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嗓音不同以往的清潤柔和, 此時染滿了焦急。連燁被這聲音嚇得一愣，轉眼去看窗臺。
一道人影挑開的窗簾站在窗臺之上，揹着月光, 連燁幾乎要看不清他那如鑄的臉龐, 不過一襲如故的殮服依舊白的刺眼。
“你……”連燁微張着嘴, 竟是半天說不出話來。
本應該去找轉世愛人的男人, 何以會出現在他窗臺。就沒有用龍鱗召喚他啊, 怎麼會突然出現，而且出口就是好像一直在旁邊看戲通曉他與鳳亦兩人全部始末的語氣。
說好的通天徹地的應龍，不召喚就出現, 會不會太隨便了一點……
扶冥見連燁手裡拿着閃着寒光的菜刀對着自己胳膊，光溜溜的騎在鳳亦身上, 還一臉呆滯的看着自己, 實在不是太好的畫面。
飛身一躍從窗臺上跳了下來, 步步走進，“他是強行剝離的魂體, 而你是八字奇輕的純陽至陰之身，你的身體無疑是鬼魂最好的寄宿。你的血則是妖物最佳的修煉寶物，但是對於他來說，不光沒有半分作用，只會加速消耗他魂體的力量。”
連燁被這句話裡面的信息震驚的久久不能自己, 但仍是不忘在扶冥靠近時, 給鳳亦拉上被單, 擋住他那絕美的身體。
思慮了片刻, 連燁嘴角嗡動, 聲音幾乎是顫抖的：“不可能……那他與我這般……是不是……”會讓他消失的更快……
這句話連燁卡在嘴邊，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
扶冥自是瞭解, 走上前去接過連燁手中的菜刀，放在了一旁，又找了件遺落在滿地的衣衫，披在他赤丨裸的身上，纔給了連燁幾乎崩潰的理智最後一擊，“是的。”
鳳亦會這般虛弱甚至昏死在自己面前都因爲自己？什麼狗屁純陽至陰，招來橫禍鬼魂不說還會害死他的鳳亦！如果可以，他真的半點都不想要這種體質。
如果真是這樣，那鳳亦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那他開始還以爲鳳亦是因爲他的體質對他有利才接近自己。卻不知鳳亦明知會害死他，還是片刻不離……
這般深情如斯，那自己之前還心懷芥蒂，以爲鳳亦還眷戀着凌烽……
恨不得抽自己兩嘴巴，連燁急切的問道：“那該怎麼辦？怎麼救他？”
扶冥抿着脣，好半天才回答：“我並不知曉……”
“你不是應龍嗎？不是上知天下知地嗎！”連燁再是按捺不住的一躍而起，顧不上自己還赤丨身裸丨體，一把抓住扶冥的衣領，不住的搖晃，好似想要把對自己的悔恨發泄在他身上一樣。
扶冥被搖的前後晃動，話語都不那麼清晰了，“我不是……但有人知曉……”
“誰？”連燁停直搖動。
“你家對面那人。”
這次盜墓回來以後，連燁的生活趨於穩定，他也發現了住自己家對門的有些不太對勁。每次回家，都覺得從那門的貓眼裡，有灼灼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後來有次夜裡出門，下樓準備吃宵夜時，直接迎面撞到了穿素白連衣裙的少女，她低垂着頭也沒看清容貌，見她轉身就進了自己家對門的那戶。
那裝束那巨人硬要裝蘿莉，除了那人還會有誰……
也無暇再糾結於扶冥，隨便套了個褲衩，攏上鳳亦的衣衫，抱起他就朝外衝去。懷裡的鳳亦很重，以至於他每一腳踩在地上都發出沉悶的聲響。聽到動靜的連絕邊罵邊起身，剛開門就見到萬分焦急的連燁。
“幫我開門！”連燁急切的對着連絕喊道。
他就穿了個花褲衩，手上似乎抱着什麼連絕看不到的東西，他額間青筋並起，大腿上的肌肉全部繃緊，看得出來他十分吃力。
見他這樣連絕也並沒有再多嘴，趕緊上前去給他開了門。連燁前一腳出去，就忽覺背後有人，猛地回頭，只見一俊逸無匹的男子站在廳中，殮服在黑夜中白的刺眼。
“你是……”連絕驚得嘴脣啓合，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砰砰砰，連燁猛踢對門的鐵門。垂眸看向懷中的鳳亦，慘白的臉上毫無血色，呼吸也早已消失了。鳳亦雖然沉，壓得他雙手筋肉都要麻痹了，他也仍是不願意放下，只怕這一放，就再也抓不住了。
屋內傳來拖鞋踩在瓷磚的噠噠聲，聲音停止在了鐵門後，接着猛然開門，露出一張白如宣紙，沒有五官的可怖臉龐來……
“你都成仙了還覆個毛面膜啊！”連燁抑制不住怒氣的狂吼出聲，吼聲在狹小的樓道中不斷的迴盪着。
門後頂着個全包蠶絲面膜的人伸出皓白手臂，一把將連燁拉進了屋，“他怎麼了？”話落作勢就要接過連燁懷中的鳳亦。
連燁無論如何也不放，不過他也實在是承不住了，繞過丟的滿地的女僕兔女郎等各種情趣服裝，小心翼翼的將鳳亦放置於廳中的沙發之上。
“快救救他！”連燁狹長的眼眸通紅，剛說完眼淚就止不住的頃刻而出，掛滿整張俊臉。
千禹撕下面膜，目光凝在鳳亦身上，緊擰着細眉，輕輕靠了過去。觀察片刻後纔不可置信的喃喃道：“怎會消耗的這麼快……”
一向玩世不恭的千禹少有的這般驚愣，連燁的心好似跌落在冰窟，想也沒想噗通就跪在了地上，“求求你，救救他，只有你纔可以……”
中二病末期的連燁居然這般屈膝求救，千禹抿了抿薄脣，嘆道：“你也知我被去了仙籍，如今仙界都在追拿我，所以我纔不敢貿然使用法術。儘管我可以用，無奈鳳亦是魂體，由鬼氣所化，我的仙氣根本救不了。”
這句話猶如一盆刺骨的涼水當頭潑下，連燁覺得自己整個人頓時墜入無盡深淵，心臟好像被人扯着一般的疼。轉眸看向沙發上毫無生氣的鳳亦，拉過他冰冷的手，低低的悲鳴：“鳳亦……鳳亦……不要……”
千禹嘴角一勾，冷笑道：“哭個屁啊，他又沒消失。”
連燁愣愣的擡眼看千禹，瞧見對方眼中是揶揄的笑意，瞬間火冒三丈，從地上一躍而起，“他都這樣了，你還開玩笑？”話落揮拳就要去打千禹帶着意味不明笑意的臉。
千禹自是敏感的跳開，碎花小裙的裙襬在空中搖曳出一道清新的線條，“我哪有開玩笑，是你自己認爲他不行了的。”
連燁的動作微滯，是的，從頭到尾都是他個人覺得鳳亦死了，要離開他自己了，可是他明明呼吸都停了……
許是看出了連燁的疑惑，千禹搖了搖手指，解釋道：“他是被你體內的純陽至陰之氣衝撞了，所以暫時昏厥。本就是鬼魂了又怎麼會再死一次，也只會是魂飛魄散……消失於天際而已。”
還在，鳳亦還在，就代表他並沒有消逝。
“是不是……我和他一起，只會害了他？”連燁輕聲問。
千禹挑眉，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
“你既然知道爲何不早告訴我？”連燁氣急敗壞的拿起茶几上的杯碗雜物就往千禹身上扔。
茶杯，手辦，假睫毛，化妝品，連燁一個個扔，千禹一個個接。最後千禹抱了個滿懷實在接不下的時候，嚷嚷道：“我也未曾想這麼嚴重……別丟了，他醒了……”
果然沙發上的人輕哼一聲，連燁忙放下手中的“暗器”，欣喜的湊到近前輕喚：“鳳亦……”
迷濛的眼眸好容易纔對焦，看清眼前的情況，凌亂的小屋，昏暗的燈光，連燁關切又擔憂的俊臉。多久沒有失去意識過了？自有記憶以來，在人界漫無目的飄蕩遊走，僅能強行的放空思緒，但是絕無可能失去意識。
他，已經快不行了嗎……
對上連燁驚慌的目光，心中糾痛。扯出一抹安慰的笑容，支起手臂想要撐起身，卻覺得手肘一軟，又跌落了回去。
連燁忙伸手扶住，讓鳳亦靠在自己懷中，“別動，休息會。”聲音輕緩口氣卻毋庸置疑。
鳳亦也不再用勁，順從的軟躺在連燁的胸膛上，“我沒事……”連撐起身的力氣幾乎都要沒有了，這個沒事實在有些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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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禹緩緩度了過來，水玉般的瞳仁參了幾絲痛惜，“鳳亦，近千年如白駒過隙，昔日之情我仍記憶猶新，我真不想眼睜睜看你灰飛煙滅。”
鳳亦扯了扯嘴角，不以爲然的笑了，“我當真不想有你這般的舊友。”
鄙夷的目光在千禹身上上下打量着，漆亮的長髮，一刀齊的劉海，田園碎花小裙，塗脂抹粉。
被質疑怪癖的千禹頓時炸了毛，在凌亂不堪的屋中隨手拿了件黑髮相間的衣物來，怒瞪着鳳亦，“你可還記得在欠我次人情？”
自是知道他所說的是在九轉千門窟中，他幫忙尋找連燁逼自己答應允諾他一個要求的事情。於是微微頜首，表示記得。
“好，那就是，給我穿上它。”千禹說完一抖手中的衣物，嘴角盈上得意的笑容。
竟是一件齊B女僕小短裙……
“滾。”鳳亦從牙縫中擠出一句。
噗，腦海中浮現鳳亦穿這件衣服的樣子，鼻血竟是不爭氣的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