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金蓮被嫣兒說的啞口無言,一時語塞,半響才漲紅着臉,指着嫣兒道:“你你給我等着,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眼見着劉金蓮和嫣兒就要打起來,急得林氏急忙去拉扯嫣兒,錦兒也立着眼珠子,就要撲上去幫自己的姐姐。
張氏見這陣仗心裡自是十分得意,這女兒總算是沒白養,也知道護着孃的。她心中雖如此想,可臉面上卻一點都不肯表露出來,順勢也去拉扯劉金蓮,急罵道:“混賬東西,還不快隨我回屋去,怎的就和你嫣兒姐姐動起手來了,看我回去不打爛你的皮。”
話還未完,便聽到一陣柺棍敲擊地面的聲音。循聲望去,羅母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門口處,臉上帶着怒氣,手中的柺杖敲的啪啪作響。
林氏急忙拉着嫣兒住了手,劉金蓮還要往前,卻被張氏死死的拽住,只能忍氣吞聲的也停了手,站在原地低着頭。
“這大晌午的一個個都沒事幹了弄的跟烏眼雞似的,都是黑心的種子,沒個教養。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也不去備飯,反倒在院中鬧騰起來,也不嫌丟人,我都替你們臊得慌。”
話畢,那羅母便回身往屋裡去了,只留下院裡的幾人面面相覷,半響才各自苦大仇深的散了去。
林氏到了房中看着身後的嫣兒,一面嘆息,一面用手指頭往嫣兒額頭上點了幾下,嘆氣道:“你呀方纔就不該和金蓮爭論,她們母女進了門也算安生,你這樣一鬧反倒顯得咱們孃兒幾個小家子氣。”
錦兒嘟着個嘴,有些不悅的道:“孃親,依我說您就是心眼好,她們進門本來就是欺負咱們娘幾個。如果沒有她們,家裡還能清靜些呢。”
嫣兒心中暗歎母親想事太過簡單,她又怎會知道張氏的手段。人前一套背後一套這是她慣用的伎倆,別看此時低眉順眼的,指不定心裡就存着什麼壞水。要是不警覺些,只怕連被她吃幹抹淨的資格都沒有。
林氏見嫣兒不說話,以爲她已知錯,便也不再追究,轉身往門外走去,邊走邊道:“你們兩個也都別傻站着了,跟娘去做飯。”
姐妹二人答應了一聲,便隨着林氏去了廚房。一時淘米炒菜忙的不亦樂乎。
卻說那張氏帶着劉金蓮回了房中,關了房門立馬換了一張怒氣衝衝的嘴臉。這些日子她早就受夠了,每日又要去田裡幹活,晚上回來還要伺候羅母洗腳鋪炕。這些活就是他男人活着也沒做過,況且現在嫁了個比他死鬼男人還要好幾倍的家主兒,卻是這樣的近況。
張氏越想越氣,便歪在了枕上,呆呆的出神。
劉金蓮心中更氣,自打她隨母親到了羅家,每日都要看人臉色行事。尤其是到了夜裡,還要同那羅嫣兒睡在一個屋裡,真真是憋氣。
尤其是方纔,羅嫣兒說的話真真是叫她氣炸了肺。劉金蓮胸脯子來回起伏着,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挑着眉對張氏道:“娘,您最近這是怎麼了,人家都快騎在咱們頭上拉屎拉尿了,您還不發個火。要依着我,方纔定要大鬧一場。趁着這會子乾脆撕破了臉皮,吵一處,大家也都別想圖安生,也算是讓她們見識見識咱們孃兒倆的厲害。您這樣一句話不說算怎麼回事”
劉金蓮將手中的帕子往炕上一扔,顯得十分委屈和不解。
她那裡知道自己的娘正在想對付那孃兒三個的對策。
張氏半起身伸出手對着劉金蓮的額頭戳了一下,瞪了一眼道:“你懂個什麼毛手毛腳的,要是吵一回就能好,那娘還不早吵了。俗話說的好,落毛的鳳凰不如雞,你母親我是帶着個拖油瓶嫁過來的,自然是步步都要小心謹慎。現如今咱們孃兒倆根基不穩,身旁又沒個幫襯的人,就算是鬧騰那也是吃虧,你容娘合計合計,想出個法子來,叫她們死無葬身之地,到那時候她們才能知道姑奶奶的手段。”
劉金蓮對這裡面的事兒並不大懂,只能點了點頭,由着張氏想法子。
張氏又回身歪在了枕上,心中暗自琢磨着方纔偷聽到的對話。
聽嫣兒的意思好像並不大願意馬上嫁到李家去,這李家和羅家交情不淺,記得那次大鬧羅家,還是李暮生那個毛小子解得圍。
這李暮生一心心想要考取功名,若是他真考了功名得了一官半職,那嫣兒嫁過去豈不是要做官太太到那個時候自己在家中只怕是更加沒有地位,怕是連個說話的地兒都沒了。
張氏想到這些心中一驚,口內喃喃道:“不行,絕對不行。”
嚇得劉金蓮急忙問道:“娘,你說什麼呢,什麼不行”
張氏並不答言,只是搖了搖頭,依舊蹙眉想的出神。忽然眉頭一皺,計上心來,遂對着劉金蓮道:“蓮兒,你在這裡坐着,我去去就來。”
劉金蓮應了一聲,疑惑的問道:“這是要去那”
張氏並不答言,臉頰上掛滿了嬌媚的笑容,如盛放的牡丹一般,漆黑的眸子裡卻是無盡的冷意。
張氏開了門出去,又將房門關上,這纔去了羅母房中。
劉金蓮不知母親用意,只能歪在炕上等着。
張氏一時來到羅母房中,二人見過,張氏急忙跪在地上向羅母磕頭請罪,垂着眼簾道:“娘,方纔是我的錯,若不是蓮兒丟了東西,也不能惹出這麼多的事來,也不能吵到您老,惹您老不高興。”
羅母正盤腿坐在炕沿上,炕上擱着一碟子蜜棗兒,似是剛剛吃過一般。見張氏如此,甚的羅母之意,遂笑道:“還是你懂事,快起來吧”
張氏謝過羅母才站起身來,垂手立在了炕沿邊上。因見那炕上的棗兒成色並不十分好,張氏便道:“娘要是愛吃這蜜棗兒,改明兒我買些回來孝敬您老,我知道有個地方賣這種棗兒,可比您炕上這個強多了。”
羅母喜得眉開眼笑,這張氏還真是有些眼力見,嘴也甜。竟比那林氏好多了,也不似她那麼木。如此想着便從碟子裡拿過幾個棗兒來遞給了張氏,又拍了拍炕沿道:“坐下說話,你嚐嚐這棗,味兒還好。我吃這個不過是爲的調養脾胃,倒也不常吃,你倒是個有心的,還看出個好壞來,可比秀荷強多了。”
張氏接了棗兒,端正的坐在了炕沿邊上,笑道:“娘可別這麼說,我可比不上姐姐,這家裡的事兒都還指着她做主呢就拿今兒來說,這隔壁李家來提親,相中了咱家的嫣丫頭,還是姐姐做的主呢”
羅母一聽這話,立刻氣的拍起了炕沿,口內道:“果真是眼裡沒人了,這麼大的事兒竟都不來回我,看來真拿我這個婆婆當擺設了。罷了罷了,我看我還是早些死了算了,免得成日家的受氣。”
羅母越說越氣,將那炕上的蜜棗兒抓了一把使勁扔在了地上。
棗兒滾了一地,紅的煞是好看。
張氏心中笑的得意,果然上鉤了,一面又假意跪在了地上,誠惶誠恐的道:“是不是媳婦哪裡說錯話了,纔會惹了您老發怒,媳婦這就給您老磕頭了。”
羅母平了平心中的氣,擺着手兒道:“哎沒說你,你是個好的。我說的是秀荷,也忒大膽了,這麼大的事情都不來回我,那嫣丫頭好歹還是我的大孫女呢婚姻大事我自是得過問。”
張氏起身坐在了炕沿上,假意替林氏說好話:“興許是姐姐沒來得急回您,您先消消氣。”
羅母哪管這些,心裡就想着林氏竟越過她去,遂冷笑着往地上啐了一口道:“哼她一早就瞧我不順眼了,自打我那苦命的孫兒沒了,她就瞧我們羅家人不順眼。這次事兒她就是想拿大,做給我看,閨女是她的,她纔是做主的,只是她也忒小瞧了我這個婆婆。”
張氏見羅母心中已然是不待見林氏,心裡自是十分高興。
可單單這樣還不夠,要玩就要玩個大的。
張氏遂火上澆油道:“要說這暮生倒也不錯,可這李家是打鐵的,咱家嫣兒生的花容月貌,又會些醫術,若是真嫁到他家去,卻也可惜了像嫣兒這樣的就該找個好人家,才能配得起她那樣出衆的樣貌來,姐姐這事做的是有些草率了,倒把個大閨女白白給了人家。”
這一言越發激起了羅母心中的怒火,羅家世代行醫,雖說門第並不算十分好,可也算是能說的過去。可這打鐵的算個什麼東西,成日家光這個膀子,拿着大錘,賣的就是一身的蠻力,說不好聽就是個出臭力的。雖說那李暮生並不打鐵,可考取功名哪裡就那麼容易了,鬧不好還是得回來爹的活。
羅母氣的眼裡冒火,咬着牙道:“這事兒可不是她說了就能算的,除非我死了,瞧不見了就由着她胡鬧,否則她休想,過會子我去問問她,看她怎麼說。”
張氏心中暗喜,這一計果然得逞,不過好戲還在後頭呢,這一次我若不攪和個天翻地覆,還真就被你們瞧扁了。
張氏又同羅母說了一會子話,這才告退出去,一時不提。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