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在東江推銷金曲光碟時，發現了兩個幹銷售的好苗子，一個是厲文輝，現在接替陳浩然，擔任寧安地產的銷售部經理。
一個是裴子陽，他沒有留在公司，要去越州看看更大的世界。
林白藥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重新得到他的消息。
也算有緣。
“趙總，沒別的事，我先走一步……”
“暮雲，你們先出去，我和林總談點事情。”
趙合德拉住林白藥，讓柴暮雲等人離開，道，“老弟，還有件喜事，這次在京認識了一位新朋友，準備投八百萬進星盛，正好我們後續還缺資金……”
林白藥靜靜的看着他。
趙合德聲音漸漸變小，露出不自在的笑容，道，“老弟，不是哥哥有意瞞你，只是這種事尋思着還是當面和你說的好，免得大家生出嫌隙……”
林白藥面帶微笑，道，“趙哥，當初咱們可是說好的，《學習的革命》推廣結束前，不引進新的合作伙伴。”
“是是是，我知道，這次是老哥的不對。可也沒辦法，真是沒錢了。”
林白藥道，“這位朋友投八百萬，要多少股份？趙哥，作爲股東之一，如果要擴股，我可是有優先認購權的……”
趙合德咬咬牙，道，“百分之三十。老弟，我給你說心窩子裡的話，這八百萬咱們不要也得要。要了，有裡有面，也有了京裡的關係，這次各部門聯合行動，人家出了大力的。不要，得罪了人，沒了情份，不僅盜版商無法壓制，而且後面的計劃都會有影響……”
林白藥反問道：“誰家的？”
趙合德低聲說了個名字。
難怪他出爾反爾，以盛合德的實力，確實惹不起這人。
雖然這人也不過是京裡三四流的水準。
可京裡就是京裡，看門的狗叫聲都比外地的響亮。
最主要的是，面對這樣的權勢，趙合德甚至不會生出反抗的念頭，反而樂見其成。
互聯網發展之前的傳統的各行各業，只要賺錢，上升到某個階段，必然會和權勢產生交集，也就是很多人說的原罪。
互聯網時代，由於企業崛起的太迅捷猛烈，行爲模式也從維持傳統的客戶價值轉變成深挖用戶價值，不再需要過多的和方方面面打交道，所以相對傳統行業，原罪較少。
趙合德當然是傳統行業的固定思維，既然無法避免，那就好好享受。
何況能被大人物看上，不也正說明星盛公司在圖書出版界的地位嗎？
沒有大人物會拿八百萬投資一堆屎！
林白藥沉吟良久，道，“趙哥，你準備怎麼分股？”
趙合德以爲林白藥鬆口，大喜道，“絕不讓老弟吃虧，我分二十股，你分十股，按總股本算，其實你的佔比沒變。”
之前按兩千萬總股本算，林白藥有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也就是七百萬的股本。
現在讓出百分之十，還有百分之二十五，增資八百萬，加減乘除，還是七百萬的股本。
乍看確實沒有變。
可賬不是這麼算的。
林白藥沒有出資，以技術入股，按約定享受最後利潤分紅。
不管是總股本是兩千萬，還是兩千八百萬，他的收益就是推廣結束後總利潤的股份佔比分成。
從三十五降到二十五，如果最後淨利潤有一億，分給他的收益只有兩千多萬，活生生的少了一千萬。
一千萬去哪了？
被新來這位幾乎是強按着嘴巴，用手硬給掏走了。
人均工資三五百塊的年代，一千萬是什麼概念？
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也莫過於此了。
或許會有人說，你沒出錢，能分兩千多萬就偷着樂吧。
但問題是，沒有林白藥，趙合德撐死了把《學習的革命》賣到一百萬冊，淨利潤幾百萬而已。
正因爲趙合德想的明白，所以很乾脆的給了林白藥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
他的付出遠超實際收益。
但這位新的投資人就不一樣了，眼見着形勢大好，後勁強大，一千萬冊的銷售目標不再是癡人說夢。
這時候入股，純粹是摘桃子來的，且獅子大開口，一要就是百分之三十的股。
若非權勢在手，哪個企業會聽之任之？連金蓮也不會那麼容易的從了門慶。
林白藥笑道，“趙哥，你可要權衡好了，這樣一來，你僅餘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喪失了對星盛的控股權……”
趙合德不在意的道，“那位說了，他不介入經營管理，我們以前怎麼辦，以後就怎麼辦。遇到麻煩找他，他負責解決。並且介紹了科技和教育等部委的關係，讓我們加入“火炬計劃”和“青年教師培訓計劃”，把《學習的革命》作爲教材，往科技企業和大中小院校推薦……”
這就是權勢的魔力，也是讓趙合德這樣的人趨之若鶩的原罪之一。
林白藥斷然道，“趙哥同意，我自然不反對。那行吧，明天上午讓裴不愚過來，咱們重新釐定股權協議。”
天道循環。
他前兩天剛剛搞定寧安地產的股權結構，取得了絕對控制權，沒想到回頭就被人用同樣的手段偷了家。
這就是小股東的弊端！
打天下的時候，你就是大爺，分桃子的時候，說你是孫子就是孫子。
可沒辦法，他反對也改變不了什麼，還得罪了趙合德和京城那位，得不償失。
趙合德見這麼容易說服林白藥，高興的道，“老弟真是痛快。走，晚上我做東，咱們好好喝一杯。”
“今晚實在不行，我約了人吃飯，改天吧。”
趙合德默然片刻，忽而發出豪爽的笑聲，“老弟忙你的，改天我們再聚。”
林白藥知道，兩人間終究還是有了芥蒂。
趙合德以爲他心裡始終有氣，所以晚上拒了酒局，有點不耐，覺得太斤斤計較，可以大局觀。
林白藥卻是爲了赴艾玉華的約，但他也懶得給趙合德解釋。
從趙合德不和自己商議就答應了京裡那位的條件起，林白藥已經把他從可長期合作的朋友名單裡剔除。
今後走一步看一步，壓榨完剩餘價值，找到時機會退出星盛，另起爐竈。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他着實不想和那位半道殺出來的主一個鍋裡吃飯，因爲不定哪天就被吞了下去，或者替人背了黑鍋。
離開星盛，天色已晚，林白藥匆忙趕回學校，和久候的葉素商碰頭，聯袂去了財大家屬院。
艾玉華做了滿桌子的菜，味道比上次略有進步，可見是用了心。
席間沒談工作，就是閒聊。也是這次林白藥才知道艾玉華竟然是首都外國語大學畢業。
首外的畢業去向全是京裡的大部委，艾玉華來財大搞團委工作雖然不算屈才，但至少也是可惜了。
她回憶往昔，目光輕柔，道，我畢業後原是要留京的，卻偶然的機會認識了山人……
後面的故事沒有講，林白藥也猜得出七七八八。
不外乎從小到大循規蹈矩的女孩被燕山人放浪不羈的江湖氣吸引，放棄了前途和所有，跟着他去過那種無拘無束的自在日子。
可江湖實際並沒有聽起來那麼美好，所以結局就是現在的樣子。
分道揚鑣，各奔前程。
浪子只能浪一時，穩定的生活壓倒一切。
不過林白藥對這些陳穀子爛芝麻沒興趣，他殷勤的倒了杯酒，道：
“艾書記，你能不能幫個忙，找一位精通法語的朋友爲我當一次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