,他直接伸手,向牆上一撈。把那尊面具造像直接拿到馬娉婷眼前,“看清楚,這不是真人眼睛。”
反射性的,馬娉婷閉上雙眼,可是卻感受到帝鴻懿軒拿着那什麼面具造像站在自己面前一動不動。也不出聲,在這種昏暗的環境裡,這種詭異的靜默讓馬娉婷更加不適,微微睜開一條眼縫,她看清了眼前被帝鴻懿軒拿在手上的東西。
真是一個面具,而且上面好像還生了綠色銅鏽。是個人臉的造型,但又和平常人臉有着很大的區別:臉是方方正正的,眉尖上挑。雙眼斜長;一雙耳朵也生得奇怪:耳尖尖呈現桃子尖尖的模樣,向兩邊充分伸展並向上聳起,兩耳朵向臉的兩側充分展開具飛揚之勢;
短短的鼻樑,鼻翼就像牛鼻子一樣向上內卷;口又大又深,口縫又深又長並且上揚。好像是微露舌尖,隔這麼近看。這尊面具造像看上去就好像在朝自己神秘的微笑着。它的額頭正中間有一個方方正正的孔洞,整個造像看起來雖然詭譎但卻雄奇。
可最讓馬娉婷心驚的還是那雙眼睛,眼球的樣子極度誇張,居然是柱狀向前縱凸伸出的,她估摸着得有十五六釐米長,剛剛自己看到的難道就是這雙又長又凸的奇怪的眼睛?
還沒等她想出個頭緒,帝鴻懿軒那清朗的肯定聲音便在面具之後淡淡響起:“你剛剛看見的應該就是這尊人面造像上的眼睛,這件古物可是這家店老闆最得意的收藏,他口中總唸叨着只有有緣人才能看見,想不到被丫頭你一眼就看中了。”
“什麼啊,你以爲我願意麼?我都快被它嚇壞了好不好,也不知道古人是怎麼想的,幹嘛把這人的眼睛製作的像是兩根粗長木棍子一樣,直戳戳的,現在又在這房間裡這麼個陳暗的環境,也不怕把人嚇死。”撫摸着仍舊跳的有些急速的心臟,馬娉婷輕聲埋怨。
帝鴻懿軒聽着她的話覺得好笑,調侃道:“看樣子,丫頭的心臟還是很強健的,也沒出什麼事情。”
見他這麼說,剛剛從驚嚇中平復心情的馬娉婷卻沒力氣和他擡槓,只是眼光在那人面造像上又溜了一遍,仔細看着上面的斑斑鏽跡,疑問出聲:“一般而言,金屬是最容易生鏽的,可這人面像上的鏽跡卻是墨綠色,這應該是銅鏽吧?”
“丫頭眼光不錯,這尊面具造像之所以被店老闆視若珍寶,可不是沒原因的,”帝鴻懿軒細細撫摸着造像的桃尖形耳朵笑答,“這是一尊年代久遠的青銅面具,價值不可估量,你剛剛也是被這雙又長又外凸的眼睛嚇壞了,可是這尊面具的這雙眼睛卻是它最大的價值和意義所在,就連命名都是依據它這雙眼睛,把它叫做‘青銅突目面具’。”
“突目面具……”馬娉婷聞言低喃,“可爲什麼要造出這種突目造型呢?古人的眼睛和難道我們現代人的眼睛有這麼大的區別麼?不對……”就連石器時代的原始人的頭顱骨架都是和自己差不多遠,這青銅時期的人應該發展得更爲正常全面纔對。
“丫頭,你要知道,這尊面具造像首先是一個古物,然後它還是一個藝術品,藝術總是源於生活而又高於生活,往往寄託着人對生命、對自我的發現與探索。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這樣的說法,歷史上的文明也許並不僅僅侷限於我們人類現今所達到的地步,也有很多原來本來存在卻在史詩中湮滅的東西。
探求這天地之秘,並不是我們現代人才有的精神,古人甚至比我們要研究的更爲深刻,更爲廣博,而能夠看清事物,觀察外界所依託的就是眼睛。華國古代有一個地方的人對眼睛有着超乎尋常的崇拜與尊敬,那就是古蜀人。
他們最長做的事情便是通過眼睛的觀察天上的星子,也就是古人所說的天象,所以這一族中有一類專司天象的人。也就是現在我們所稱的占星師。他們可以通過觀察星辰起落、明暗、偏移來預測吉凶、把握自然。
當然古蜀族人也聚集了巨大的財富,而這些財富很大一部分掌握在占星師手中。
可不知道爲什麼,不論是古蜀族還是這一羣占星師卻好像並沒有明顯的延續,斷層且消失在歷史之中,而那巨大的財富埋藏之地也就隨之成謎。”一番話罷,帝鴻懿軒長長吐了口氣。
雖然看似在和自己雜談,但不知怎麼的,馬娉婷總感覺帝鴻懿軒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中有着不同尋常的認真甚至是尊敬。
眨巴了下眼睛,再次看向帝鴻懿軒手上拖拿着的青銅面具。馬娉婷後知後覺地發現了一個問題,想到某種可能性,她連忙問出聲:“這隻青銅面具應該是仿的而不是真的吧?”
“丫頭。難道我沒和你說過,這‘東西齋’什麼東西都賣,但就是不賣仿品,不賣假貨,所以在這室內。你所見到的、摸到的、聽到的、感受到的,全部都是真的。”
“怎麼可能?”見帝鴻懿軒這麼說,馬娉婷第一個反應就是反駁,“我還聽到你說的那些話了呢?難道你說的還都是真的不成。”
“爲什麼就不是真的呢?”帝鴻懿軒含笑反問。
“拜託,你講的也都是那些歷史上有可能有,有可能根本沒有。而是杜撰出來的事情,就像是華國神話中有女媧黏土以造人,伏羲建木以登天一樣。充滿幻想的故事,這些神話、傳說什麼的的確是很引人入勝,可是那也它們也僅限於神話和傳說啊!”
“是麼?”帝鴻懿軒反問,語意不明。
“又有哪裡不是呢?現在不論是星辰起落還是自然變化,人類都可以找出原因。給出科學的解釋不是麼?”馬娉婷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神話源於傳說,傳說則源於歷史。丫頭。這句話,我希望你能好好記着,說不定你有機會用上。”
“這都是些什麼跟什麼呀,”馬娉婷奇怪地看向帝鴻懿軒,對他說這些話的意思完全無法理解,等又瞟到那青銅突目像時,她纔想起自己好像又被某人牽着鼻子走了,不禁開口嚷嚷道:“帝鴻懿軒,你這話題是不是有些偏了,我記得剛剛我的問題是這尊面具倒是真的呢還是假的呢?”
“我不是告訴你了,這房間裡的一切都是真的。”
“喂,你不是吧,青銅器這一類的可屬於華國的國寶,私下流通,可以會被這個樣子的。”大拇指食指呈八字形,做出一個開槍的姿勢,馬娉婷有些擔憂地看向帝鴻懿軒,“這家店的老闆膽子也忒大了一點吧。”
“膽子不大,你以爲能在這兒做生意麼?”帝鴻懿軒不驚不訝,淡淡道,“你以爲那透雕鏤空象牙球和和田白玉雕琢的十二活環花卉鏤雕薰爐都是仿冒品不成?”
“呵……呵呵”,往身後放置象牙球和白玉薰爐的架子看了眼,眼睛又回到眼前這青銅面具之上,笑了兩聲,馬娉婷嗓子有些微幹,皺眉苦惱道:“要是我向國家舉報,你說國家會不會嘉獎我一個象牙球啊,白玉爐子什麼的?”
帝鴻懿軒淡淡瞥了她一眼,把青銅面具掛回牆上,“丫頭,這時候時間已經到了八點,正是旭日東昇的時候,要是這時候是日落,你還是有機會做做美夢的。
行了,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上了,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走了。”
“啊,這麼快啊?”馬娉婷有些不捨得看着這滿室古玩。
“以後還多的是機會,這會兒曉市已經結束了,我帶你去看看更有人氣的東西。”說着,帝鴻懿便率先往外邁步。
想到進來時的一片漆黑,馬娉婷最後留戀地看了一眼滿室古玩,趕緊跟上了帝鴻懿軒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