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對於沈家來說,唐雨墨其實可以相當於一個精神支柱,就好比家家拜的觀音娘娘這樣的角色——當然這是有些誇張了,但是也可以真實地反映唐雨墨在大家心目中的重要性。在他們的眼中,自家三少奶奶驚才絕豔,又文武雙全,而且還深謀遠慮又平易近人,這簡直就是神一般的人物。這樣的意義甚至在於他們都認爲唐雨墨是不會跌到的。哪怕今天早上打水的時候唐雨墨用開玩笑的語氣和華安說了當前的局勢很是危急,其實華安他們也多不至於太過擔心。因爲大家都覺得,像三少奶奶這樣厲害的人物,怎麼可能會有她解決不了的事情呢?但是現在這轉折來得實在太快,太出乎人的意料。一時之間,甚至連沈潤山都一時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他主要原因當然是因爲關心唐雨墨而亂了心神的緣故,並不是說他是個遇事慌亂的人。
好歹是死過一次的人,唐雨墨心裡自嘲自己也是有了經驗的,而且按理這樣的情況到底不至於太壞,所以她在知道自己傷口感染,也就是大夫和衆人口中的“外邪入侵”後也只是震驚了一小會,就冷靜地讓人做出指示。
唐雨墨額頭上還冒着豆大的汗珠,但是她的眼神卻無比地堅定:“大夫,這其實並不是沒的救的,不是麼?”
“這······這外邪入侵,這,眼下兵荒馬亂,確實是很棘手的事情啊。”那位大夫的夫人也有些慌亂。
唐雨墨勉強淡淡一笑,其實她疼得要死,但是她還是要勉強自己擠出笑容,因爲只有自己先鎮定,才能給別人信心去治療自己。她咳嗽了兩聲,裝作很輕鬆似的說:“在三國時代關二爺不就是受了更嚴重的傷麼?那時候毒素都浸透入骨,結果也是多得良醫華佗出手相助,現在您的醫術高超,名聲也是遠播在外的,在我們眼裡,就是再世的女華佗······”
“沈三少奶奶,你的意思是······”那女大夫臉上露出了駭然的神色,她從來沒有想到眼前這樣一個看起來不到二十歲的年輕女子居然會說出那個典故來,那個典故她也知道,應該說只要是學習醫術的人都會聽過這個關於傳說中祖師爺厲害的故事——關羽中了毒箭,華佗爲關羽在沒有麻沸散的情況下刮骨療毒。這簡直是多少戰士都未曾敢想過的事情,關羽可謂是一代戰神,過五關斬六將,溫酒斬華雄,義薄雲天的錚錚鐵骨英雄,他這樣姑且讓祖師爺唏噓不止。而現在沈家的這個小媳婦,居然提出這個要求,她該不會是被入侵的外邪引發的發熱燒傻了吧。
看着瞠目結舌的女大夫和衆人,唐雨墨平靜地環顧了一下週圍的人,眼神裡是鎮定和安撫,而後盯着女大夫,一字一句地說:“是的,我請你,爲我動手開刀!”
衆人雖然都心裡有猜測到她的打算,但是還是忍不住一片譁然,丁香着急地哭了出來:“這怎麼······”但是她的“行”字還沒有出口,就被沈潤山按住了她的肩膀制止了。沈潤山那一下按得很用力,丁香跟了三少爺那麼多年,知道三少爺隱忍的時候就會這樣,於是也乖乖地閉嘴了,但是眼神裡還是滿是擔憂。接着,聽到沈潤山的充滿磁性而鎮定的聲音:“樑大夫,我們都相信你。就請你爲我娘子療傷吧。”
“這這這······我的醫術如何能和祖師爺相比······沈三少奶奶千金之軀······萬一······”那個姓樑的女大夫還是有些害怕,下意識地分辯道。確實,以唐雨墨現在在這隊伍中的威望和地位,她擔心醫不好唐雨墨惹禍上身也是正常的。
唐雨墨剛想開口,沈潤山已經搶先一步開口,聲音帶着壓抑,但是很果斷:“如果當真是無力迴天,那也只能怪我沈家和我娘子福薄,天妒紅顏而已。我沈家,必不追究!”
在場的沈家其他下人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但是他們都是沈家的忠僕,都不會在這個時候反駁他們的三少爺的。只有唐雨墨聽了和沈潤山交換了一個會心的微笑的眼神,那眼神裡有欣慰也有着互相的鼓勵。
只有沈潤山,纔會那麼瞭解唐雨墨,纔會知道在這個時候讓大夫沒有壓力地爲唐雨墨診治纔是最好的。而也只有唐雨墨,纔會真正懂得沈潤山,知道他所說的話全然是爲了自己,而不會像一些小女人一樣大哭大鬧——“你不愛我!”
樑大夫看了看沈潤山,一咬牙,拱手道:“就讓我盡力而爲吧!”
接下來,準備藥物,把刀放在火上烤,然後浸到烈酒裡——大夫的醫藥箱裡還是有那麼幾罐消毒用的烈酒的,而後劃開傷口,刮除爛肉和膿水,撒上止血藥,爆炸······所幸傷口不大,就算沒有現代的科學技術,大信的中醫發展水平還是很高的,所以可以起到治療的效果。通過官鈞賢那要了些隨軍的藥物,就地熬藥······在沒有麻藥的情況下,唐雨墨並沒有看到最後到底是誰幫自己包紮上傷口,因爲真的很痛,那手術完成了一小半,她就放棄了抵抗,任由自己暈了過去。
果然關二爺還是比唐雨墨厲害多了的——人家還能一邊喝酒一邊下棋呢。
因爲要處理傷口,所以他們沒能跟着隊伍及時地再次啓程。沈潤山從剛纔決定讓樑大夫爲唐雨墨療傷的時候,就已經恢復了往常的果決。他只是留下了四名護院兩匹馬,其中一名護院和一匹馬給爲唐雨墨處理傷口的大夫,讓樑大夫在隨後可以迅速跟上隊伍,此後就連華安丁香和紫鵑,都被他無比堅決地安排進了先走的行列。他平時雖然溫和,但是遇到大事的堅決,家中的旁人根本無法反駁。。.。