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王艾遲遲沒有融入球隊,所以這場比賽王艾沒什麼表現,當然王艾也沒想着表現。反正憑自己的實力,正式打比賽時候老高肯定不讓自己閒着就是了,這可不是衝着他家母老虎的面子,附中練球時候的那一幕,給老高的震撼一定相當深,要不然也不會當時就直接拍板,連運動員登記都是老高一手給辦的,王艾當時就出了張照片。
王艾敢這麼淡定的最主要原因還不是實力的問題,而是老高挑選的餘地太小了。整個84國少這個年齡段的,全國註冊足球運動員才30個!你沒看錯,全國十四億人,適齡男青年幾千萬,這個年齡段踢球的就30個,可以說能來的都在這了,就這麼幾塊料,老高哪有挑食的權力?劃拉到盤子裡都是菜!
踢完了比賽,老高領着大夥去洗澡,洗完了就去食堂吃飯,下午上課。什麼課?文化課!踢球怎麼了?國少隊怎麼了?你就不歸教育部管啦?九年義務教育是基本國策!所以不管這幫孩子多麼厭學,下午雷打不動上文化課。按照年齡算,這幫球員正是初中生,所以特意從人大附中請了老師來教他們。雖然這很有浪費師資力量的嫌疑,但國少好歹也是國字號,待遇可以差,但級別不能低。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下午沒地方練球了,球場歸國青了,亞青賽和亞少賽同一年舉辦,就這麼一塊球場,人家還要練呢。這還得說幸虧了冬天,你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國奧、國家隊沒事兒也跑來練了,到那時候國少就更被擠的溜邊了。
中午食堂吃的還不錯,這裡的大師傅常年照料來自全國各地的運動員和教練員,所以食堂的菜系也很雜,南甜北鹹東辣西酸,應有盡有,李林藉着王艾的光也跟着到食堂吃了一頓,讚不絕口。且不說口味怎樣,光是能在這個地方吃一頓飯就夠回去吹半年的,估摸着家裡的孫義、任超又要捶胸頓足了。
吃飯的時候王艾端着盤子很自然的和李林一個桌,國少就一個主教練,連助理教練都沒有,所以高洪波打完菜了琢磨了一下,也坐到了這一桌,一瞅王艾這餐盤裡的東西,雜糧面的肉包子四個,蝦仁青豆一勺,酸豆腐一小塊,一小把清炒油菜,外加一大杯鮮牛奶。
老高暗自點頭,這吃飯的事兒就不用叮囑了,這食譜很健康。
老高這麼一坐下,就很敏感的察覺到周圍的人聲一靜,然後又低低的響起來。老高也不在乎,我是教練!
飯後,王艾與高洪波道別,高洪波叮囑一句:明天別忘了來踢球,結果一不小心說成了“明天別忘了來吃飯。”
王艾很高興的答應了,不要錢的自助餐啊!當然,李林更高興!
倆人溜達的回去了,國少隊這邊可就開鍋了。
平時上文化課都昏昏欲睡的傢伙們怒形於色:憑啥我們在這遭罪,他王艾就可以不上課?他比我們還小呢!更不用說我們都練了一個月了,他纔來,還不跑圈!憑啥!其中陳濤嚷嚷的最歡,戴欽華拉都拉不住。
等到高洪波聽說文化課上不下去了,國少隊員正在造反時候,火急火燎的趕來,一進門發現陳濤正給大家演講:“我們身爲國家的青少年要有正義感,要敢於同黑惡現象作鬥爭,對這種……”
“那種啊?”老高推門進來,一張刀條臉寒光閃閃。
這幫小球員開始練球的時候,正是高洪波在國家隊大紅大紫的時候,所以老高的威望非常高。
“行了,都回去坐着吧,別不知道好歹,你們以爲誰都有資格讓附中的老師來教你們文化課啊?關於王艾的事兒……”老高說到這,忽然停頓了一下:“明天讓王艾自己跟你們解釋,保證讓你們服氣。好好上課,今天再鬧,我就趕你們回家!”
第二天王艾來的時候,發現球隊內的氣氛十分古怪,趙旭日偷偷的給自己擠眉弄眼,也看不清個什麼意思,王艾瞅了一眼老高,發現老高偷偷的瞥自己,發現自己看他又轉了視線過去,這明顯是幹了壞事兒心虛啊!
“高指導”,王艾趁着左右沒人踱到老高面前責問,“你給我惹什麼禍了?”
老高頓時翻臉了:什麼叫我給你惹禍了?咱倆誰大?
“因爲你不遵守國少隊紀律,隊員們有意見,你自己看着辦!”老高一甩袖子就閃了,當然也躲過了他故意給王艾挖坑的事實。
王艾撇了撇嘴,衝着正在做跑圈兒的隊員們拍了拍手:“都先停下,我跟大家說兩句。”扭頭瞅了一眼高洪波,老高裝沒聽見,低頭一個勁瞅着他那臺剛買的諾基亞5110,那破玩意有什麼可看的!
“高指導要求的,趕緊過來。”王艾淡定的衝球場上喊。
國少隊員們互相看看,再瞅瞅高指導確實沒發表反對意見,於是齊刷刷停下腳步走過來。
“站好站好!”王艾穿着羽絨服揹着手,皺着眉:“站成一排,一點紀律性都沒有,這還用我教?”
從小習慣了半軍事化管理的隊員們很快就列成了整齊的一排。
王艾滿意的點點頭,剛張嘴要喊:立正、稍息、報數,發現以周海濱爲首的隊員們的臉上陰轉多雲。別看周海濱不是隊長,但就憑藉“人狠話不多”這一特點,在隊內的威望很高,陳濤那麼能跳,其實不過是先鋒官,真正一錘定音的往往是周海濱,至於趙旭日,那就是個逗比。
“你們一定想問,我王艾爲什麼這麼特殊呢?因爲”王艾拉長音:“我牛逼啊!因爲我牛逼,所以我特殊,反過來說也成,因爲我特殊,所以我牛逼。”
“誒,你們還別不服”王艾伸手製止了馬上要面對的千夫所指:“讓你們上文化課是領導沒拿你們當外人,你們踢球能踢幾年?年輕力壯時候行,歲數大了呢?像高指導這樣年老色衰了還能踢球嗎?你就得轉行,轉行可你得有文化啊,你說你連字都認不全,怎麼給大家佈置戰術?你連阿拉伯數字都能認錯,想讓六號上,結果上了九號,能行嗎?再說,你們中間有幾個人能踢上甲級比賽的?嘿你還彆着急,別以爲自己將來一定就是羅納爾多了,歷屆國少隊最後能踢上甲級聯賽的也就一兩個人,到時候你們踢着甲B甚至乙級聯賽,能掙幾個錢?歲數大了還沒文化,打算要飯啊?”
這種話,領隊也好,老高也罷沒少了跟隊員們說,但這幫孩子哪聽得進去,滿腦子都是自己當世界足球先生。可是王艾這一說又不同,因爲是同齡人,說話自然而然的能聽進去。
“至於我”王艾輕蔑的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我六歲上學,八歲上初中,九歲上高中,十一歲,你們還玩泥巴的時候呢,我已經上了中國人民大學,我跟你們能一樣嗎?我是大學生了,我還能回來上初中的文化課?叫人笑死!”
隊員們不論大小,一律縮了縮脖子,對他們來說,高中生就是文化人了,中國人民大學的牌子太亮,他們沒法不服氣。
“大學生踢球也不一定行啊!”人羣中有人小聲嘟囔。
“誰說的,站出來!”王艾聲色俱厲。
半天沒人站出來,王艾左右逡巡着,突然伸手一指:“就是你,陳濤,我看你不順眼很久啦!”
“是我說的怎麼啦?你讀書好,你上學去啊,在這兒吹什麼!”陳濤直眉楞眼的道。
王艾嘿嘿一笑,搓搓手掌:“不服氣是吧?來,單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