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雖然這麼想,但是帝鴻懿軒也不能真就這麼說,誰叫他當時無聊到爆的好好的翡翠少東不當,偏偏要接下這個老師的差事。
“好了,事情從發生到現在,大家也都看得一清二楚了,老師其實也沒什麼要說的,只是蘇珏同學既然堅持她的珠串在來上課之前還是完好無損的,但是最受她懷疑的娉婷同學也證明了這串珠翠的確不是自己弄裂的,那麼其他同學損毀手串的機率估計也是很小很小。
如果大家想要個心安,那老師這裡倒是聽說過一種說法,雖然很玄乎,但也不一定是假的,華國的古籍上記載‘黃金有價玉無價’,所說的其實是玉本身所具有的的一種靈性,人和玉之間的相遇就和人和人之間的相遇一樣,講究緣分。
大家手中所持有的玉件,不論是以一種怎樣的方式獲得的,都是玉和你們的緣分。
而有時候,玉石會無緣無故的碎裂,有這樣一種可能,那就是它替你擋去了災禍,不是有個詞叫做‘碎碎平安’麼,所以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你好好感謝你下你的玉件,然後把它好好的收藏起來。
所以蘇珏同學那顆無故出現裂紋的白綠玉珠有可能是替她擋去了一劫。
這無關其他同學任何事情,所以大家也不必有什麼心理負擔,當然,在這件事情上娉婷同學更是受了些冤枉。”
笑若清風,帝鴻懿軒朗聲解釋道,視線轉向呆呆站立的蘇珏,別有深意地笑問道:“你覺得老師說的是不是這個理?蘇珏同學。”
“老師……我,我,”聽得有些滯楞,一時間。蘇珏不知道如何反應,別人不知道,可是自己是知道的,那串翡翠手鍊上的那顆珠子的裂紋是被她在家裡的硬木桌子上不小心磕裂的,今天會把它帶來大家一起觀摩,起初真的是無心的,可是,和玉……和玉卻偏要藉着這個契機找馬娉婷的麻煩,所以纔會造成現在這個局面。
她其實並不想去陷害馬娉婷的,但是……想到家裡的情況。蘇珏咬了咬下脣,她也是沒有辦法:和玉家裡是首都三個珠寶世家的領軍者,擁有的珠寶翡翠商品都十分高端。上京的世家名媛也是在和玉家的店裡來往不絕,下個月,和玉家裡還要舉辦一個首都的大型玉器聯展。
名字裡雖然都包涵一個“玉”字,自己與和玉的差距豈止是天差地別。
原本,五年前。她家裡和和玉家是不會有這麼大的差距的,那時候在上京她蘇家也算是一個古玩世家之後,家裡能鎮住場子的宋元明時代的珍貴藏品還是數得上件數的,可是就在突然之間,繼承古玩店的爸爸迷上了賭石,在家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和幾個朋友興沖沖地跑到境外花大價錢買回了幾塊翡翠原石。找了一個解石的老手把幾塊原石都開口後,裡面就出了翡翠。
她記得那些翡翠料子中有一塊屬於老師所說的高冰種,看上去也很透明。但是沒有顏色,可是就是那樣一塊被剛剛解出來的料子卻別爸爸的那幾個一同賭石的朋友出了個在她看來的天文數字給買了去。
吃過甜頭的爸爸從那以後更是一頭栽進了賭石裡,可是好運又怎麼會一直伴隨着一個人,有賭漲的時候,就有賭垮的時候。可是當爸爸賭石賭垮之後,卻是她家裡最艱難的時候。她的爸爸。不僅僅把開始賭石出翠時賺的那筆錢給輸了出去,更是瞞着爺爺把家裡的幾件珍貴古玩全都輸在了那些沒有賭出翡翠明料的破石頭上。
爺爺當場就被氣的中風進了醫院,人事不知;媽媽抱着她哭了一夜,眼睛在那段時間都是霧濛濛的;等爸爸回家的時候,她幾乎都認不出來那個出現在自家古玩店的鬍子邋遢、衣服破舊的男人會是自己的父親。
她記憶中的爸爸,永遠是儒雅而溫柔的。可就是賭石失敗之後,爸爸就成了一個酒鬼,每天沉醉在夢裡面,偶爾聽見爸爸的醉話,她才知道,自己的爸爸原來還沉浸在賭石成功的迷夢裡。
爺爺病了,爸爸醉了,媽媽柔弱,當年她一個十歲多的女孩能做什麼,只不過是眼睜睜地看着家裡僅存的幾件還算有價值的古玩被親戚們一一搬走,就在那一年裡,她從一個倍受嬌寵的小姐成了一個看懂了世態炎涼的小姑娘。
平日裡和爸爸最好的朋友再也沒有在家裡的古玩店出現過,和爸爸一起賭石的那幾個朋友也沒有一個聯絡的上,幾乎是空蕩蕩的家裡,連爺爺醫藥費都差點拿不出來。
那個時候如果不是和玉的爺爺和自己爺爺有着些許淵源,及時伸出援手,可能現在她連爺爺都看不到了。
爺爺在醫院裡醒來之後,那個從來都是風趣和藹的老人再也沒有露出一個笑臉,本來已經退居幕後好幾年的老人家重新回到了古玩店,要爲蘇家撐起一個顏面。
好在,這些年,有着和玉爺爺明裡暗裡的幫助,她家古玩店的生意才又走上了正軌,雖然再沒有過去的風光,雖然爸爸還是喜歡沉醉在夢裡,至少爸爸還在,媽媽還在,爺爺也在,她已經很感激了。
爺爺告訴她,要把這分感激記掛在心上,如果和家人有什麼要求,自己一定要儘量滿足,所以現在她纔會跟在和玉身邊,對和玉的要求她不會拒絕也不能拒絕。
這時候,看着帝鴻懿軒那明明就是清朗的笑容,蘇珏卻覺得說不出謊話來,好像事情的真相老師已經完全瞭然。
猶猶豫豫地開口間,“咳”和玉突然間發出了低低的咳嗽聲,蘇珏被咳得一驚,咬着脣,她默認了帝鴻懿軒給的這個解釋。
點了點頭,蘇珏出聲道:“我想,應該就是老師說的這個樣子,我會好好把那顆有裂紋的珠子收起來的,至於娉婷同學,對不起,錯怪了你。”
說着,蘇珏微微低頭,向馬娉婷訴說歉意,誰知身邊的樂團卻搶先出聲,“好了好了,事情終於解決了,珠子還你,老師,可以下課了吧,我肚子都餓了。”
無奈地睨了眼神經大條的樂團,馬娉婷看了眼帝鴻懿軒,見他的眼神明顯是說着不要追究,她按捺下心裡的不爽,眼神瞟向蘇珏,聲音淡淡道:“既然今天錯怪了我,那以後蘇珏同學可要在拿出自己的東西前好好檢查檢查,免得以後又錯怪其他同學。”
“我知道了,以後我會仔細的。”蘇珏輕聲回道。
事端平息,帝鴻懿軒朗聲開口,“好了,今天有些拖堂,大家現在快回教室拿了自己的上學用品儘早回家,免得家長擔心。”
帝鴻懿軒一發話,剛剛就已經接受了“碎碎平安”這個解釋的學生們便也沒再追究,快快動作起來。
離開教室的時候,撿起珠子的學生們也很自覺地把珠子放還給蘇珏,在蘇珏的“謝謝”聲中,學生們漸漸散了。
臨走的時候,蘇珏回頭看了眼帝鴻懿軒,本想說些什麼,下一秒卻被和玉緊緊拽着出了教室。
教室的學生已經走空了,帝鴻懿軒卻全然沒有離開的意思,他緩步走到自己的座椅旁,安逸地坐了下來。
大概過了三五分鐘,他突然出聲道:“在等你呢,既然回來了,就出來吧。”
帝鴻懿軒說話的時候,教室裡空蕩蕩的,惟有漸落的夕陽的暖色調餘暉靜靜灑落,好像一個人也沒有。
“怎麼,不肯進來,丫頭的架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要我去請麼?”沒人迴應,兩秒鐘後,帝鴻懿軒再次開口。
隨之響起的是輕輕的腳步聲,然後是教室門的落鎖聲。“爲什麼?”馬娉婷淡淡的質問聲隨之響起。
“什麼爲什麼?”帝鴻懿軒看着慢慢走近的馬娉婷,笑着開口。
“帝鴻懿軒,我沒在和你玩繞口令,你覺得就剛纔的事情,你不用解釋什麼麼?”對他雲淡風輕的態度有些微惱,馬娉婷皺眉道。
“小小年紀的,有什麼大煩惱,別動不動就皺眉頭,”不贊同地看向馬娉婷,帝鴻懿軒搖了搖手指,繼續道,“你腦袋又不是不機靈,難道想不到我這樣解決事情的用意麼?”
“現在是我在問你,你要做的是回答,而不是再把這個問題拋還給我。帝鴻懿軒,我是很認真的在問你,你正經一點好不好。”
“丫頭,我哪一點不正緊了?我的確很認真的在回答你的問題,”見馬娉婷面露不耐,帝鴻懿軒搖了搖頭,輕嘆道,“你這幅模樣,是怪我這就樣輕飄飄的放過了蘇珏麼?那如果你處在我這個位置,你是老師,你會怎麼做?”
“我當然是有冤報冤,有仇報仇,賞罰分明啊。”理所當然的,馬娉婷脫口而出。
“你錯了,”帝鴻懿軒目光與她對視,淡淡道,“我並不反對你對陷害你的人實行打擊報復,可是你要明白一件事情,就是限度,你想讓傷害你的人得到怎樣的懲罰?”
“當然是讓所有人都看清楚她的真面目,她是故意的不是麼?我敢肯定蘇珏那串玉珠上的裂紋不是我弄的,而且我剛剛也驗證了,即使是從半空拋落,照翡翠珠子的硬度來看,都沒有裂紋出現,那麼這也同時說明,那道裂紋不是輕易就會出現的,所以,只有最後一個可能就是,在帶來課堂之前,那顆珠子本身早就有了缺陷。
你也知道,蘇珏這樣做是陷害,這種惡劣的做法,難道不應該公之於衆麼,讓大家都知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