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不喝,只靠營養液吊着,夏夏熬過了一個漫漫長夜,肚腹裡始終十分絞痛,想來是那顆避-孕-藥的療效還沒有過去,想要入睡都不容易。
第二天一早,夏夏試了試,終於能說話了:“水……我要喝水……”她的嗓子已在冒煙。
靠在沙發上看郵件的端木立刻彈了起來,捧了一杯溫水過來,扶起夏夏,喂她喝了幾口。
她整個人看起來已經好多了,臉上的浮腫、頸上和手上的紅斑已經消去,但是雙腿看上去比平日要粗一些,按一按就是一個小坑,過好一會兒才能反彈起來,這也是藥物的副作用。
“你終於能說話了。”端木百感交集地說,他看上去十分憔悴。
“我這麼沒用,是不是讓你丟盡了臉?”夏夏垂下眼簾,覺得無顏見他。
“我從來不在乎那些沒用的虛名,我只在乎你。”端木扶着她躺下,摸了摸她蒼白的小臉,“這只是一道小小的坎,至少讓我知道,我們是同類。”
“同類?”夏夏迷惑不解地問。
“我也是熊貓血。”端木苦笑一記。
“真的?”夏夏的杏眼一下子睜得老大。
“這還有假?”端木列出了一串他早就瞭然於心的數據,“在華夏國,RH陰性血的人只有0。34%,像你我這樣都是Rh陰性AB型血的人更是隻有0。034%,我們是熊貓裡的精英!”
“怎麼會這麼巧?”夏夏也艱難地笑了,是上天的安排吧?把他們這兩隻熊貓湊在了一起,爲了讓他們相遇,竟然還讓夏夏經歷了一場慘烈的重生。
“這更說明我們是天生一對。”端木握緊了夏夏的手,“我們將來還會生下幾隻小熊貓……”
夏夏艱難地笑了,想到那一幕,她也覺得特別幸福。
“清塵,我知道我前天的表現特別渣,我以後會好好對你的。”端木又開始懺悔。
“沒有啊,我纔是渣呢……”夏夏覺得自己已經沒臉去見那些朋友了。
“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回家乖乖把身體養好。”端木認真囑咐。
“那排練可怎麼辦?”夏夏黯然地問。
“他們會等你的,實在不行就多排練幾天,反正我說了算。”端木安她的心。
“我想回自己家住兩天。”夏夏提出了一個讓端木意外的要求。
“自己家?”端木眉頭微蹙,看來她真的很不喜歡立端大廈頂樓的公寓,確實,那裡本來就是端木的單身公寓,設計風格也是端木自己喜歡的極簡暗黑。
“好久沒回去了,只是很想回去看看。”夏夏低聲說道。也不知道爲什麼,夏夏突然就生出了強烈的回家欲-望,可能是這次生病讓她特別想念養母夏盈。
“是不是很久沒有打掃過了?”端木的潔癖又發作了。
“我自己回去住兩天就好,你不用去。”夏夏知道他的顧慮。
“你住哪裡,我就住哪裡,沒的商量。”端木堅決地說,“你把地址給我,我讓程楠安排人過去打掃一下,我保證不會讓她們亂動你家裡的東西。你這個樣子,難道還要回去自己大掃除?”
拗不過他,夏夏只好就範,將家裡的地址和鑰匙一齊交出。
轉天吃過晚飯,夏夏如期出院,端木讓程空開了一輛比較低調的本田CRV,載着他們去了夏夏老城區的舊屋。那是一處逼仄的老公房,夏夏的家在二樓,樓道里破敗不堪,連牆皮都掉了不少,臺階上貼着各種各樣的辦證、裝修、搬家小廣告,層層疊疊也沒人清理。
端木扶着夏夏上了二樓,經過兩天的休養,夏夏仍舊沒什麼力氣,但整個人已經不難受了。端木打開生鏽的鐵質安全門,又推開灰黃的木門,對於夏夏來說,屋裡的一切熟悉又陌生。重生之後,夏夏根本就沒回過這個家,而現在,因爲被徹徹底底地清理過,傢俱陳設全都纖塵不染,連牀單都是洗過鋪好的。這是一處一室一廳一廚一衛的40平米小房子,裝修也很粗陋。
端木扶着夏夏坐在5尺大的硬板牀邊,體貼地幫她脫掉了鞋子,他微蹙的眉頭沒有逃過夏夏的眼睛,她輕聲問道:“讓你來這樣的地方,是不是太爲難你了?”
“我算是知道,你爲什麼能在拍攝《皇妃奇情》的時候忍受招待所那種地方了!”端木發出感嘆,和那個牢房般的招待所儲藏室相比,這間灑滿夕陽的舊屋簡直就是天堂。
“我有隨遇而安的本事。”夏夏綻開苦笑,“我和媽媽本來住在清瀾江邊一幢高層的頂樓,房子不小,有129平米,可是後來,媽媽突然生了重病,我就把那房子給賣了,買了這裡,也算是有個小窩。媽媽沒撐多久就走了,她留給我的,只有這間屋子,其實,我根本沒有和她一起在這裡住過,不過這裡卻收藏了我和她的所有回憶……”
“清塵,可惜我沒有早些遇見你……”端木突然領悟,夏夏爲何會在母親去世不久就和林雲舟在一起了,那時候的她無依無靠,確實需要有人陪伴,結果就便宜了那麼一個混球。端木甚至暗中慶幸,還好林雲舟是gay,不然夏夏怎麼可能21歲還是完-璧?想到這裡,端木又覺得有些黯然,他剛剛品嚐到她的妙處,現在又被迫只能禁-欲,實在是太殘忍了!
夏夏拿起牀頭櫃上張愛玲的散文《愛》,書上的灰塵已經被拭去,她翻到有書籤的那一頁,微笑着打開念道:“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裡,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沒有別的話可說,惟有輕輕地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裡?”讀完這名句,她笑看着他,眼睛彎成了月牙,“端木,你真的不知道,我到底經歷了什麼才能遇見你,但是我要告訴你:謝謝你,終於讓我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