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喝什麼茶?”
“大紅袍。”
還是同樣的席地對坐,還是同樣的大紅袍,墨染時看似毫不見外的依舊浴袍見客,可兩人卻心知肚明,終究是回不到以前了。
以前見面的時候,茶室外面可沒有段子都唐小奇,也沒有封爺,林白藥甚至可以肯定,封爺之外,應該還有人手在注視着這裡的一舉一動。
信任是昂貴的空中樓閣,一旦倒塌,重建需要耗費幾倍的心力。
不過,林白藥有信心,因爲他看的出來,墨染時也在向着這個目標努力。
只要給予足夠的時間!
“這是衛西江的基本資料,你先看看,有什麼疑問,可以問我。”
林白藥接過來,打開牛皮紙袋,裡面幾頁紙詳細的寫着衛西江的生平,喜好,住址,常態活動範圍,名下公司,關聯企業,以及疑似實際掌控實體,還有部分來往甚密的官員、商人和江湖人士等等,幾乎把衛西江查了個底掉。
這人行事張揚,在江南省省會錢塘市城西圈地十餘畝,建了一座大別墅,單建築面積就近兩千平米,取名西江府,府門前雕神龍仁虎兩座漢白玉碑,威風氣派,比很多大富豪都要高調。
西江府裡養着六個老婆,生了十幾個兒子女兒,各自住各自的樓,晚上只要衛西江在家,必定要全部聚於一堂吃頓家常飯,
每日來往進出府邸的,全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林白藥看到的幾個名字,幾乎經常在報紙和電視裡看到,政界商界娛樂界,有有黑白,囊括其中。
由此傳聞錢塘市沒衛西江辦不成的事,各種氣功協會會長,國際知名氣功大師,企業家,慈善家的光環籠罩,普通人知之甚少,可在圈子裡名聲極大。
這樣一個牛人,和林白藥八竿子打不着,爲何非要處心積慮的置他於死地?
林白藥合上文件,拇指輕輕的錯動中指食指,看似毫無邏輯的事件背後,一定隱藏着還沒有梳理出來的決定性線索。
什麼是決定性線索?
就是兩人之間能夠重合的點。
地域間,人際間,商業間,無論什麼點,只要能找到一處,就可以深入挖掘,順藤摸瓜,抓住衛西江的狐狸尾巴。
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衛西江對他苦大仇深的勁頭,肯定要有足夠的理由推動。
他的關係網主要在蘇淮省,對方的關係網主要在江南省。
雖然省挨着省,可這不是兩村子,動輒上千公里的間隔,想要找到重合的部分,無異於大海撈針,難比登天。
“衛西江祖籍江右省,早年混跡南方,估計發家過程上不得檯面,對此諱莫如深。後來取得了明珠居留身份,以港商身份回到中原省,短暫蜜月期後,和趙鐵樵鬧翻,孤身出走江南省,打下了現在的基業。”
見林白藥默不作聲,墨染時慵懶的嗓音響起,道:“從活動範圍分析,他和蘇淮省的來往不多,也就是跟唐小年有些關係,所以我認爲,要首先排除地域干擾。”
她顯然猜到了林白藥的想法,道:“其次,你的生意,要麼在東江,寧安地產剛起步,還沒走出市域外,寧安科技還在孵化中,更沒資格樹敵。要麼在越州,星河映象名不見經傳,子公司星盛深耕出版界,衛西江的發財門路大多是發功治病、收拜師費、替人辦事、倒賣房產和放高麗貸等,也沒太多的交集。思來想去,還是又因爲人!”
“人?”
墨染時淡淡的道:“你的爲人看似平和謹慎,實則剛烈大膽,等閒不肯吃虧,也不善於忍讓。我聽說你和何銘做過一場,折了他的銳氣,壓過了何家半頭,會不會衛西江和何銘有關?他找你麻煩,或許是受何銘指使,也或許是爲朋友仗義出頭?”
林白藥反問道:“墨老闆覺得,以衛西江的人品,會爲朋友做到這等地步?”
“皇帝還有幾個窮親戚,再壞的人也有三五知己好友……衛西江能混到今日,僅靠心狠手辣是做不到的,必須得有鐵桿盟友支持。我查過何銘,過去三年,他的行跡常常出現在江南省,雖然還沒證據證實他去過西江府,但是何銘好色,衛西江的西江府里美人不少,聽聞錢塘有這麼一號人物,極可能會去拜訪結交……”
林白藥沉吟一會,道:“可我去年出車禍是在十月份,那時候還不認識何銘,更沒和何銘反目成仇,衛西江不是神仙,總不能預知以後的事,提前下手吧?”
墨染時飲了口茶,嫺靜如春水,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十月份的車禍其實和衛西江無關呢?他只是幫何銘出氣,所以借風水局煽動唐小年欺負到你的頭上……”
“這也不是不可能……”
林白藥之所以把車禍事件和9號標爭奪事件聯繫起來,是因爲車禍出現的匪夷所思,衛西江煽動唐小年爭奪九號標也匪夷所思,大開腦洞之下得出的結論。
可要是沒有關聯,那麼敵人的範圍就廣了,除了何銘,還有一個重要的懷疑目標:許威。
雖然搞定許威做的天衣無縫,可最後動用了魚敬宗的勢力進行收尾,不僅整垮了許威乾爹,還把許威送進去判了三年。
這是解不開的死仇。
許家號稱一門六虎,在蘇淮極有實力,許威的父親許衛國是省國土廳的一把手,唐小年的隆越集團又是房地產大戶,雙方肯定會有密切的交集。
如果許衛國摸着魚敬宗這條線,找到了幕後的自己,利用衛西江和唐小年來投石問路,倒也在情理之中。
林白藥腦袋成了漿糊,苦笑道:“這樣說的話,敵人太多,似乎誰都有可能……”
墨染時並不知道他在商都和許威之間發生的那些衝突,可也明白林白藥這樣的人不會少朋友,自然也不會少敵人。
“敵人多不要緊,盯住衛西江這個餌,不怕釣不出來大魚。我已經讓司馬安排人去接觸一個叫齊科偉的企業家,他去年花了八百萬拜師衛西江,後來兩人產生了點齷齪,我估計,能從這個人嘴裡挖出些東西。”
“齊科偉……”
林白藥記得沒在文件裡看到這個名字,問道:“這種事應該是隱秘,你怎麼打聽到的?”
墨染時輕描淡寫的道:“我收買了西江府裡的一個廚子,他說齊科偉剛拜師時,每月來西江府三到五次,可從去年十二月到現在,一次都沒出現,偶然有次聽到衛西江罵齊科偉忘恩負義,不是個東西……這就足夠找齊科偉碰碰運氣了。”
林白藥心生感激。
墨染時週一離開東江,到今天不過才四五天的時間,就搞到了衛西江這麼多情報,固然透着厲害手段,可多少鞍馬勞頓,耗心耗力,不言而喻。
“墨老闆……”
墨染時依然冷淡,道:“我只是還你的人情,別多想了。”
林白藥笑道:“墨老闆不欠我人情,這次反讓我欠了人情。既然這樣,不如我借花獻佛,請墨老闆聯手做筆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