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悅的驚訝幾乎刻在臉上。
從打開大門到進入客廳，再到殷勤的端上水果，目光始終沒離開過葉素商。
這是兒子帶回家的第一個女孩子。
看着什麼都好，就是漂亮的過分了。
老輩人的思想，太漂亮易遭天妒，娶老婆還是長相平凡的好。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石悅手忙腳亂的搞完歡迎儀式，又到臥室叫醒睡的死沉的林正道。
聽說兒子帶了女同學回來，林正道驚坐而起，第一反應是問石悅：“給多少紅包？”
“哎呀，你別嚇着人家，是不是女朋友還不一定呢。”石悅低聲道：“小姑娘長的漂亮，跟電視裡的人差不多，說話舉止大方得體，那氣質我看不是普通人家養的出來。咱家這臭小子，只怕沒那啃白菜的本事……”
林正道不以爲然，道：“漂亮怎麼的，家世好怎麼的，我好歹現在也是林小廚食品廠的副廠長，代理廠長職責。要不了幾年，白藥妥妥的富二代，啥白菜配不上？”
石悅掐了他胳膊一下，氣道：“你這張嘴……廠子是人楚剛的，和你什麼關係？咱就是給人打工，有吃有喝，平平安安就行。白藥不是虛榮心強的孩子，不奢望你發大財。等會全聽我的，你別說渾話。”
林正道也確實沒有和兒子的女同學打交道的經驗，以前見的最多的同學是朱大觀。
那小子死皮賴臉的，就差跟着林白藥喊爹了，照搬和他的相處模式，估計狗腦子都要被石悅給打出來。
獻醜不如藏拙，父道尊嚴把持住，其他的讓石悅自由發揮。
兩人計議已定，前後而出，林白藥再次做了介紹，葉素商乖巧的束手而立，道：“林叔叔好。”
林正道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也不知該拿捏姿態還是該熱情洋溢，手腳僵硬的跟機器人似的，道：“你好你好，坐吧，別站着。”
林白藥很少見過林正道這個樣子，雖然老爸一直沒幹出什麼事業，可心眼子活泛，膽子又大又愛琢磨，好歹算是四鄰八舍的場面人，遇事不慌。
這會卻被葉素商一個小丫頭片子搞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好笑之餘又有點感動。
愛屋及烏，還不是爲了兒子？
石悅拉着葉素商的手，並排坐到沙發裡，親熱的問道：“姑娘，你和白藥是一個系的？還是一個班的？”
葉素商甜甜笑道：“阿姨，您叫我葉子就行。我和林白藥不是一個專業，我學哲學，他學經濟學。只是林白藥學習成績好，社交能力強，和其他院系有很多活動往來，我們偶然認識的，後來成爲好朋友……”
在別人家誇別人兒子永遠不會出錯，尤其石悅一看就是比較寵溺林白藥的媽媽。
果不其然，石悅頓時眉開眼笑，道：“臭小子懂什麼的，嘴皮子又笨，人一多說話也害羞，你們還是要幫幫他……”
葉素商差點表情管理失控：
嘴皮子笨？說話害羞？
阿姨，你是不是對自己兒子有什麼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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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啦阿姨，是林白藥經常幫助我和別的同學，連老師都號召我們多向他學習呢。”
“是嗎？上了大學，看來有些長進……來來，光顧着聊天，吃個蘋果……”
“謝謝阿姨！阿姨您這蘋果削的真好，我就不成，總是削斷皮。”
“這個簡單，我教教你。從這起，切入一點點，對對，你看，女孩手指長，就是巧的很……”
“阿姨，我這麼晚過來，打擾您和叔叔休息不說，還沒帶什麼禮物。這個蘋果就當我借花獻佛孝敬您的，下次來看望您再補禮物。”
葉素商把現學現賣、剛剛削好的蘋果送給石悅，石悅接過蘋果咬了一小口，感覺像抹了蜜，笑的特開心，道：“以後來就來，跟自己家一樣，千萬別帶禮物。”
林白藥坐在旁邊翻了個白眼，以葉素商的手段，想逗長輩開心，那不叫輕而易舉，那是簡單他媽給簡單開門——簡單到家了。
見她們聊的火熱，林正道示意林白藥跟着來到院子裡，詢問到底怎麼回事，也沒通知一聲，深更半夜的帶女同學回家。
林白藥解釋道：“她來東江辦點事，這事還和你有關，我只能順路帶回來，不然去開房住酒店嗎？”
“和我有關？”
林正道忽略開房這樣刺耳的字眼，道：“我又不認識你同學，她辦啥事能和我有關？”
“食品廠的事。”
“嗯？”
“她家裡在越州開了幾家珍珠奶茶店，準備擴大經營規模，需要大量用到一種叫植脂末的原料，還有木薯加焦糖做成的粉圓，也就是所謂的珍珠，以及果精、果粉這些配料……”
林正道皺眉道：“什麼亂七八糟的，珍珠奶茶？聽都沒聽過，又能有多大銷量？她家是想找食品廠代工？我告訴你，食品廠是剛子的，他聽你的話，可也是你老子我嘔心瀝血經營的，絕不許由着你的性子胡來。”
林白藥笑道：“珍珠奶茶几年前風靡灣島，去年傳入南方，立刻受到年輕人追捧。人家選擇這個行業，深具前瞻眼光和商業嗅覺。”
林正道懷疑的目光看着林白藥，道：“奶茶真的這麼有名氣？越州好賣嗎？”
“元旦時在越州開五家店，截止現在，日流水合計過萬，等於一天造就一個萬元戶。馬上要擴張到二十家，等規模效應起來，單店日營業額還能翻個翻。老爸，辣條生產前誰聽過呢，可現在銷量怎麼樣？我聽剛哥說六條生產線三班倒開工，還滿足不了經銷商的需求，月銷售額將近八十萬元。這樣的先例擺在你面前，你還懷疑人家奶茶店賣不好？我在學校做了統計模型，站着個發展速度，十年二十年後這又是一個數百億市場的朝陽產業。”
林正道的優點之一，就是善於接受任何能賺錢的路子，瞬間改變立場，道：“行，明天讓她家裡人來廠裡談合作！你說的那個……植脂末是吧？不知道生產難度大不大，還得研究研究。”
林白藥循循善誘，道：“老爸，植脂末可不是做辣條，你在家閉門造車能造出來的。植脂末俗稱奶精，是精製植物油、酪蛋白等爲主要原料的新型產品，包含氫化植物油、乳化劑、葡萄糖漿、酪朊酸鈉、硅鋁酸鈉等化學成分，講究科學配比……”
林正道傻眼，道：“那怎麼辦？”
辣條的輕易成功，讓他還沒意識到食品行業裡關於研發的重要性，林白藥道：“請專家！”
“專家？”
“對，食品廠要組織研發部，總不能靠一款辣條打天下吧？研發部要高薪請專業人士，比如蘇淮農大有很多食品相關專業，我就認識一個食品科技專業的大三學長，可以讓他推薦幾個今年畢業的優秀畢業生來林小廚食品廠任職。”
其實植脂末的技術含量不高，估計農大店的店長楊凱就能鼓搗出來，但這是一家食品企業發展壯大的基石和起點，不可或缺。
趁此機會給林正道上一課，投資不大，卻能見到成果，可以讓他從現在重視產品研發。
日後遇到遍地開花的辣條競爭對手，再後知後覺的培養屬於自己的研發力量已經來不及，先發制人，是保持行業領頭羊的不二法門。
兩人又聊了會，回到客廳，葉素商乜了林白藥一眼，目光透着狡黠。
石悅牽着她的手，驕傲的宣佈：“這是我乾女兒，白藥你以後在學校要好好照顧葉子。照顧的不周，我可是不依！”
林白藥目瞪口呆的看着葉素商：
姑奶奶，你玩什麼把戲，我出去給你找合作商，你給我擱這偷家？
葉素商淺淺含笑，螓首低垂，溫柔的像是梅花落入了春水，別說石悅被迷的暈頭轉向，林正道看了也忽然覺得多個女兒還不錯。
“媽，別鬧！她家裡管的嚴，認誰當乾媽，她自個說了不算。”
林白藥瞧葉素商的架勢，小樣的還要辯詰，趕緊說道：“時間不早了，都睡覺吧，明天葉子還得和剛哥見面談事情……”
“嗯，和剛子談什麼事？”石悅被兒子成功轉移了注意力，滿臉疑惑的問道。
葉素商同樣的疑惑臉，她被林白藥匆匆忙忙叫過來，吃了頓宵夜，問了問月子門和柳子門的事，其他的還真的一概不知。
“等會你問我爸，他知道。葉子，你住南邊那間客房，我給你找乾淨的牙刷洗漱……”
“不行！”
這次輪到林白藥迷惑臉。
石悅無奈道：“你舅媽在那屋，她喝了酒，這會睡迷糊，根本叫不起來。”
鄭燕芳來了？
還喝了酒？
林白藥不問可知，又是和舅舅石熙吵架，他懶得管舅舅舅媽的家庭糾紛，道：“那好，葉子去住我屋，我睡沙發。媽，給我取一牀厚被子，晚上冷，凍感冒了你不心疼？”
石悅看了看葉素商，意有所指的道：“早晚有別人心疼你，媽心疼不了你幾年嘍……”
林白藥徹底受不了了，領着葉素商去西邊自己的房間，用腳後跟關上門，一個腦瓜崩彈過去，道：“你白天叫我林叔叔，晚上就像認我媽當乾媽？差輩了知道嗎？”
葉素商捂着秀額，不服氣的嘟着嘴。
可林叔叔是魚敬宗親口認證的，實在反抗不得，只好惡狠狠的打量着四周，心想：
等着，今晚不把你屋子裡翻個底朝天，找到你以前的所有小秘密，本侄女跟你姓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