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二樓,苦尋忘憂無果的南夜,獨自一人坐在角落裡吃着飯菜。
他邊吃邊思索着下一步該往哪處去尋。
吃飽了肚子,南夜正打算結賬離開,寧遠便帶着親兵大刀闊斧上樓。
南夜瞄了寧遠一眼,默默放下了剛揚起的手。
“夥計,把你們這裡最好的酒菜擺上來。”寧遠身邊的親兵大聲喊道。
寧遠一言不發,眼神倨傲的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待酒菜上桌,親兵將筷子遞給寧遠,輕聲問道:“侯爺,樓下那兩個…”
“讓他們餓着,餓死最好,省得到了京城還要走一趟刑場。”寧遠不耐煩的的說道。
親兵點點頭,繼而像是想到了什麼,再次出聲說道:“已經幾日沒給他們吃東西了,估計快餓死了,倒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聽到這話,寧遠伸手夾菜的動作微頓,思慮了片刻,他擰着眉頭,沉聲道:“一人給一個饅頭。”
親兵神色不解,“侯爺不是說…”
“叫你去就去,哪來那麼多廢話!”寧遠低喝了一聲,便開始吃起飯來。
寧遠在邊關駐守多年,吃飯的模樣倒是頗有將領該有的豪放之氣。
只是他眼中時不時閃過的陰沉,讓這份豪放之氣大打折扣!
許是連日趕路太過疲累,寧遠用過飯之後,並未急着趕路,讓親兵去街上找了間客棧,打算在此住上一宿。
視野開闊的酒樓上,南夜看着寧遠一行人走進客棧,隨後兩名囚犯也被人推搡着帶到了客棧之中。
南夜捏着下巴,暗自思索良久。
這兩人到底是何人,寧遠綁着他們進京,到底有何意圖?
突然,南夜笑了笑。
既然找不到忘憂,能找些樂子也好!
他還不知道,三日前,齊玄宸和寧薇便找到了忘憂,讓男童們服下了。
如今忘憂藥力已經發作,男童們忘卻了前事,被齊玄宸送離了京城。
……
寧府
這幾日,齊玄宸忙着處理侯府私兵,旁的事情暫時沒有理會。
寧薇則難得清閒,每日都在植株繁茂之處和暖房之間遊蕩。
今日也沒有例外。
此刻,寧薇將靈氣控制在自己身邊,邁着小碎步穿過花園小徑,往暖房方向而去。
“小姐,你看那是不是小舅老爺和陽陽小少爺?”巧竹無意中看到遠處一大一小兩個人影,立刻出聲說道。
寧薇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了楊奕和陽陽。
看他們所去的方向,應該是要去太夫人的清平堂。
巧竹嘟囔道:“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寧薇莞爾一笑,道:“那就去看看吧。”
說着便擡步往清平堂的方向轉去。
寧薇抄小徑來到清平堂,比楊奕父子來得還要快上許多。
她沒有等楊奕父子,便帶着巧竹進到正廳。
太夫人此時不在正廳之中,婢女如春指揮着奴婢們清掃灰塵。
見到寧薇,如春立即笑容滿面的迎了上來。
“六小姐來啦,太夫人在睡房呢!”
寧薇來清平堂從不挑時間,想太夫人了便隨時可能會過來,是以如春此刻見到她,絲毫沒有感到驚訝。
“好,忙你自己的去吧。”寧薇笑着點點頭,便轉身出門,往廂房方向而去。
如春笑眯眯的目送她遠去,才轉過身繼續盯着奴婢們幹活。
睡房外間,太夫人獨自盤坐在軟榻上,眼睛盯着矮桌上的小木箱怔怔出神。
許久後,她緩緩伸手,從小木箱中拿出一封早已拆開過的信件。
她摩挲着這封信,眉宇間浮上愁緒和思念。
‘哎 ̄’她看着信封悠悠嘆氣,神色憂傷。
“祖母 ̄”
寧薇推開房門,聲音雀躍的喚了太夫人一聲。
太夫人連忙回過神,將信件放進小木箱中,順手將小木箱合上。
她迅速擡起手,按了按眼角,才轉頭看向寧薇。
“是你這丫頭來了啊,慣會呱噪煩人。”太夫人如平日一般佯裝嫌棄寧薇,只是今日她的笑容顯得有些勉強。
“是啊,丫頭又來煩祖母了。”
寧薇不動聲色的瞄了一眼四周,最後將目光鎖定在小木箱之上。
她邁着輕快的步子走到太夫人面前,太夫人笑着吩咐她坐下。
她絲毫沒有客氣,便坐到了太夫人身邊,抱上太夫人的胳膊。
太夫人見狀,點了點她的額頭,“老大不小了,還像個長不大的小娃娃。”
“那祖母就把丫頭當小娃娃好了,人家不是說小娃娃最是受大人寵愛麼!”
寧薇嬌憨的神態,讓太夫人忍俊不禁。
她取笑道:“嘖嘖 ̄幸好這裡沒有旁人,若是被旁人看去了,看你還怎麼敢出去見人。”
“咯咯 ̄”寧薇笑得歡騰,她賣乖的回道:“那祖母可一定要爲丫頭保密啊!”
太夫人好笑的搖了搖頭。
這時,寧薇看向矮桌上的小木箱,好奇的問道:“祖母,這是何物?難不成是祖母藏起來的寶貝麼?”
太夫人臉上的笑意淡了一些,她輕聲回道:“不過是些往年的信件,許久沒看了,拿出來看看有沒有被蟲子蛀壞。”
寧薇聳了聳翹鼻,明顯聞到了一股防蟲藥丸的氣味。
這個小木箱明顯保存得很細緻,看來祖母這是在找藉口呢!
這裡面是誰的信?
寧薇第一個想到了寧老侯爺,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像。
太夫人看寧老侯爺的舊信,向來大大方方,也不會像今日這般滿臉愁緒。
畢竟寧老侯爺去世多年,太夫人已經習慣,將對他的感情也沉澱在了心底。
既然不是祖父,還會有誰?
寧薇腦海中閃過一人,她抿了抿脣,依偎在太夫人懷中,輕聲問道:“是姑母的來信麼?”
聽到這話,太夫人看了寧薇一眼。
這丫頭心思靈敏,想來是瞞不過她的。
這樣想着,太夫人輕輕的點了點頭,感嘆道:“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姑母就如這話所說的一般,哎 ̄”
話剛落音,太夫人又擔心寧薇誤會什麼。
又道:“你姑母心思重,當年你姑父投奔了渤海,她一直覺得對不起你祖父,連帶着也對不住我。”
“這些年,都只是逢年過節,遣人送封家書回來報平安。老婆子我都快記不起她的模樣了,也不知道她到底過得怎麼樣?”
寧薇拉住太夫人的手,安慰道:“祖母放心,姑母總有一日會想通的。”
太夫人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寧薇想了想,不解的出聲問道:“祖母想念姑母,爲何不遣人去渤海探望一番?”
提前這個,太夫人又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還不是因爲你爹和二叔,當年他們和你姑父鬧得僵,都說出什麼割袍斷義的話了,我還怎麼好和他們唱反調。”
寧薇心裡明白,想來祖母是顧念着爹和二叔的面子,又顧念着死去的祖父,纔對姑母不聞不問的。
其實,寧薇的姑母也是太夫人的親生女兒,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
哪裡能真正放得下!
見寧薇走神,太夫人也沒有多說什麼。
只是自言自語的嘀咕道:“眼看就是年關,往年這個時候,你姑母早該來信了,今年也不知是怎的,遲遲沒有消息,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不會的,許是送信的路上耽擱了,興許過幾天就到了。”寧薇柔聲安慰道。
她腦海中正仔細回想着前世。
前世她對姑母一家所知不多,未曾聽說這一年他們家發生過什麼大事。
不知爲何,她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她記得寧家遭難之後,姑母帶着表哥表姐前來錦州奔喪,因爲悲傷過度,路途中大病了一場,到錦州之時已經形同枯槁,模樣蒼老不堪。
只是那時寧薇急着去京城投奔侯府,沒有多做理會。
甚至在姑母勸阻她投奔侯府之時,她還以姑父投奔渤海之事譏諷姑母,讓姑母無地自容,再次一病不起…
想到前世,寧薇不禁羞愧無比。
這時,如春輕手輕腳推開房門,“太夫人,六小姐,小舅老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