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薇輕聲道:“祖父曾有言在先,太過年幼成婚,心性不定,並非美事。是以,祖母還未曾爲二哥張羅。”
何夫人皺了皺眉頭,“寧老侯爺的顧慮自然是沒錯,可二少爺若是打算從軍,還是早日成親,留下個一男半女纔好。”
話剛落音,又覺得這話說得不太吉利,連忙又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覺得…”
“夫人過濾了,我明白夫人的意思,夫人也是關心二哥纔好心提醒,勞夫人費心了。”寧薇自然不會怨怪何夫人。
親人奔赴戰場,未免一去不回無人後繼香燈,大多都會選擇儘快成婚,以求能留下子嗣。
正如寧薇所言,何夫人說出這話,皆是因關心甯浩焱,不曾有半點詛咒之意。
何夫人見寧薇未曾誤會,這才放下心來。
她笑了笑,樂呵呵的對寧薇說道:“今日二少爺大放異彩,想來已經有許多適齡小姐上心了,看來回京之後,我還得去你府中,好好同太夫人說道說道。”
她看着周邊的名門閨秀,十分可惜的嘆了一口氣,喃喃道:“可惜我那小閨女生的晚,今年才十二,若是大上一些,我鐵定是要厚着臉皮與太夫人攀親的!”
寧薇笑彎了眉眼,開玩笑道:“夫人說的是,咱們兩家門當戶對,若是年紀相當,或許還真能成事呢!”
何夫人連忙擺擺手,“可不敢說門當戶對,寧家乃寧老侯爺之後,實在是我們家高攀了。”
寧薇來不及反駁,寧沛芷走了過來,輕柔的插嘴道:“何夫人此言差已,若是與侯府攀親,自然是高攀。”
她輕蔑的看了寧薇一眼,笑道:“不過寧家嘛…”
話雖未曾說完,但意思已然明瞭。
寧薇淡淡一笑,“曾聽祖母說起,祖父一向鄙夷門第之見。”
她睨了寧沛芷一眼,笑道:“說起來,你應當最是清楚。若是祖父在意門第,只怕你這位侯府二小姐也不復存在了。”
寧沛芷的母親孃家門第不高,此事無人不知。
寧薇這話既諷刺了寧沛芷自視過高,又無形中貶低了她的身份,令寧沛芷暗恨不已。
沒有討到便宜,還受到了如此毫不留情的羞辱,縱是寧沛芷素來耐得住性子,此刻也不忍不住變換了神色。
“哼!”看着往這邊走來的甯浩焱,寧沛芷冷哼了一聲,輕柔的說道:“戰場兇險,可不是武力稍稍強一些就能保住性命的!別一個不小心,白髮人送黑…”
‘啪 ̄’寧薇二話不說,揚手就是一巴掌,引得旁人紛紛側目。
“你敢打我!”寧沛芷捂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寧薇。
“嗤 ̄打你就打你了,”寧薇收回手,一雙漂亮的杏眸中滿是警告,“侯府之女就是這等教養?我二哥如何得罪你了,你要如此詛咒於他?”
越說越氣,寧薇再度揚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又扇了寧沛芷一巴掌。
她厲聲道:“打你還是輕的,若是你還敢張嘴噴糞,本小姐就你侯府知道知道,什麼叫做白髮人送黑髮人!”
寧薇這話說得極其囂張。
何夫人怕她引人非議,立即開口了。
“侯府二小姐說話,未免也太過惡毒了,要上戰場之人最是忌諱此等言語。今日在場的許多人都是武將家眷,你這樣說話,讓我等如何心安?”
她的話挑起了許多人的不滿,她們看向寧沛芷的眼神,十分銳利。
這時,寧薇又道:“你的父親如今也在戰場,難道你也這樣詛咒他麼?”
寧沛芷也明白自己方纔說錯了話,原打算離開此地,息事寧人。
不料,聽到寧薇詛咒她的父親,立刻忍不住出聲反駁。
“休得胡言,我父乃軍中之首,豈會遭遇不測!”
“爲何不會?”寧薇笑了笑,好奇的問道:“莫不是軍中之首是個馬後將領?”
寧薇此言一出,立刻傳出一陣鬨笑。
‘馬後將領’這個詞出自一個笑話。
話說有一位將領,膽子極小,非常怕死。
有一次,他帶着五萬大軍攻打一座只有幾千人的小城,在城門叫陣之時,發現城門上有幾個弓箭手,立刻嚇得從馬上摔了下來。
摔下馬後,他便不敢繼續叫陣,他的屬下急了,靈機一動,便給他出了一個主意。
這個主意便是,讓他站在高頭大馬身後叫陣。
他聽到這個方法,欣喜異常,從此以後每次叫陣,他都站在馬後。
當然這只是民間閒人編排的笑話而已,若是真有此等膽小之人,也不可能成爲軍中將領。
說起來,如今的侯爺雖比不上寧老侯爺,卻也不至於差成這樣,寧薇之言,在旁人看來,不過是小姑娘家擠兌人的言語。
你寧沛芷詛咒人家的兄長,人家擠兌你幾句也是應該。
旁人覺得無傷大雅,寧沛芷卻是氣忿非常,她大聲指責寧薇:“寧薇,你哪來的膽子,竟敢羞辱我爹!”
“你敢詛咒我二哥,我爲何不敢羞辱你爹!”
“你…”
“我什麼?難不成你又亮出你侯府小姐的身份?”
“我…”
“你什麼?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寧沛芷終於發現,在言語上,她無法佔到寧薇絲毫便宜。只要她一開口,寧薇就能找到她的錯處,並狠狠給予回擊。
既然知道與她口頭爭辯無用,寧沛芷也沒有再說什麼,狠狠地咬緊了牙關。
無獨有偶,寧沛芷吃癟之時,齊玄瑄也被齊玄宸氣得直冒青煙。
齊玄瑄上吐下瀉整整兩天,今日終於轉好,遂出門觀看比武。
不料,齊玄宸找上了他。
“四皇兄,還有幾個時辰,三日之期便要過了,賠禮是不是已經準備好了?想來四皇兄一諾千金,應當不會藉故拖延吧!”
齊玄瑄咬了咬牙,看了一眼高處端坐着,與寧薔說話的齊文帝,回道:“兩匹絳綃錦已經準備妥當,只是火狐還尚未抓到。”
他深吸了一口氣,極不情願的低聲繼續說道:“六皇弟也清楚,這幾日我狀況不佳,無法出去狩獵,還望六皇弟能放我一馬!”
齊玄宸聽言,十分得瑟的笑了。
“四皇兄嚴重了,咱們是親兄弟,爺還能出手逼迫不成。”
齊玄瑄還未來得及鬆上一口氣,齊玄宸又道:“只是俗話說的好,親兄弟明算賬,爲了不影響咱們的兄弟之誼,這帳還得算。”
“如何算?”齊玄瑄咬牙切齒的問道。
齊玄宸佯裝想了片刻,道:“火狐難遇,更是難以捕捉,四皇兄如今又狀況不佳,不過免去這番折騰,將火狐等價折成現銀,如何?”
看着齊玄宸一臉自得的模樣,齊玄瑄氣不打一處來。
還以爲他會見好就收。
不料,齊玄宸接下來說的話,差點讓他噴出一口老血。
只見,齊玄宸緩緩開口,從他嘴裡輕巧的蹦出幾個字,“就一隻十萬兩吧!”
“你…欺人太甚!”齊玄瑄被他氣得頭頂冒煙。
一隻火狐十萬兩,八隻就是八十萬兩。若是以前齊玄瑄還能拿出這麼多銀子,可如今他手頭拮据,就連賭場都賣了,哪裡還有這麼多銀子?
齊玄宸無所謂的笑了笑,理所當然的說道:“期限依舊是三天,若是回京之前還未見到銀子,爺就每日穿着那件被箭擦破的袍子。”
說完,他眨眨眼看了看齊文帝所在的方向。
“好,就三天。”齊玄瑄丟下這句話,怒不可遏的拂袖離去。
齊玄宸心情極好的揚了揚眉,心中暗想,寧六坑了你一筆大的,爺再坑你一筆小的這才公平嘛!
真不知道,在這位爺心中,‘公平’兩字,到底是如何定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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